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消失】
姜尼的电话一直打不通。
不同平台推送的词语不一, 的说“坠楼”，的说“坠亡”, 一时间也不知道到底情况如何。
现场观众不能带手机，完全不知道发了什么，还在开开心心看节目。但节目组很多人收到了推送，那条消息引起了小小的骚动，大家极力保持镇定，正常录节目。
曲京山在祁涂旁边看他打电话, 紧张等待消息。
工作人员走过，压低声音对他说：“曲老师，该上台了。”
他只得走向舞台那边。
祁涂走到灯光照不到的方, 想办法联系宣茗工作室的人确认消息。他能明显感觉到现场很多工作人员在往他这边看，似乎大家默认他消息灵通, 且大家也知道他们工作室跟宣茗关系不错。
等消息的时候他登陆微博，看到#宣茗坠楼#的热搜空降第一，后面跟黑红色的“爆”。
他点进去，里面救护车赶到她家附近的照片。粉丝们全在祈祷, 希望她没事。
几分钟之后, 祁涂宣茗的助理那里得到了消息。
对方说：【属实。】
祁涂眼前一黑, 他背靠墙壁, 深呼吸, 然后问：【意外还是？】
助理说：【不知道怎么和您说……应该不算意外, 她前两天过日，收到了好多恶意的消息, 心理压力比较大。但如果您是问她是不是被人推下去的，那应该不是。】
然后她发了一张照片。
祁涂看了马上对她说：【请务必不要让这张照片流出去！拜托！！】
那张照片是宣茗躺在血泊中，上盖一件红色大衣, 可以明显看出大衣下面她似乎没穿的衣服。
而这件衣服，祁涂认出，应该是当初缪思思借给她的。她没还给她，而是送了一件同品牌的给她，自则是留下了这件。
她离开的时候，一清净，只穿了。
“怎么？”缪思思走过，朝祁涂问。
祁涂看她，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沉默已经是答了。
缪思思抿了抿嘴：“我能看下消息吗？”
祁涂解锁自的手机，先把那张照片聊天记录里面删掉，然后才把手机给她。
等对方看完，他说：“先工作吧。”
“好的。”缪思思点点，新到之前的位置，专注看台上自带的艺人。
祁涂走到她边，跟她一起等他们。
缪思思仰起，拼命眨眼。她现在绝对不可以哭的。台下那么多粉丝，要是被他们发现，可能会对汤包和曲京山产影响。她现在既是公司的投资人，又做了经纪人，要凡事以公司的利益为主，在外面要时刻注意自的言行举止，不能随意暴露自的情绪。哪怕是很小的影响，也要尽力避免。
祁涂站在她旁边，不断看消息，他在等宣茗助理的复。那张图绝对不可以泄露出去，不然对宣茗和缪思思不好。
但是对方很忙，一直没消息。这种情况下，祁涂又不能催。
一个多小时后，节目录制结束。曲京山和汤包台上下。
“终于结束啦。”对一切毫不知情的汤包松了口气，笑说，“刚才我好紧张！差点唱错！还玩游戏的时候，我好菜啊……不知道会不会播出后会不会被嘲笑。感觉可以表现得更好一点的……”
“没事，”缪思思勉强牵动嘴角，给了他一个温柔的笑，“已经很棒啦。菜没关系，笑点就行。”
曲京山看了祁涂一眼，祁涂对他点了一下。
“怎么了吗？”汤包看他们一个个脸色不对劲，顿时紧张起，“我……我是不是表现得太糟糕了……”
“不是，”祁涂说，“收拾下走吧。”
他和缪思思去收拾东西，曲京山留在后面勾住汤包的脖子，低声告知了相关情况。
汤包马上不敢说话了。
他看向缪思思：“那我姐……”
他也知道缪思思跟宣茗关系好。
“那……”他问曲京山，努力组织语言，“我们……我们要准备参加……我们要去吊唁吗？”
“等消息。”曲京山脸色沉，“要等家属的消息，要看家属和工作室的安排。你跟她不熟，不特去。你就正常工作吧。”
汤包点点：“好，好的……”
收拾东西的时候，祁涂对缪思思：“我要过去看看没什么可以帮姜尼处理的，你要跟我们一起吗？”
缪思思说：“接下几天汤包的行程很满，也很要，我得陪他。”
祁涂问：“需要安排助理替你吗？”
“不，”缪思思低，将碍事的长发到耳后，“助理又不熟，还是我自吧，不能耽误他。”
祁涂说：“好。”
不久之后四个一起去机场。路上，穆思思一个人坐在前面，呆呆看车窗外。三个男的坐在后排，祁涂不断处理消息，曲京山在他旁边看他处理消息，汤包坐在后排最右边低刷微博。
车里的气氛非常压抑。
宣茗工作室一直没发讣告，但不少博主已经发布了确切消息。
相关热搜后面的小图标“爆”变成了蜡烛。微博上满是点蜡的表情，人不愿相信，人表示同情，也说晦气的。营销号集体发宣茗的照片，配上一大排哭泣的表情，喊美女为什么会想不开啊，这么美的姑娘可惜了。
宣茗的最后一条微博还是她前两天日时候发的，她说：【谢谢大家~希望明天会更好。】
热评前排大多是她的粉丝，一条是黑粉。黑粉说：【希望你一直不好，靴靴[亲亲]。】
这条评论被认为是压死宣茗的最后一根稻草，网友们骂了上万条，了各种不堪入目的措辞。
汤包点进这人的主页，这是一个只一条动态的小号，唯一的动态没文字，仅三个鼓掌的表情，而且是十分钟前才发的。
实在是太恶心了。他忍住骂人的冲动，点了举报。但他也知道，这种微博是法举报成功的，因为人家什么也没说。
他看了看前排的缪思思，很担心她的状况，于是就给祁涂发消息，对他说：【我可以自去工作的……】
祁涂说：【我跟她聊过了，她要带你。你只管做好你的事，的听她安排。】
到机场后，四个人分行动。
这天晚上，全网在惋惜宣茗的离开。她的微博疯狂涨粉，她的作品被刷五星。人们在她微博下面留言，给她晒猫，给她晒花，给她安利好吃的，希望她留下。粉丝们则是不愿相信她已经不在了，表示要等工作室的消息。
到了凌晨三点，发了不得了的状况。
宣茗的微博更新了，她的配文：【这是一条定时微博。】配图18张，全是她近期收到的恶意私信。她没打码，直接将私信内容挂了出。那些私信极其不堪，人坚持不懈骂她不干净，说她活该。
网友们立刻搜索相关id，进行辱骂。
此后她的账号以每3分钟一条的频率发布定时微博，每条是同的配文，不同的截图。被挂的人全被网友疯狂网/暴，他们紧急改名，慌忙删微博，锁主页。这些人里面不少是粉籍的，粉丝行为被上升到正主，他们粉的明星也遭遇了宣茗先前经历的事。
喊不要网络暴力的人也在疯狂网络暴力他人，事情发展到了不可收拾的步，先前很多同情宣茗的人又觉得她的行为不妥。
“虽然姐姐被网暴很惨，但是这也不好吧……太恐怖了……”
“救命！本很同情她的，但是她这也太可怕了！大半夜我浑起鸡皮疙瘩！”
“虽然但是，她是明星啊，怎么可以挂素人……还挂这么多！拜托快把她账号封了吧，太吓人了！”
确实没明星干过这种事，因为情况失控，微博官方赶紧把相关热搜撤了，又紧急把宣茗账号封掉，她的所动态不可见，后连主页搜不到了。
她先前的动态全看不了，转发过的也只是冰冷提示：【该内容因被投诉违反《微博社区公约》的相关规定，现已法查看。】
宣茗的粉丝极为不满，纷纷质问微博官方：“她只是把人发给她的内容发了出，到底违反了什么规定？”
这当然是得不到复的。
不久之后人发现，微博上还的账号也在定时发布宣茗的私信内容，疑似是宣茗小号。又一批名单被爆了出。不过这个小号也很快被封了。
一个封了还是下一个。
恐怖升级，大家不知道宣茗死前准备了多少个小号。
官方干脆把她同ip的账号全封了。
封了之后又不少路人把之前宣茗微博上保存的截图发了出，替已经死去的她发声。
因为这件事造成了太大的影响，其他平台也不敢再报道，纷纷删掉了相关的推文。
于是第二天早上，当祁涂和曲京山下飞机后，发现网上已经看不到宣茗的名字了。
看不到，也搜不到。搜就是根据相关规定，该内容不可见。
虽然也不知道是什么规定。
祁涂和曲京山到了宣茗工作室，找到姜尼，协助他处理后续相关事情。
姜尼面容憔悴，满眼血丝，但看起不至于崩溃。
“我好像很平静。”他淡淡说，“我好像很平静就接受了这一切……好像我觉得一个人被那攻击，如果一天撑不住了想离开，也是正常的……这，正常吗？”
“不知道，”祁涂想了想说，“当年我妈妈离开的时候，我也是这。很平静，也觉得很正常。”
那个时候他才刚18岁。应该说，他妈妈是拼尽全力撑到了他成年，在给他过完日后，为了不打击到他，又勉强支撑了一阵子，然后才离开。
因为在18岁之前也曾不小心窥见过母亲的自杀行为，虽然对方没进行到底，但祁涂也一直担惊受怕，所以他很不想成年。
他还记得日那天，妈妈亲自给他做了蛋糕，上面做了两个很丑的兔子。吃饭的时候，妈妈还教他喝醉。在喝醉后，妈妈难得温柔摸摸他的，带笑容，反复说：“你长大啦，终于长大啦……我的宝贝是大人了……”
那一天，应该是祁涂印象中她最温柔的一天。
在他成年后，妈妈明显松懈下了，整个人变得很慵懒，整天在家里喝酒，唱歌。
妈妈走的时候，他短暂的错愕，随后就平静接受了。他知道这么多年她多累，他知道她早就在等这一天了，而且不接受也没办法。
中午缪思思还是忍不住发了微博，痛斥那些恶意诋毁宣茗的人。她刚发出没多久，就被自家粉丝教育了。曲京山和汤包的粉丝纷纷劝她删掉微博，让她不要掺和这件事，不要影响自公司的人。
缪思思没删除，又骂了几条。曲京山给她打电话安抚她的情绪。祁涂那边则是收到了很多私信，粉丝们让他开除缪思思。
他不可能开除她。
三天后，宣茗的葬礼举行，其父母只接受她的少部分朋友参加，没允许粉丝吊唁。但粉丝们还是知道了消息，带花前，在外面排了很长的队。
还部分粉丝拉了横幅，举宣茗的遗像，谴责姜尼没照顾好她，让他给大家一个交代。
下了很大的雪，外面寒风凛冽。
缪思思匆匆赶，粉丝往她怀里塞花和卡片，托她带进去。为了不让其他粉丝意见，为了不引起拥挤踩踏事故，她什么没带。
葬礼进行到一半，外面粉丝们打了起。拉横幅的被围殴，后演变出混战。
姜尼出去维护秩序，被矿泉水瓶子砸得满包。祁涂出去劝，也劝不住，还被误伤了。最后是宣茗年迈的父母颤颤巍巍走出去，跪在上哭求大家不要搅了女儿的清净，那些人才安静下。
缪思思原本一直强撑，直到看到二老这么辛苦，她实在绷不住了，瞬间泣不成声。
在宣茗离开的第十天，姜尼处理完所事情后，她的工作室正式解散。
网上又了新的热点，网友们嬉笑怒骂，好不热闹。
宣茗的粉丝向微博官方申诉，请求官方删掉她挂人的微博，然后把她账号放出，让大家看看她之前那些动态，那些拍戏日常，那些美妆教程，还她随手分享的小猫小狗，但官方不为所动。
因为根据相关规定，宣茗的名字不可见，所以关于她的讨论日渐减少。
——就这，一个女明星世界上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