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堂此时已经换回了原先的模样,一副浊世翩翩佳公子的外貌在他给狱卒塞钱的时候加了不少分。可与他“金懋叔”时候的外貌相差甚远了,加上他“金懋叔”时候外貌粗狂,声音自然也要跟着狂放一些,种种原因加在一起,颜查散愣是没认出来这是谁。

白玉堂无奈的放粗了声音,道:“颜兄,是我啊!”

颜查散这下有印象了,迟疑着问:“是……金贤弟?”

白玉堂点点头:“是我。当时有些情况,行走在外不能用本来面目示人,所以不得不以‘金懋叔’的身份结交,希望颜兄不要介意才是。”

颜查散倒是丝毫不小气,闻言释然一笑:“我说,贤弟那等讲究的人物,怎么会如此不修边幅。更何况,如今我落难至此,贤弟没有同我断绝往来,反而花大价钱进来看我,已经足以证明贤弟与我结交的真诚,我若还因此同金兄置气,岂非不识好歹?成了那咬吕洞宾的狗?”

白玉堂紧绷着的心情也松快了一些。颜查散毫无保留的与他相交,他自己却百般隐瞒,若是给了一般人,或许早和他绝交了,颜查散却如此淡然以对,越发说明了他目光如炬,也越发让白玉堂坚定了无论如何都要将颜查散救出去的心。

他先是查看了一下监牢的情况,发现这里地方小也罢了,连牢房看守都十分的松散,也能挡挡那些普通百姓庄稼汉,对白玉堂来说,他只用一只脚都能把颜查散给救出去。

白玉堂道:“颜兄,此地不是叙话的地方,我们不如换个地方?”

颜查散愣了一下,严肃道:“贤弟,我并不曾杀人。”

白玉堂闻言也是一愣:“我知道啊,这点我十分相信颜兄。”

颜查散道:“可若我同贤弟离开,坐实了我杀人的说法,也无法为我洗脱冤屈了。所以请恕愚兄固执,不能随贤弟离开。”

白玉堂皱了皱眉,但也不得不承认,颜查散说的确实有道理。若是此时离开,那必然是做贼心虚,何况颜查散在此地人生地不熟,不会有任何人给他说话,他日后想要去科举,都会被挖出来杀人逃狱的历史,仕途也毁于一旦了。

可若是不逃狱,颜查散必然会被此地的糊涂县令给判个秋后处斩,照样是死路一条啊。到底是隐姓埋名的活着好还是大义凛然的死了好,这样的事情从来都见仁见智,但在颜查散看来,显然还是后者有意义。

“那……颜兄要小弟如何?”白玉堂问道。

颜查散愣了一下,一时居然也说不出话,最后凄然一笑,道:“贤弟有此心,为兄已经甚慰了。然你我皆是平民,与官如何相争?”

白玉堂脑中灵光一闪,道:“这倒未必。我曾与开封府包大人有过一面之缘,当时是他在接办安乐侯庞昱一案,然而包大人却丝毫不为他的权势所惧,最终将其在龙头铡下□□。”

颜查散原本因为失血疼痛灰败惨淡的脸色突然有了几分光彩,他挣扎着爬起来,到了牢门口,抓着牢门道:“包大人……是包拯包大人吗?”

白玉堂点点头:“是的,正是开封府包拯包大人。”

颜查散眉宇间染上了几分喜色:“我曾听先父说起过包大人,他们曾是同科考生,先父说,包大人是个聪明又有正义感的人,定然已经成了好官。”

白玉堂见他如此信任包拯,心中也是松了口气,道:“那颜兄大可放心了,若是将你的冤屈说给包大人听,他一定会帮你洗雪沉冤的。”

颜查散看上去对这个提议十分赞同,但是又有些犹豫:“包大人乃是开封府尹,而我却是在这小小的祥符县,他会屈尊前来吗?”

白玉堂心里其实也没什么底。他知道包拯清廉公正没错,但是会不会为了一个穷书生跑这么远还真的不好说,更何况他那边的事还不知道完了没有。

可这些话,白玉堂不能直接说,他十分义正言辞的说:“肯定会的,包大人急民之所急,必然不会看你枉死牢中的。”

颜查散还是有些没底:“可是,若是县令先处死我呢?包大人来也返魂乏术吧?”

白玉堂这次很有底气的拍拍胸口:“此事颜兄放心交托给我吧,在包大人来之前,必不会再有人动你一根毫毛。”

颜查散感激的说:“多谢。”

白玉堂摆摆手,表示不必。接着他道:“颜兄,你将当日的情况同我说一说,否则我即便是去了开封府,也难以取信于人。”

颜查散点头:“好,且等我说于你听。”

*

颜查散和白玉堂分开之后,日夜不停的赶路,终于在七天之后到达了祥符县。

颜家和柳家在颜家兄妹在世的时候其实多有往来,但在颜父去世之后,两家的联系便淡了。在之前颜母给柳家送信时才知道,柳夫人已经去世多年,柳员外早又娶了一个。

颜查散当时不太想去了,可颜母云,两家虽然没了长辈的血脉相连,但到底还是亲家,去看看自己未来媳妇并无什么过错。

颜查散知道自己母亲的意思,却不忍违逆,加上真的也是十分想念柳金蝉,最后便也来了。

柳家在祥符县也算得上家大业大,即便颜查散不知道在哪也很好打听,没多久找到了门。

柳家员外嫌贫富,仆人自然也是跟红顶白,有样学样。见到颜查散和雨墨后,没说是进去通报,先是伸了手。

颜查散看着愣住了,茫然道:“请问,这是何意?”

那人得意的看了一眼颜查散,道:“乡下来的,孤陋寡闻了吧?”

雨墨要和人理论,却被颜查散给拦了下来:“还请阁下指教。”

那人更得意了,道:“你进来拜会人家主人,带请帖了吗?”

颜查散摇头:“之前给伯父送了封信,想来伯父已经知道,便没有再带请帖。”

那人道:“那便是要我帮你说和通报,还不送上些辛苦费来,一点规矩都不懂吗?”

雨墨忍不住了,拉了拉颜查散的袖子说:“公子,他是找理由要钱的,你别搭理他。”

被戳破了那人倒也不恼,反而更加肆无忌惮了,道:“他说得对,我是要钱,你不给我钱别想进去了,怎么着吧?”

颜查散皱了皱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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