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没有太多的线索,楚云清和艾小舟也无法知悉太多,所以当务之急,还是找到花无期,只有他这个当事人,才知道真相究竟是什么。

“这样,我出去找找看。”楚云清说道:“他伤的那么重,现在在外边恐怕连地痞流氓都打不过。”

艾小舟却是冷哼一声,语气不善道:“他那是自己找死,要我说,反正也跟咱们无关,你也不必去找他,他们爱如何如何便是。”

楚云清脸色有些犹豫。

“好了,我也不拦你了。”艾小舟白他一眼,道:“我还得去趟教坊司,你自己小心着点,别逞强,注意安全。”

楚云清笑了笑,“你也是。”

艾小舟哼了声,负手出门了。

楚云清先把荷包拿了,然后出门的时候,忽然想起一事儿了。

是了,还有个老道在柴房呢!

他抬脚便去了柴房,推开门,里边略有些阴冷,几堆柴火,一床地铺,老道裹着毯子在那呼呼大睡。

楚云清想起这家伙昨晚说过,让自己今早上别叫醒他,而看对方现在这幅样子,本来他还想问问花无期走的时候,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但现在还是算了吧,他摇摇头,重新把柴房的门关上。

……

先去给街头那小店付了鸡汤钱,那店小二还一脸惊喜地接过,显然是没想到他还能再回来给银子。

然后,楚云清便顺着艾小舟家的宅子转悠。

早晨的时候,他近距离感知过花无期的气息,以对方当时的状态,是很难调动真气,用轻功翻墙走的。

而自己就在大门外的街上,他也不可能走正门,至于后门锁着,没钥匙他也走不了。

但凡事都有例外,花无期现在既然不见了,感知中又没藏在家里,那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他强行翻墙走的。

所以楚云清才想着在四下墙角看看,有无留下的脚印,或是血迹。

巷子里,楚云清在一处墙角驻足,阴影遮蔽,极淡的脚印和一点血迹被他注意到。

“看来这小子恢复的,比想象当中要好很多啊。”他看着那几个脚印,心里想到。

若是不懂轻身功夫,以常人的体重从这三米高的墙上跳下来,不可能没有痕迹。此时重伤的花无期与普通人没太大区别,甚至还会震的伤口出血。

也得亏这边巷子都是土路,没铺青石板,不然以花无期那谨慎的性格,恐怕连这点血迹都会被他清理干净。

楚云清起身,本是打算朝前走,却忽而感知到了什么。

他眼角的余光朝巷子口瞥了瞥,那边鬼鬼祟祟地有几个人冒头,装作不经意间地看过来,然后很快移开视线。

楚云清眼眸沉了沉,转身走进巷子,像是要去另一条街。

身后,巷口那几人对视一眼,并没有跟上,而是有的在原地等着,有的快步离开。

……

楚云清知道,自己是被人盯上了,虽然还不知道是什么人,但人数还真不少。

他走在这条有些冷清的街上,身前身后,都有人跟了过来。

路边的茶摊旁,三十多号人将他堵在了街上。

楚云清看到了在喝茶的人。

瓜皮小帽,肥头大耳,像个木墩子一样的中年人,正冷笑地看着自己,而他端茶的手上,一个玉扳指异常显眼。

“还真不是冤家不聚头啊。”那人将茶盏一放,抓起手边折扇,哗地一声就打开了,派头很足。

楚云清也认出了这人,当即一笑。

这人正是当初自己刚来京城那会儿,为了进宫想办法的时候,在宫门前的青龙大街上揍过的裁缝铺掌柜,金权。

也即是京城混子金子玄的远房叔叔。

楚云清还看到了此时坐在对方身边的,一穿着貂皮的壮硕汉子,正是刚见过不久的赖三。

这么一瞧,他就门儿清了,想来就是赖三认出了自己,然后给金权报信,对方这才差人堵了自己。

只是没想到,都过去这么多天了,金权还派人打听着自己,这前后脚才几刻钟,对方就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看来这金权,的确是挺恨自己的。

……

“嘿,小子,没想到吧?”金权皮笑肉不笑道:“咱们又见面了。”

楚云清看了他一眼,“的确没想到,你这么记仇呢?”

金权脸色一冷,说自己记仇?任谁被一脚踹倒,然后抱头挨打之后,都不会善罢甘休吧?

此仇不报,他金爷今后还怎么在京城地界上混?

“好了,咱们闲话也不用多说,要么你今儿给爷磕仨响头,叫一声金爷,这茬就算过去了。”金权折扇在手心里这么一敲,道:“要么,你今儿怕是不能全乎着走了。”

说着,他一指街上围着的这几十号人,道:“你要想耍横,非得走,那也行,先问问我这些兄弟,看他们答不答应。”

话落,这些汉子皆是抱胳膊的抱胳膊,拧手腕的拧手腕,反正是脸色不善,很有地痞流氓的架势。

楚云清一看这些人就知道,就个别几个身上是带功夫的,其他多是些市井不良而已。

像这种人,欺负欺负老实人还行,一旦碰上硬茬子,就凭这靠喝酒堆起来的虚胖体格,根本唬不住。

一身肉,不是靠养的,得靠练。

楚云清转了转脖子,“行了,也别废话了,大清早的正好活动活动,一起上吧!”

金权闻言一愣,好家伙,打算一个人打三十多个?

这人是愣头青,还是真的有本事?

他心底有些犯嘀咕了。

不过,事已至此,话都说出去了,人也带来了,说什么也不会算了。

就得打!

“行啊,够胆。”金权一挥手,“兄弟们,给爷们儿松松筋骨!”

一伙人狞笑着,朝楚云清围了上去。

……

后来,据当时在场围观的人说,场面一度非常血腥,简单而粗暴,三十多个壮汉,被一个人打的站都站不起来。

虽然江湖话本或是说书人口中的故事令人神往,可要说真放在眼前,能引起共鸣还让人叫好的,绝不是那些武林高手噼里啪啦一顿真气碰撞,或是花里胡哨炫目的剑法,而是拳拳到肉的硬功夫。

一拳一脚,打在身上,咚咚作响,好似擂鼓,这才是武功,这才是习武之人。

金权怕了,腿肚子都有些转筋。

眼前,是倒在地上哼哼唧唧的一众手下,来时还都横的不行,可现在连句囫囵话都说不出来了。

一旁,赖三也是脸色发白,眼珠子乱转,想着要如何脱身。

人是他通风报信喊来的,本想着能得点好处,谁成想崴泥了。

不用多说,这回要是金权能好歹回去,别说给自己好处了,恐怕这气都得撒在自己身上,自己准没有好果子吃。

赖三屁股挪了挪,就想开溜。

“你上!”金权低声道。

赖三一听,差点哭出来。

他现在不用猜也知道,金权这回是惹了真正的狠人了,对方根本不带怕的,且拳脚很是随意,绝不是京城这边寻常江湖人能比的。

而且,要说没听说过金权的名号,那肯定不可能,那听说了还敢这么豪横,要么有背景,要么就有实力。

赖三一想到先前见过的锦衣卫百户艾小舟,这心里头就直突突,莫非眼前这汉子,也是锦衣卫里头的人?

他也怕了。

“金...金爷,您可别害我啊。”他哆嗦道。

金权脸色一沉,还要说什么,可眼前却一下落下了阴影。

楚云清走了过来,神情淡淡。

金权心底一跳,仿佛是看到了一座山,就在眼前。

而那沙包似的拳头,很可能就会落在自己的身上。

“我可跟你说,你打了我不要紧,可得知道我侄子是谁。”金权快速摇了摇扇子,语速同样很快。

“金子玄嘛不是。”楚云清一指坐立不安的赖三,“你不是他的手下么,要不现在就去喊他来,我在这等他,看他怎么给你出头。”

换在平时,他肯定不会这么莽撞,最多就是教训金权一顿,不会故意找茬。

可今天,花无期骗了自己,还不辞而别,着实让楚云清心里有些不痛快,而这金权恰在这档口冒了出来。

还提起什么金子玄,楚某人一听就想笑,金子玄的靠山叶乘风都被自己一拳捶死了,还在乎一个京城混子?

他现在也是看开了,一味地忍让或是躲着不去招惹别人,根本不行事儿,总有麻烦来找上你,比如这金权,现在不就是在跟他比靠山,来威胁他嘛。

楚云清觉得,左右都是得罪了,叶乘风也杀了,要是这金子玄也找死,那他不介意送他去跟叶乘风见面。

再者,金子玄素来声名狼藉,仗势欺人、欺男霸女这等事情听说的简直不要太多,自己要是灭了他,也算是为民除害了,说不定这京城里还有不少人因此感谢自己哩。

楚云清此刻浑然不惧,丝毫没有当日初来京城时的小心翼翼,彼时还担心连累艾小舟和楚环玉,但他现在可是想开了,唯有拳头硬,亮出你的拳头,宵小才会怕,才越不敢接近你。

要是瞻前顾后,总想这想那,犹豫不决,只会被麻烦吞没。

而就在他一念想通之时,体内忽而生出一股暖流,这是沉寂多时的小辅助,在此时因念头通达而反哺馈赠。

数年真气涡旋于丹田气海,如溪流般流淌的真气陡然壮大,而那劫雷所化的雷池似乎受到惊吓,打雷声阵阵,仿佛是在疑惑怎么原本安静平和的‘老邻居’,突然就暴躁粗壮起来了。

真气冲刷着,滋养着在劫雷潜移默化下活跃的丹田气海。

……

楚云清体内的变化,别人无从得知,若是有修为高强者,自能感知到他的气息更为强大了几分,而此番变化也不过是在刹那之间。

此时,赖三听了他的话,有些犹豫不决,到底是该不该去通知一声金子玄,还是说,这只是对面这人故意言之,只等自己起身,就以此为借口给自己一拳?

金权却没这么多考量,他用扇子一顶赖三,喝道:“还不快去请子玄?”

赖三脸色有些不好看,凡在京城道上,提起金子玄哪个不得称一声‘金爷’?若不是仗着他的面子,你金权还是个人物?

楚云清对这两人怎么想的,根本懒得理会,他一脚就踹翻了桌子。

“啊!”金权惨叫一声跳起,却是被热茶烫了一裤裆。

楚云清反手就是一巴掌。

金权整个就摔飞出去,半边脸都肿了,捂着嘴半晌没爬起来。

“你你你,我跟你说,这事儿要是被我侄子知道了,非得弄死你不可!”金权色厉内荏道。

楚云清脚尖一挑,茶壶的瓷片就落在了手里。

金权脸色一变,连忙道:“你难道还敢杀我不成?”

楚云清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金权受不住这等压力,渐渐移开眼神,磕绊道:“好汉,其实咱们也没什么大仇不是,犯不上这样。”

他是个常在街面上走动的,当然能从一个人的眼神中,看出这人到底是真狠还是装狠,毫无疑问,眼前这家伙,就是个真正的狠角色。

并非是那种在意名声的江湖人,而是身披风霜,出入江湖的凶人。

这种人就像那些绿林一样无所顾忌,且只认自己的道理,一旦招惹上了,若是不能体面解决,那必然得见血。

金权之前就想以势压人,没成想手下的人不中用,对方是个硬茬子,且对方根本不给金子玄的面子。

对方杀了自己,大不了亡命江湖,可自己就完了。

所以他就明白了,就如一开始自己给对方开出的两个选择一样,现在自己也只有两条路。

想活命就求饶,要么就死。

金权当然想活,他还有荣华富贵没享完,当然不想就因为这么点小事把命赔上。

是的,他现在觉得,这只是小事,犯不上。

“要是杀了我,且不说道上的朋友会给我报仇,便是官府都会拿你,难道好汉真甘愿被海捕文书追一辈子?”金权尝试劝说。

楚云清笑了下,瓷片在手中化为齑粉,“你说你早这么个态度,哪会有今日?”

金权勉强笑了笑,还是关心道:“那好汉,咱们之间的事情,能不能就算了了?”

“这么容易?”楚云清淡淡道。

金权眼神一亮,连忙道:“今儿是我不对,我认!这样,咱们这就云翠楼去,想吃什么我请!”

“这倒不必,不过我确实是有点事,想跟你打听一下。”楚云清说道。

“打听事儿?没问题啊,我可是京城里的包打听。”金权手一挥,又疼得直捂脸,“三儿,快扶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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