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丁平用眼睛瞟了瞟许秋，放下了正端着咖啡杯的手，方正并布满皱纹的脸上不再是之前那般轻松，神色开始有些凝重起来。
“说来听听？”他的口气毋庸置疑，似乎是并不打算让许秋继续卖关子下去。
坐在冯丁平对面的张一看着面前这个神色突变的副队长，忍不住撇了撇嘴，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板。
“切！”许秋不屑地哼了一声，随后歪了歪自己的脖子，眼神中滑过一丝无奈。但是这些面部表情的些微变化并不影响他的情绪，下一秒，他就用平和的语气开口道:“我查看了近日来的走访记录，找出了一些不合群的学生，这些同学之中，甚至还有几个口碑不好，被人说成变、态的。这些异于常人的学生，我都做了重点标记。”
“这样就能够缩小调查的范围了，太好了。”冯丁平点了点头，像是对许秋的工作结果给予了肯定，不过他并没有挂上常有的笑容，而是认真地问了下一个问题。
“还有没有更好的消息了？”
张一刚想在心中长舒口气，却又听到冯副队还有下一个问题，就又急急忙忙地将自己的神经给绷紧了，不敢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放松。
“我又在那些我刚刚所圈出的学生里面排除了几个不可能犯案的家伙，有关他们的调查报告，我都看过了，并不符合我心理画像的条件。这样一来，剩下的人就更少了。”
许秋说完，不等冯丁平有所反应，继续喝起了自己手里面的柳橙汁。咕咚咕咚又是两口下肚，他抹了抹自己嘴角的残汁，满足地拍了拍肚子。
张一听着许秋那满满自信的话语，佩服之情油然而生。作为管理这些审讯记录的资料保管员，他当然知道刚刚交到许秋手里面的是多少份文件。
那如山般的一堆文件，别说是一页一页地翻阅，就是数页数，也要数上好半天。许秋居然只用了一个小时的时间就全部给审核完毕了，并且还圈定了可疑学生的范围，这简直是太不可思议了。
“天才，真的是刑侦界的天才。”张一心中暗暗感叹着:“也不知道我以后能不能达到这样的高度。”
“副队长对我的回答是否还满意？”许秋抛给了冯丁平一记笑容，并客客气气地问道。
“嗯，总体来说还可以，毕竟你是神探，能够做出这样的回答，出色的完成任务，也就是中规中矩。意料之中，意料之中的事情。”冯丁平只是微微地点头，语气泰然。
他连续说了两个意料之中，以此来表明自己的态度:完全不惊讶，你的表现也就是一般般，不算太出色。
他和许秋搭档多年，当然深知许秋的性格。刚刚许秋的话虽然听起来客客气气，但是却暗含挑衅之意在内，为了不让这个家伙继续膨胀下去，冯丁平决定表现得从容一些。
许秋自讨了个没趣，也不言语了，只是又仰头喝起了被子里面仅剩下的柳橙汁。
“哇，这个好甜，我有点适应不了。那个张一啊，下次别买这个了，不好喝。”
“唔？哦，哦哦。”张一正处于分神的状态中，他还没从对许秋的羡慕中挣脱出来。冷不丁被许秋点名叫道，脑袋里面一片空白，只是胡乱应了几声。
至于许秋到底和自己说的是什么，张一到最后都不得而知。反正点头称是就对了。
“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做？”冯丁平不给许秋任何扯淡的机会，仔细回味了一下许秋的话后就开始迫不及待地催促起来，“既然你已经有了更小的调查范围，我们理应开始着手调查你所说的那些人了吧！”
“你总是那么心急，副队长，有了这些人员范围也还是不够。”许秋冷笑着。
“唔？”冯丁平拧起了眉头，“话别说半截，要说就都说完好了，怎么不够，你不是已经极力缩小了范围吗？有了你这个神探的发言，我想，让上头批准我们进行传讯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儿。”
“不愧是当官的刑警，就是有一种优越感，没有任何决定性的证据就轻易地去传讯某人。也不会考虑一下学生们的心情。”
“你这话什么意思？”冯丁平只觉得自己的脸颊火辣辣的，情绪稍稍有点上头，感觉一种莫名的怒火马上就要不受自己控制了。“我还没糊涂到犯什么需要被后生教育的错误呢！”
“是啊，反正你高高在上，我们能说什么对你加以指责呢？”
“许秋，你别闲着无聊，我没招惹你吧？”冯丁平真是想不懂，这个许秋没事闲的哪来那么大脾气，自己也没说什么啊？现在的他们两人，到底谁是上司？
张一眼瞧着刚才还无形之中默契十足的两人转眼间就变得吹胡子瞪眼起来，似乎不拦着点出人命都有可能，他是彻底迷糊了。
不过眼前的两位都不是一般人，以他现在的地位哪个都不敢得罪，只能做一个有史以来，最为无力的和事佬，用微弱的嗓音说着自己听起来都知道一点用没有的套话。
“副队长，组长，你们都先别吵了，有什么事儿不能坐下来好好唠唠呢……”
“滕”的一下，许秋忽然站起了身子。
这可把张一给吓坏了，生怕这个情绪古怪的神探把自己给卷进来，让自己参与评论这件事情的对错，那他可就更难做了。
许秋用不容置疑的口吻对冯丁平一字一顿道:“不管怎么说，我不同意你现在就去传讯这些学生，我也不会把他们的名单告诉你。如果你信任我的话，全权交给我处理好了，我一定会给你个完美的交待。”
冯丁平认真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神情肃然的许秋，他的心里面不由得一阵感慨:“这个家伙，刚认识的时候还是个毛头小子，现在虽然也是个毛头小子，但也老了。”
二人对视许久，你瞪着我，我瞧着你，谁也不先说话。一时间，小小的屋子里面气氛说不出的压抑。
终于，冯丁平像是累了一样，“哎”的一声，叹了口气，缓缓摇头，像是认命了。
“好吧，那就你处理吧，我不插手了。虽然搞不懂你是怎么想的，但你愿意怎么搞就怎么搞吧！可有一点，别影响了应有的进度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