确说祈奕回家, 却派了护院里一个叫做天宝的孩子留下等候消息。天宝爹就被抓了壮丁, 一去不回,大约死了丢进沟里去了。他在粥棚住成家,祈奕收留他学格斗做护院。是个值得信赖又肯吃苦的孩子。

申时三刻, 天保回报,蒋明已经命人将金玉娘以及田忠阿桂成功送出了淮宁府, 此刻正是赶往开封府途中,蒋大人吩咐他们昼夜赶路, 想来不出意外, 后天清晨,他们就可以敲击开封府鸣冤鼓了。

祈奕略微思忖,胖老贼诡计多端, 忙着一声唤:“小金子, 你去吧今日庞煜大街抢人,以及田家冤屈告知我皇兄。”

小金子一去, 祈奕忙着吩咐张行:“你速速去追赶金玉娘一家子, 务必保证她一家人安全到达开封府,面见包大人。再有,你回去后面见八王爷,就说我感谢王爷为我所做一切!”

张行得令半晌不去。

祈奕讶异:“张护卫有事?”

张行愕然,一句空话给王爷, 这就完了呢?却是忙着回道:“无事!”

如菊微笑:“公主,前个族人送来一包春茶,都是嫩嫩的叶心一片, 公主给太后皇上各人二两,还剩下一些呢?”

祈奕抬眸:“你喜欢啊?正好我不喜欢味儿太淡,余下你拿去吧!”

如菊嗔笑:“奴婢哪有这个福气,这可是有名剑豪,奴家......”

祈奕摆手:“由你做主吧!”

如菊恹恹下去了,嘴里呢喃:“万事聪慧,偏是这里不通呢!”

祈奕候他去了叹气,哂笑一声,孝敬八王?他舒坦了,白家颜面何存呢!

张行在五日后回报,圣上已经命令包到淮宁查赈来了,后日清晨即到。又对祈奕言道:“庞太师派人呢给庞煜送信,属下曾经偷看过了,叫他谨慎提放公主与包大人。属下请示公主,是否将信笺盗取,以为日后物证?”

祈奕惊问:“你都到了,他不早进了软红堂?”

张行笑道:“属下打瞎他马眼,他倒栽葱折了腿,换了马车,应该明日晌午到淮宁。”

祈奕闻言略一思忖,倘若截了信笺,庞煜便不会半路截杀包公,少了一个冷孤独人证。若是不截取,这样的好物证岂不白白浪费。十分烦躁:“若有人能够临摹,留下赝品盗取真品就好了,只可惜我义兄不在,否则倒可以找一人试试。”

张行笑道:“公主说得黑妖狐?”

祈奕惊诧:“张护卫认得?”

张行笑道:“属下是黄州黄安人士,与他有同窗之宜,一起习武,后来他入了江湖,属下进了公门!他如今阖家搬去信阳任上。”

祈奕惊喜:“去他家里多久?”

张行:“往返千里之遥!”

祈奕叹气:“算了,便宜老贼!”

张行却笑:“智化最爱热闹,属下在街面看见他的徒儿艾虎。”

“艾虎?那个艾虎?”

“小侠艾虎!”

“艾虎会临摹?”

”不会,不过交给他就是交给艾虎!除非黑妖狐自己现身,否则只有艾虎认得他。“

祈奕恨不得踢他一脚:”还不快去!办了这事儿,我叫皇兄赏你个老婆!”

张行已经见惯了祈奕言语豪爽,臭着脸退下了。

祈奕在房里兴叨叨转悠,终于想到了,把棋谱一丢:“如菊,快叫王清。”

少时王清倒来,祈奕忙着吩咐:“快带你的孩儿兵,通知那些女儿被抢,房屋被拆,亲人被抓下落不明者,让他们去城门口等候,届时鸣锣一响,大家伙子夹道喊冤。”

王清答应一声,自去办理不提。

祈奕心里兴奋,坐立难安,一时没有头绪,想了半晌,想起孙贵,又叫了白贵:“贵叔,后院那人能开口没有?”

白贵点头:“行动不便,说倒能说了,只是他说不会背叛本主。”

祈奕冷笑:“那就去告诉他,我这里不养闲人,叫他滚,再告诉她,他的老母妹子就在白家湾,是来替他收尸,被庞煜看上他妹子姿色要霸占被我所救收留。去问问他,若是庞煜知道他未死,他一家子是什么下场!”

白贵回报:“那家伙沉默不语,大约不相信打母亲妹子事情。”

祈奕一笑:“让她母子见面。”

少时白贵再来笑的满脸菊花:“这家伙哭了,愿意指证。”

祈奕吩咐:“那就再把她母亲方道隔壁杜家村去,还吃还和好看待,决不能叫他们受委屈。”

如菊担忧道:“庞煜知道怕是?”

祈奕笑道:“他满脑子金玉娘,哪里顾得一个死人呢!”

祈奕正在兴奋不了,庞煜,庞老贼,哈哈哈,这回你们就哭吧。

少时张行等人回报,说是所有人等已经通知到了,这些人说不等进城,要去城外迎接包大人。

祈奕闻言皱眉:“只怕消息走漏,他们人在城外被人灭口就糟了,还是劝他们在城内乞讨埋伏吧。”

天保出列跪下:“我不怕,我去城外迎接包大人,我还要带领包大人去采石场寻找我爹爹骸骨。”

“有志气!五爷我保你心愿达成!”

这话落地,大厅俊目朗朗多了一人。

祈奕惊喜不已:“大哥?你赶回来了?几千里路,你飞毛腿啊?”

白玉堂见祈奕眉眼盈盈笑满面,心里得意非凡,却是忍住喜色,热不住眉眼弯弯,嘴角翘起:“没听过千里马呢!”

“哈哈哈!”

“你就吹吧,五哥!”

祈奕皱眉同时,丁月华彩霞郡主携手而进。

丁月华彩霞不是一般人品,见了祈奕,也不理睬如菊几个行礼,齐齐飞步左右拉着亲热,就跟见了邻家姐姐。如菊行礼未起,一边咳嗽不已。一为提醒自己在行礼,二为提醒给公主行礼。

彩霞郡主自视甚高,她是正经赵家女儿,金尊玉贵金枝玉叶,虽然不讨厌祈奕,愿意跟他一起玩耍,却没有要敬重之意。闻听如菊暗示,心头不悦,笑盈盈问她:“这位姐姐,莫非感染风寒犯了咳嗽呢?我方才见忠孝候府门前就有医药幌子,姐姐去瞧瞧去?”

如菊张口结舌。

彩霞一笑:“怕你们公主不许,美事儿,我替你说说......”

祈奕挥手:“郡主逗你呢,快去备茶。”回头拉着彩霞:“几时到呢?”

彩霞笑道:“表姐逃婚,我们就相约一起来寻姐姐了。”

祈奕心里一跳:“逃婚?”不由冷眸死盯一眼白玉堂,暗暗挫牙:“跟谁一起逃婚?”

白玉堂浑身毛孔一收缩,忙着解释:“就是那个武林世家武林盟主家那个,那个叫啥啥,什么?”

丁月华当即恼了:“与你什么相干呢,要你说。我的事情你少管!”

白玉堂则逃之不迭。

祈奕心中稍微舒坦。

少顷,来了精神,双手一招:“想不想找点刺激?”

祈奕看着丁月华,想着后日展昭跟冷孤独之战,正好叫丁月华彩霞去助拳,再伺机叫彩霞偷盗庞府信函,这样子将来就把襄阳王也拉下水,免得包公孤掌难鸣。

遂悄悄笑道:“据我所知,有许多灾民要去拦路告状,庞煜却派人阻拦,你们想不想参合参合?”

丁月华彩霞都是唯恐天下不乱得主,当即跃跃欲试。

是夜,祈奕寻着如菊如此这般一番话。回头跟彩霞等同房睡下,翌日卯正三刻,三位姑娘商议半夜,隔日,俱是一身男装,手持折扇上了县衙府衙所在地,淮宁城。祈奕言道:“我们在软红堂门前等候,他的兵丁出发,我们就跟上去。”

二人都说好。

庞煜不会奔到派家将杀害包公,所以当然也没有跟踪机会了。

祈奕等得是胖来贼信差,届时好取得庞煜父子一起贪墨赈灾银两铁证,一举将他们父子搬到了。

当然,这只是祈奕美好设想,能不能成,既要看张行临摹成不成,还要看丁月华手段成不成。

祈奕等在茶楼耐心喝茶等待,直等到张行消息方能动手。

这一等就到了酉时,张行方才打了动手消息。

祈奕故作惊叹:“快看快看,城门口那一辆车似乎不是淮宁所有呢?”

彩霞一看:“确乎不像,风尘仆仆,应该赶路很急。”

祈奕诱导:“谁会这般着急,跟包大人比赛似的,包大人明儿来,这车就匆匆先来了?“

彩霞眼睛瞪得溜圆:“会不会京中有人来寻小螃蟹?”

祈奕一拍桌子:“着啊,走,看看他是不是直奔软红堂,若是,我们就拦了他,胡搅一番,看看他来做什么。”

丁月华拍胸脯子:“你们些微拦一拦,只要她稍微停顿,我就能摸了他的。”

祈奕等下得楼去,张行却悄悄言道:“五爷放他进去,出来再截。”

祈奕下楼故意把脚一错,将身就倒了,丁月华彩霞慌忙抢救,忙了半天,又是问东问西,可曾手上,及至完结,车马不见了。

丁月华气得直顿足。

祈奕皱眉:“着也无妨,但凡有信来,必定有信往,我们就截他回信也是一般。”

彩霞郡主叹息:“也只有如此了。”

祈奕腿脚受伤,只能在茶楼观战了。

却是庞煜无情,人家几百里赶了来,他并不六人吃口茶水,就把人赶了出来,那人被搀扶上车,垂头丧气。彩霞等见他背着公门挎包。立时上前捣乱,丁月华摸了人家包裹。代收却被张行假作无意一撞而飞,忙着赔小心送回。匆匆逃窜而去。

丁月华得手匆匆回到茶楼包间,三人头挨着头阅读信件。大惊失色。

一封是庞老贼再三叮咛庞煜要将赈灾银两账务做平。免得被包老黑子拿住赃证。最后叮嘱庞煜不要妄动公主,并说庞妃已经怀孕,等到庞妃降下皇子,别说迎娶,就是要她做偏方平妻却也使得。

看的祈奕只挫银牙。

彩霞啐声叫骂:“老贼,欺我赵家,猪狗不如!”

丁月华却道:“快看快看,还有一封回函。”

大家看时,却是庞煜回信,说是做什么账务,他已经安排杀手结果老包。叫老爹庞老贼稍安勿躁。

彩霞当即发狠:“我今儿返回汴梁去告他一状!”

祈奕忙着阻拦:“先救包大人,否则,包大人若有闪失,庞老贼可是天下无敌了。”

彩霞一啐:“还有我爹呢!”

祈奕故意醋她:“他有女儿伴驾,太后与八贤王也莫之奈何,你爹?”

彩霞却置了气,一鞭子把人家屏风抽塌了:“庞籍,狗贼,我不搬到你,我就不姓赵!”

祈奕拉着二人就逃:“快快快,抓住了可是缠不清!”

三人一同猛跑,脱离了茶楼。祈奕提议,回家找白玉堂商议,只怕庞煜拍得不是家将而是武林高手。彩霞也有此意。她知会鞭法,打击宵小没问题,江湖高手,她已经知道不成了。

熟料丁月华浑然不怕,她有跟白玉堂制气之意:“放眼江湖,能够打到我丁月华者还不多。你们害怕,只顾拿回去躲避,我是不怕的。”

彩霞马上言道:“表姐,我陪你!”

祈奕只得言道:“朋友要讲义气,我陪你们走一遭。“

自有仆从牵马坠蹬,三人扬鞭出城。祈奕是不怕的,前头应该展昭早有防备,后面自有张行王清保驾护航。三人一起驰骋,往汴京方出迎。

丁月华道:”知不知道往何处迎接。”

彩霞道:“包大人是钦差,必定到驿馆下榻,我们就往城外最近驿站等候埋伏,伺机救援。”

结果,祈奕们三人在驿馆埋伏一夜,无果,天亮不见丁月华。

祈奕彩霞大惊失色。急忙赶到包公居所。丁月华被展昭当成刺客擒拿,正气哼哼跟展昭质对。

恰巧祈奕彩霞赶到,丁月华曾经发下弘誓,顿时羞得满脸通红。

彩霞大惊失色:“表姐,你的耳环呢?”

丁月华恼羞瞪视展昭。

展昭却无暇跟她磨牙,与包公一起跪倒拜见:“属下参拜郡主公主。”

彩霞不避不闪,祈奕也值得跟着受了,挥手叫起。

彩霞得意洋洋表功,将信笺奉上。

包公大怒,吩咐启程,直奔淮宁府。

少时,金玉娘出来,见了祈奕恸哭不已:“公主,您为何在此?是不是相公?”

金玉娘不敢说下去。

祈奕摇头:“你放心,我已经严令蒋明,他若敢屈斩良善,我会叫他全家不得善终,他不敢。”

包公摇头:“公主,您怎么能......”

祈奕笑道:“包大人可是说我一个妇孺不该干涉社稷之事?大人意思,是说我应该眼睁睁看着金玉娘被庞煜糟蹋,他丈夫也会被庞煜杀死?”

包公耿直正是此意,虽不辩解,只是满脸痛楚。

公孙先生一笑:“老夫公孙策,拜见公主。”说话就要下拜。祈奕忙着飞身阻拦:“先生请起,该是学生拜见师傅才对。”

这一参合,方才话题不复再议,大家启程往淮宁城进发。却在城门外被几百乡邻拦轿喊冤,阻塞了通道。

这样的庞大的喊冤队伍,只怕在场众人镇住了。

包公铁面含霜:“你们果然要告安乐侯?”

哭声震天:“是,青天大老爷,求您为民做主啊!”

包公把手一挥:“进城!”

大多数人闪让开去,却有数十人依旧跪的直挺挺,不肯起身。

包公沉声问道:“你们还有何话?”

天保言道:“草民想请大人随我们去采石场救人,也请您先去看看那沟壑之间累累白骨!”

包公震惊:“什么?白骨累累?”

哭声顿起:“是啊,大人!求青天大老爷为民做主啊!”

祈奕也甚惊诧,天保不识得字,这话说得甚有水平。不免左右查看,却见极目山丘处,有白衣飘飘。

包公在天保带领下,在采石场下沟壑中寻找出尸体三十九俱。已经腐烂不堪,面目皆非。

包公当即跪倒在地:“包公在此发誓,必定为你们讨回一个公道!来人啊,速买棺木,将他们收敛,送达义庄,查明身份,回家安葬。”

当日,包公带领四门柱直闯软红堂,一声令下,将庞煜逮住,下在淮宁府大牢。蒋明被停职查办。随即,包公在淮宁大街小巷张贴布告,包公驾临陈州府,放告三天。我的黑天爷,告状百姓犹如飞蛾扑火而来,阻塞街道。

这一场审讯毫无悬念,庞煜放赈银两,祈奕给他做了详细记载,不及赈银百分之一。

就在庞煜强词夺理之时,祈奕与玉瑞携带孙贵上告包公,庞煜偷盗御赐之物,罪在不赦。

庞煜面对孙贵张口结舌,哑口无言,知道罪责难逃,痛哭流涕,交代罪行,恳求包公网开一面,放他一条生路。

包公依律判他七款大罪:不遵圣旨,不放赈银。强拉民夫,私造软红堂,抢掠民女,肆意□□。威胁地方官,为虎作伥。强抢民女,杀夫夺妻。最后一条最重,偷盗御赐之物,最在不赦。判决三字:斩立决!

回头却说庞老贼,送信出京,心神不宁,夜间一梦,却是儿子提头恸哭,呼喊救命。夜半惊醒,即可启程,直奔淮宁府。也是他救子心切,日夜赶路,竟然在审讯前夕堪堪赶到淮宁城外。

本来,庞煜有机会跟他老子回京一趟。却是祈奕棋高一着,派了张行王清双保险。将他马眼打瞎,却是老贼顽固,竟然雇车再行,又被人飞石打断车轴。

庞老贼顿时明白,庞煜天怒人怨,有人不想叫他活了,索性改而让人抬着飞奔。白玉堂将四人射伤退杆子。老贼落地飞奔起来。

白玉堂又发飞石将他脚踝击伤,他却拐着脚步狂奔乱跳。

至此,白玉堂看着他白发苍苍,甚是惊骇。遂停发飞石,嘴中喃喃,你若跑得赢,就让小贼多活一天吧。

却说包公开铡,祈奕心惊退出。却在府门瞅见庞老贼颠簸而来,伏在府门石狮子身上连连喘息:“包大人,刀下留情......”

怎敌的门外数千百姓齐声喊冤:“包大人,为民做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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