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婶踮着脚尖将晒在棚子上面的干菜拿下来,不过她一只手挽着篮子,看起来十分不方便,年爱看到后,于是走去她身边,主动提出帮忙;她举着篮子,秋婶就能双手抱着干菜扔进篮子里,不一会儿,棚子上面的菜全都卸下来,秋婶在水桶里面洗了洗手,笑呵呵地道歉。

年爱莞尔一笑,将篮子放在地上,然后摆放的很整齐,突然秋婶看着年爱说道:“小爱,我看你心事重重,有什么事情就跟秋婶说说吧,虽然秋婶没什么文化,不知道那些大道理,可是呢,经验总归还是有的。”

“我没事,秋婶。”年爱笑得很勉强。

秋婶拿起穿着的围兜,擦了擦手,说道:“别看我长得这么粗粗壮壮的,可是心思比谁都细,刚才呢我们喝擂茶的时候,就看到你一个人坐在那里闷不吭声,虽然吧,这事儿跟你没什么关系,可是我觉得你脸色还是挺不寻常的。”

年爱笑了笑,说道:“原来秋婶看脸色还有一套啊。”

“那可不。”秋婶将厨房里面的坛子搬出来,将那些干菜塞了进去,年爱知道她是想腌制这些干菜,等到一定时候就能拿出来吃了,她小时候很喜欢吃,因为外婆也会腌制这些菜叶或者萝卜,可是外婆去世后,她就断了这方面的粮食。

秋婶看出年爱的馋意,笑着说:“下次好了,我给你留一部分,你来看地的时候拿走。”

“这怎么好意思呢。”年爱心里已经在流口水了,不过面子话还是要说的,免得别人不知道她的矜持。

“这有什么,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秋婶顿了顿,站起来说道:“小爱,说实话,秋婶喜欢你这孩子,刚才拉你进来看我们商量事情,也不怕你笑话,你是大城市的孩子,也读过大学,有文化,你倒是跟秋婶说说,我们这地到底能不能给出去?”

“这个…”年爱只觉得自己喉咙里面堵得慌,她心里清楚她是来干什么的,做说客的,可是呢,如果她说能给出去,到时候却害了这些农民,那她自杀的心都有了。难怪盛杰会让她来做这种事情,这十万元真不好赚,太费脑子,太伤感情了。

“你就说实话吧,秋婶听听也好。”秋婶倒是很热衷,完全一副相信年爱的表情。

越是相信她,年爱的负罪感越重,就越不好说了,她思虑片刻,最后才慢慢开口说道:“秋婶,这事情呢,不好说,但是呢,你们提出的如果开发商愿意解决劳动力的话,我倒是觉得可以卖,因为这里迟早要开发的,现在本市的发展前景越来越好,开发商现在先礼后兵总好过于以后政府的强制政策。”

“那你说开发商能同意吗?”秋婶感兴趣地凑近,说道:“我就会种地,别的还真不会,就是去工厂做工吧,太细的活儿我怕自己眼神不好使…”

“呵呵,是吗?”年爱心里一沉,这真是太难为盛杰了,他们的水平参差不齐,要是给他们找工作应该比应届毕业生难上加难吧。

“不过,要是拿不出一个方案让我们满意,我们还是坚决不挪地儿。”秋婶一副大义凛然的表情,坚定地发表最后宣言。

***

年爱汇报了一个上午,而对面坐在办公椅上面的男人正在悠闲地品尝咖啡,有时候走进来一两个秘书小姐让他签名,但是呢,年爱还是自顾自地说着自己的建议,她把在秋婶那里开会的情况汇报一次,然后又把秋婶的话按照自己的意思说了一遍,其实她也是在最大程度上为秋婶他们这些弱者争取一定的利益。

年爱说得口干舌燥,然后很不客气地拿起盛杰的咖啡杯,喝了一口咖啡说道:“不好意思,我实在太口渴了。”

盛杰诧异地仰起头,注视着年爱大胆的举动,说:“他们没给你倒茶吗?”

“给予你无视我,我看那些秘书小姐也同样无视了我,所以我没有茶。”年爱翻了翻白眼,说:“我知道你是喝这个方向的,我现在是喝的另一个方向,放心吧,我不会占你便宜。”说这话,听起来挺别扭的。

盛杰吁了一口气,睇着年爱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请你当说客吗?”

“我知道,你是觉得我和他们比较熟悉了,很容易接近他们,让他们放松警惕,你又一次用实际行动验证了一个道理。”年爱淡淡地说道。

“什么道理?”盛杰皱着眉头问道。

“那就是熟人骗熟人的道理。”年爱又一次很平静地说:“一般来说,为什么那些传销人员都是从自己身边的人下手,因为熟人比较好下手。”

盛杰耸了耸肩,说道:“但是我现在并不是要你欺骗他们,我合同上面的白纸黑字写得十分清楚,并且我用那些金额收购他们的土地也十分合理,如果按照现在外面的市场价,他们那些地根本就不可能卖得那么高。”

“现在的问题不是在钱上面,难道我刚才一上午对你说的事情,你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年爱惊讶地反问。

盛杰斜睨一眼年爱,冷笑道:“拜托,我是让你说服他们,不是请你过来说服我的,你能不能搞清楚状况?”

年爱撇了撇嘴说道:“杰少爷,他们卖给你的不单单只是一块地,是一辈子的积蓄,是他们生活的唯一靠山,钱总有用完的一天,可是有地在那里,他们再怎样都不会饿死。如果你只是觉得给了他们一笔钱就了事,之后的死活不在你的考虑范围之类,那好,算我年爱看错了人,这个说客我做不下去了,你那十万元我会一分不少的还给你。”

当年爱准备抽身离去的时候,盛杰噌地站起来,吼道:“年爱,你这是什么态度?我请你来不是冲着我发脾气,教我怎么做人的;还有,你跟我之间的关系,白纸黑字同样是清清楚楚,不是说你还给我那十万元就能了事,如果违约了,你可是要付百分之三十的违约金的。”

年爱猛然想起和盛杰之间签署的那份劳动协议书,转念一想,她又笑了笑,转身说道:“可是杰少爷,你别忘了,我在备注那里加了一句话,那份劳动协议是要在我离开润泰之后才生效的,难道你忘了?哦,倒也是,贵人多忘事嘛。我再提醒你,我现在还不是你的员工,我还是润泰的职员。”

“年爱…”盛杰低吼一声,想叫住年爱,可是年爱却冲动地甩门而去了。

***

“年爱,你明天直接去公司吧。”秦静雅店长打电话交代了一声,挂了电话,年爱被风吹得精神恍惚。明天没有自己的班,难不成襄理已经批了自己的辞职信?不会吧,按照常理应该没那么快啊,天啊,怎么不早一点告诉她?不然刚才她就不会不给自己一条退路了嘛,她可以跟杰少爷商量一下,做不了说客,可是做其他的职位啊!像刚才那些个秘书小姐端茶倒水的就挺不错,虽然她的容貌逊了一点,身材也差了一点,可是她会很认真很努力地工作。

不过再怎么想都枉然了,事情没有了回旋的余地,那急躁冲动的个性还是改不了。

年爱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回了家,一晚上几乎都没怎么睡好,她可不能断了粮食,关键是创业的资金又少了十万元,一下子少了的缺口无法填补上去,不但打乱了计划,说不定又得重新再找工作了。

翌日,年爱顶着两个熊猫眼直接去了公司,公司有人接待了自己,说是人事部有人找她,年爱恍然一惊,左歆琳就是人事部主管啊,她怎么给忘了,她的辞职信肯定要经过她的手,才会落在襄理那里的,而左主管肯定是来说服自己不要辞职的。年爱这样一想,心里舒服多了,便有恃无恐地坐在休息室里等待左歆琳。

“程主管,你看看这份文件是不是你要找的?”踩着高跟鞋的公司同事追上程若涵。

程若涵点了点头说道:“下次不要弄错了。”

“好的。”女孩子客客气气地走开了。

程若涵将自己的客户带进休息室,正巧与沙发上坐着的年爱碰面,年爱尴尬地站起来,笑道:“不好意思。”

“你怎么来了这里?”程若涵不客气地问道。

“恩,是公司的人叫我过来的。”年爱不好意思地说。

前台小姐走进来,对着年爱说道:“年爱,左主管可以了,请跟我过来吧。”

“好的。”年爱走到程若涵身边时候还是很礼貌地说道:“那我先走了,陈主管。”

程若涵睇着年爱离去的背影,想到了她平日里的敌人左歆琳,不由得冷笑一声,翻了翻白眼才走进了休息室。

年爱在办公室门口整理衣着,她鼓起勇气转动门把,然后走了进去,深吸一口气,喊道:“左主管。”***(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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