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道:“公主不乐意见到民妇吗?”

她睨了我一眼,道:“我没有心情说笑。”

“我是来教公主折纸玩的。”我从身后拿出厚厚一叠彩色的A4纸。那是我在离开百花镇前,叫镇民帮染,然后裁剪成的。

“这是什么纸?”朝阳公主拿起一张,鼻翼动了动,又道:“有淡淡的花香。”

“姑且叫它彩色纸吧!”我懒得想名字,干脆现代怎么叫,这里就怎么叫。

我开始裁剪折许愿星需要的长度,然后一边折,一边道:“以前民妇在家乡的时候,喜欢在空闲时间折纸玩。把开心的事写入纸中折成星星放进珠宝盒里珍藏,在不开心的时候,再拿出来看看,心情就会好很多。喏,公主,这就是纸星星。”我折好的许愿星给她。

她接过,道:“好像不是很难。”

我拿了一张没有染色的白纸开始折一朵花。她见与星星的步骤不一样,便问:“这次折的是什么?”

“开心的事折成星星,不开心的呢,民妇就折成白罂粟把它烧掉,然后快点忘记它。”

朝阳公主盯着我的动作,问道:“为什么是白罂粟?”

“因为它的花语是遗忘。”

“花语?”

好奇让她暂时忘却了烦恼,我笑道:“其实这世上的每一种花都有其象征意义,而且同种花,不同颜色,所代表的意义也有所不同。”

“真的?”

“真的。不管公主说什么花,民妇都可以说出它的花语。”

她歪着脑袋想了一下,道:“冬天了,离梅花盛开也不远了,就梅花吧!”

折白罂粟很复杂,我一边小心翼翼地心算着折痕,一边道:“不经一番寒彻骨,焉得梅花扑鼻香?没有傲雪凌霜的坚强,哪来的高雅幽香,暗香浮动?所以它代表坚强的品格和高雅的气质。”网络上众说纷纭,我独爱这种花语。

她沉默,我抬起头,撞进一双若有所思的眼眸。

“怎么了?”

“谢蓝总是与众不同,知道别人不知道的,连打发时间都别出心裁。”

看她的样子是打算用真面目对我了。我一直感觉天真是她的面具,但并不是很介意,因为她的年龄遭遇让人心疼。物质上她是比贫民窟的孩子富裕,但精神上却要贫瘠得多。而对未来的恐慌,是一种病毒,不管拥有的物质精神如何,都会在某一时期染上。只是她的太早到来了,来得凶猛,只能承受,而没办法从中解脱。面对未来,我也自身难保,能送她的只有宽慰自己的方法和随遇而安的生活态度。

我淡道:“公主,谢蓝与别人不一样的只有小地方。其实民妇和大多数人一样,面对无法改变的环境,为了生存下去,民妇只能改变自己来适应它。淡然处之很难,但民妇尽量活得随遇而安。”

“像梅花吗?”

“对,像梅花。”像它们一样坚强!

我们相视而笑,然后我继续折难折的白罂粟。她皱眉道:“好难哦!”

我微笑,难,才会让人专注,而专注可以让人暂时遗忘不愉快和悲伤。

她手指转着许愿星玩,又道:“没有开心的事,怎么办?”

我讶道:“怎么可能?”

她小脸淡漠,道:“是真的,很少。”

“六王爷很少陪你?”她一见六王爷就笑,就算相处不多,也不缺笑的时候吧?

稚嫩的脸溢出一丝冷笑,道:“有时候你敏锐得可怕,可有时候你又天真得让人不敢置信。那红墙碧瓦的宫内怎么可能有亲情?”

我嘴张了又合,一时无语,最后道:“是公主你太有表演天赋了,民妇看不出来。”

“比你,是强多了。”她好像还颇为自豪,随后又道:“我母妃早死,曾经荣宠一时又如何?荣不及子女!那个龙座上的人只记得新人,连曾今爱过的女子生的女儿都没看上两眼就扔给嫉恨女子的人抚养。打三岁起,我就知道讨好那些表面敬父母友爱兄弟的人。鄍恪只是其中一个不太讨人厌的人而已。这次和亲,是我为自己选择的出路。”但她还是害怕了,离开已熟悉的豺狼,去到陌生的险恶丛林,不知道面前等着自己的是什么。

神哪!她才几岁啊?她的心智超出了我的意料之外。

“宫中度日如年,如果这样算的话,我该是一个千年老妖了吧!”

那六王爷和九王爷不就是万年精怪了?我不禁打了个寒颤,对自己做个闲人的信念更是坚定了。

“怎么?怕了?”

怕到不至于,只是有些寒心。我淡道:“我们没有利益冲突,有什么可怕的?还有,公主,”我定定看着她的眼睛,“美好而快乐的回忆本来就是弥足珍贵的,稀少的,民妇不知道公主的很少是多少,但,即使只有一件,我们都要珍惜,把它保存好,才能重温。”

她比我更懂得如何生存,我今天做的事,似乎是多余的。

“怎么不折了?”

我淡问:“公主还需要吗?”

“当然!”她用力的点头。她喜欢看着眼前的女子,在她的身边,自己能感觉放松和安全。

朝阳公主很聪明,不到两个时辰就学会了。我离开时,她突然叫道:“蓝姐姐!”

我惊讶地回头。

“我可以叫你蓝姐姐吗?”她的眼睛很幽静,我辨别不出真情还是假意。

不过,有一个公主小妹也不错。“私底下我不反对。”

“不要讨厌孙嬷嬷。”

可怕的妹妹,观察力真强,我以为自己是不着痕迹的。

“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我。严惩的那些宫女都是别人的耳目和以前虐待过我的人。”

“好!”我微笑。不管未来如何,这一刻做我妹妹,她是真诚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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