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缈感觉到脚底有些涨涨地痛, 心想大约是要起燎泡了,还好有纱布缠着,不至于发展得太快。

司徒湖山的警告让他发了一阵子呆, 连老头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 直到淳于扬又折返回来, 给他盛了一碗粥端到面前。

唐缈垂眼看了看粥:“干什么?”

淳于扬浅笑:“你被烫了脚而已,难道脑子也不好用了?你自己烧的早饭, 自己不吃?”

唐缈指着客堂方向:“我想到那里去吃。”

他要端端正正地坐在那张八仙桌上, 杀一杀这帮王八蛋的威风!

淳于扬说:“你不能走动。”

“能啊。”唐缈跳下灶台,“扶我!”

“……”淳于扬迟疑片刻, 把胳膊伸了出来,“你果真不怕死。”

换作世界上的另外一个人, 淳于扬都不会搭理这种无理要求, 偏偏他此时就屈服了,甚至没把卷起的袖子放下, 就这么让唐缈几乎冰凉的手指直接抓在皮肤上。

他觉得自己有些表里不一,所谓洁癖就像他的那只卫生口罩一样——嘴上一套,对于唐缈却已然免疫。

唐缈的其实真不能走路, 步态极为纠结,不管他是垫脚走还是用脚跟走, 都会触碰到烫伤之处。两人只得慢腾腾地一步一步往前挪, 又都不说话,淳于扬还刻意减小了步幅,让唐缈不由自主地生出一点老佛爷的骄矜来。

“你为什么会拔毒?”他拿腔拿调地问。

“兴趣爱好。”淳于扬说。

唐好养毒虫是兴趣爱好, 淳于扬拔毒也是兴趣爱好,现在兴趣爱好的范围都这么广了吗?你让那些画画的拉琴的串珠子的做船模的情何以堪?

“你想说什么?”淳于扬低语,“直接说,不用顾虑。”

唐缈说:“背我。”

淳于扬一躬身把手抄在他的腿弯下,直接把他抱进了客堂。

“……”

“我是说背啊……”唐缈扶额。

司徒湖山斜乜着眼睛看热闹:“要死了,我老人家说话真他妈的灵!”

唐缈无力道:“住口,表舅爷……”

司徒湖山说:“以后麻烦你们讲文明树新风,干这种事不要当着出家人的面,很影响我们正常修行。”

米粥上桌,客堂里的人早已等不及。司徒湖山抢着坐到桌前,连声说饿死了饿死了,非吃上三大碗不可。

周纳德又是搬凳子,又是递筷子,又是让座,一副虚情假意的客气。

淳于扬也坐到桌前,面色如常。唐画则坐在他的膝盖上,扭来扭去很高兴的样子,说:“吃饭!”

“嗯,吃饭。”淳于扬对她像换了一个人,柔声说,“可惜画儿的姥姥没来。”

唐画又说:“姥姥灭了。”

“唐画!”唐缈喝止,“胡说什么呢!”

唐画突然挨了骂,觉得委屈,红着眼眶把脸埋在淳于扬怀中。

淳于扬不太高兴:“唐缈,不懂爱护妹妹么?”

唐缈瞪起眼睛说:“我哪有不爱护她?我不想她说些不吉利的话!姥姥天亮之前和我一起回来的,但她人不太舒服,正在房里休息,等身体好些了就会出来,懂了吗?”

当然懂,他说的事情每个人都能猜到,所以没激起多大反应,只有周纳德故作关切地问:“老太太不要紧吧?唉,年纪大了就是容易出这样那样的毛病,健康的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啊!”

唐缈对周纳德拱拱手,说:“感谢政|府对她老人家的关心,你们赶紧趁热吃。”

周干部没这么好打发,又问:“咦,小唐,你的那位大妹妹呢,怎么不见她来吃饭呀?”

唐好出去了,现在估计在爬山,这当然不能告诉旁人,于是唐缈说:“在姥姥房里照顾着,一会儿我去换她。”

“好好,”周纳德说,“这孩子好,知道孝顺老人。”

所有人都举起筷子,却发现离离站在角落不动。

司徒湖山板起脸,招呼道:“过来吃饭,难不成还要我跪下来请你吗?”

离离刚刚态度才缓和些,被司徒湖山“没教养”之类的话一激,又偏激执拗起来,轻蔑地说:“这家人的东西你们也敢吃,真不要命了。”

司徒湖山一听就来了气,把筷子往桌上一拍:“行,你饿着吧!”

又是周纳德出来接茬:“这位女同志,要善于和大家打成一片嘛。咱们都被外边那圈毒水围住了,游又不能游,跳又跳不过,飞又不会飞,在想出办法离开之前,咱们几个得和睦相处、互相帮助啊,团结就是力量嘛,对不对?”

离离不耐烦地说:“啰嗦!”

周纳德说:“哎?我可是一片好心啊,怎么到你那儿都成驴肝肺了!”

“吃饭吧。”淳于扬虽然没说出口,但从他抿嘴皱眉的神情来看,除了唐画,他嫌弃每个人都啰嗦。

大家围桌吃早饭,离离固执地站在一旁,不忿地瞪着他们吃完。

不多久,早饭落肚,大家心情都好了些,偶尔也说两句闲话。

见所有人都放下了筷子,唐缈的眼神从每个人脸上扫过,像是打定主意似的站起来收拾,一边收一边说:“现在肚子都填饱了,能告诉我谁拿了钥匙了吗?”

回答他的又是短暂的沉默。

淳于扬问:“到底什么钥匙?”

“我——不——知——道。”唐缈挑眉,“看在我这张脸的份上,看在我快死了的对象份上,你能别问了吗?”

“那我也不知道。”淳于扬赌气。

“不关我的事。”司徒湖山从怀里掏出一支烟,凑在鼻尖卖力地闻了闻,“好事啊,唐碧映病了,没人管我,我就能随便抽烟啦!”

“我坚决不拿群众一针一线。”周纳德发誓。

离离尖刻地表示在座各位都是渣,不但渣,还合伙欺负弱女子,故意不让人吃饭,垃圾、低级、恶心、有病!

“好吧。”唐缈叠起空碗,故作淡定说,“这个宅院里加上姥姥现在有八个人,我们四个姓唐的可以排除,剩下的便只有你们四位。反正你们也出不去了,以后每天中午十二点来找我拿解药吧,直到你们当中的某个人交出钥匙,这就叫做连坐。”

“解药?”淳于扬警觉地问,“为什么需要解药?我们中毒了?”

唐缈说:“嗯,我在早饭里下了毒。”

司徒湖山“哗啦”一声踢开凳子站起来,面色不善,追问:“什么毒?”

唐缈还是老招式:“不知道。”

“噗噗噗噗啊噗呸呸呸!!”周纳德刚刚喝了一口浓茶,还没来得及漱口,立即警觉地吐回茶缸。

淳于扬冷峻地问:“唐缈,你怎么会下毒?”

“姥姥教的。”

“什么毒?”

“别问了,我什么都不知道,姥姥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淳于扬挑动眉毛,不说话了,而是以手支颐,静静地看他表演,脸上半是嘲笑,半是好玩。

他百分之百确信自己没有中毒。因为他也是用毒的行家,或许能和唐姥姥一较高下,一样东西有没有做手脚,他瞬间便能看出来,唐缈这种战五渣在他眼前几乎就是透明的。

“你们都中、毒、了!”唐缈强调,端的是现学现卖。

淳于扬决定打击他一下,以免他演得太过,毁了整场演出:“我没有中毒。”

唐缈目光流转:“那你有胆等到中午十二点?”

淳于扬接住他的眼神,含笑挑衅回去。

司徒湖山斥责:“我就更没有中毒了。你们唐家还有什么毒是我不知道的?你们家过去是有厉害人物会下这种定时发作的毒,可惜都已经死光啦!你别以为唐碧映号称‘唐大姥姥’,仿佛所向披靡似的,其实她业务水平不怎么高!”

周纳德也加入围攻:“小同志你不要故弄玄虚好吧?什么毒不毒的?你弄出门口那条深沟来就已经很讨厌了,如今已经八十年代啦,和以前乱搞运动的时期不一样,不能随便限制人身自由!尤其是限制我,我可是公家的人!”

“哦,不是毒。”唐缈随机应变,改口,“是蛊。”

他补充:“蛊是姥姥养的,她亲自交给我的,为的就是让你们早日吐露实情,交出钥匙。我把蛊种洒在米粥里了,你们刚才都没感觉的?”

这下司徒湖山笑不出来了。

按照他的分法,唐姥姥的业务能力可以分为三方面,一是下毒,二是机关术,三是下蛊。

唐姥姥下毒的水平确实不高,和前任比起来顶多初中生水平;机关术本领之差更是笑掉人的大牙,但第三种么……

这么说吧:“虫”并不全都是蛊,蛊是“虫”的一个分支。

蛊究竟为何物?传说是否可信?这世界上当真有人会下蛊?

存疑。

但如果说十亿中国人里有一个例外,那就是这位唐姥姥。

而且蛊这个东西一言难尽,它有时候致命,有时候不致命,有时候让你痛苦不堪,有时候却与你和平相处好几年,区别只在下蛊之人的一念之间。

蛊比毒阴险,因为它会把人变作提线木偶,自觉不自觉地俯首听命。中蛊意味着你被入侵、寄生,从那一刻起成为一只单纯提供营养和场所的生物,宿主的结局通常不会太好。

“什……什么蛊?”司徒湖山底气不足地问。

“专业问题我不懂啊,得跟姥姥请教。”唐缈煞有介事地问:“表舅爷,这下你信了吧?”

司徒湖山其实还是不太信,但从谨慎的角度说,应该宁信其有。

他惊疑地问:“你和唐画刚才也喝了粥,那么你们已经事先吃过解药了?”

其实唐缈没想到这一点,赶紧接上说:“表舅爷你猜对啦!”

“可我也是唐家的人啊!”司徒湖山叫道,“你们怎么连我也算计在内呢?”

“呃,你不姓唐。”

“放屁!”司徒湖山生气了,怒道,“唐缈你良心大大的坏了,我不针对你,你就是个不懂事的小狗|日的,我他妈非得找唐碧映那狠毒婆娘算账不可!”

唐缈想让他少骂几句:“表舅爷,唐画还听着呢,小朋友面前要注意文明,你赶紧把钥匙交出来吧。”

“我他妈没偷唐碧映的钥匙!”

“表舅爷你……”

司徒湖山懊恼地抽了一下自己的嘴巴:“我怪这张嘴贪吃啊!饿就饿点儿呗,为什么要吃唐家的东西呢?吃死人了啊!”

突然离离放声大笑起来,说:“哈哈哈哈好极了!我可没吃过你们家的东西,什么中毒中蛊的事儿都摊不到我头上!”

唐缈说:“你吃过,早上你晕倒期间我喂的。”

离离的笑声戛然而止,像是有深仇大恨似的怒视着他。

唐缈说:“骗你是小狗。”

这点淳于扬可以作证,别人可能没注意,他却亲眼看见唐缈往离离嘴里塞东西,当时还起了疑心。

“你给我吃了什么?”离离咬牙问。

听到离离问话,唐缈由衷地笑了,说蜣螂俗名屎壳郎,喂了公母一对,祝它们鸳鸯比翼,龙凤双馨,琴瑟和谐,四季花常好,百年月永圆,子子孙孙无穷尽也……

“……”

离离危险地眯缝眼睛,突然捏起嗓子问:“小白脸你骗我对不对?姐姐我这么好,你才不舍得这样对我是不是?”

唐缈说:“我的好姐姐,要不是看你和屎壳郎般配,相得益彰,说实话我都不舍得把它们夫妻两个喂给你。你看到那棵树上的乌鸦窝了没有?一堆鸟屎落下来都足够养活它们屎家祖孙三代五好家庭,更何况您这坨呐?”

其实他当时根本没给离离喂东西,以他的脑子还没能未雨绸缪到那一步,他只是见地面震动,而她仍然晕着,跑去翻她的眼皮而已。

淳于扬也看错了。

离离破口大骂,突然从腰上抽出皮带,夹裹着风声抽向唐缈。

唐缈急忙闪避,淳于扬抢在他之前反手抓住皮带梢,用力夺过,扔在地下,冷冷瞪了离离一眼。

离离咬牙切齿:“干什么?让开!”

“不许动手。”淳于扬亮出了他的底线。

离离说:“去你妈的!先动手的明明是你,我都听到你关着门收拾这个小白脸了,凭什么你打得,我就打不得?”

唐缈顿时耳根一热,讪讪地想刚才叫得的确太大声了,老脸都丢尽了,往后在社会上怎么立足啊!

淳于扬点头:“对,你就是打不得。”

唐缈说:“你……”

“我什么我?!”离离凶悍地打断。

“日|你先人!!”唐画插嘴。

“……”

唐画三连击:“日|你麻,日|你爸,日你祖辈不滋芽!!!”

离离跺脚怒道:“姓唐的,你们家的小孩到底有没有教养啊?!”

“……停了停了停了。”唐缈连忙捂住唐画的嘴,淳于扬也承认小朋友的确有点问题。

离离气得脸色发青,指着唐画直哆嗦。

唐缈对她说:“你不要跟小孩子吵,我也不跟你吵,反正也不一定是你偷的钥匙,你们四个都有嫌疑。”

司徒湖山连忙吼:“跟老子无关!”

“不是我!”周纳德也辩解。

唐缈继续道:“姥姥说这种蛊虫每天中午十二点发作,专门烂肚肠子,普通人绝对熬不过,反正没有解药别想硬扛过去。现在距离十二点还有几个小时,要不咱们速战速决,赶紧把钥匙还我,我拿最终的解药和你们交换,怎样?”

除了淳于扬保持沉默外,其余人都啰啰嗦嗦,胡搅的胡搅,蛮缠的蛮缠,但就是没人正面回应。

“好吧。”唐缈说,“既然你们谁都不承认,那我们就耗着。不想死的话每天中午十一点半找我拿解药,这种解药是阶段性的治标不治本,最多只够你们吊命!”

答复还是胡搅蛮缠。

“麻烦你们想开些,别死抓着一把钥匙不放,别说唐家没有金银财宝,就算有,你偷出去了也得有命花啊!”说完,唐缈抱起脏碗筷就摇摇晃晃地往客堂外面走。

话说多了必定露马脚,他一时黔驴技穷,觉得不能再呆在那边。

骗人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尤其那四位爷奶都不是善茬,要不是仗着唐家和姥姥的威势,估计他一开口就被识破了。

唐画由于想尿尿,便跟着他走。

唐缈决定再利用一下妹妹,低头问:“画儿,你想不想淳于扬肚子痛啊?”

“不要!”唐画斩钉截铁。

“那如果淳于扬马上会肚子痛呢?”唐缈问,并快速地掐了她一下。

唐画并没有理解他的用意,只是大声地说出事实:“淳吃了虫虫宝宝!”

此话一出,其余人心里便“咯噔”一下,因为这句话意思太明显——淳于扬祸从口入,真中了蛊,而他们跟淳于扬处境一样!

唐画继续满腔热血酬知己:“淳肚子痛,画儿揉揉。”

她说完就跑去嘘嘘了,留下一屋子人默然以对。

唐缈觉得火候到了,但不敢回头,继续往前,那步态挣扎无比,仿佛脚下长了钉子。

走到厨房的时候外面正好变天,乌云从山头翻滚出来,山风飕飕,天色骤暗,预示着即将有一场豪雨。

他进房插上门栓,摸了摸口袋里的胃宁丸药瓶,咬了半天指甲平复紧张,这才手脚并用爬上灶台后的草堆,开始察看自己火烧火燎的脚心。

拆开纱布,只见两个巨大的、色泽深红的燎泡夺人眼球,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打死他也不会相信这鹌鹑蛋大小的玩意儿会长在自己身上。

“……”他无奈叹息,“要死了,这他妈得三度烧伤了吧?往后搞不好我他妈得截肢了!”

这时听到外面有人敲门,他没好气地问:“干嘛?这么快就想通准备拿解药了?”

只听淳于扬说:“让我进来,我替你把伤口处理一下。”

唐缈倒是很乐意接受这个帮助,可惜他现在无法走到门闩附近,只好告知实情:“我动不了,算了吧。”

他听到外面安静了一阵,以为淳于扬走了,没想到那人突然从厨房后窗跳了进来。

唐缈震惊道:“妈呀,那窗子那么小,居然你也能通过?”

淳于扬淡然说:“我能通过的地方多了。来,把脚给我。”

窗外明明是白昼,却已经暗如黑夜,淳于扬点起煤油灯观察唐缈脚下的大燎泡,说:“其实理应再过两个小时才挑破,怕你忍不到那个时候。”

唐缈连忙摇头:“忍不到,忍不到,快救救我!这是你造的孽,你得负责到底!”

淳于扬白了他一眼:“但是现在挑了,过一会儿它还是会长的。”

唐缈立刻从脑袋上拔了一根头发递给他:“喏!”

淳于扬会意,却没有接。

关于头发是个小诀窍,过去部队行军或者学校军训都需要拉练,动不动走上十几二十公里,但没有像如今这样的好鞋子,于是很多人会在拉练途中脚底打泡。

那水泡就算挑了还是会再起来,想让它尽快消下去,就得在挑破水泡的针孔里插一根头发,算是最原始的引流。

唐缈的意思再简单不过,淳于扬却断然拒绝:“不卫生。”

他将唐缈抱上灶台,找来一根缝衣针在煤油灯上烧红,一手抓起他的脚,迅速把底下的水泡扎破了。

唐缈双手撑在臀后倒抽凉气,淳于扬问:“怎么?扎个水泡还疼?”

唐缈说不疼啊。

“不疼你吸什么气?”

唐缈说这是我条件反射,您请自便吧。

淳于扬无奈地哼了半声,低头继续与燎泡较劲。他的侧脸在昏黄灯火着掩映下显得柔和了些,然而当他抬起眼帘时,眼神还是刺得唐缈一跳。

“既然不痛,你躲什么?”淳于扬紧抓着他的脚踝问。

唐缈凄凉地想:完蛋了,那里又得多一道箍痕……老子这两天遭的都是他妈什么罪!难不成在南京打了刘衙内,那小子通知各路神仙进行革|命性报复了?

“没躲啊!”他否认。

“老实点儿别动,我还得给你上点儿药膏。”

也不知道他给用了什么药膏,唐缈前一分钟还没办法走路,后一分钟居然能够行走自如了,再次缠上纱布后,唯一留下的症状是总觉得脚下踩着个东西。

“这药大致能管一天。”淳于扬说。

一天已经很好了!唐缈满心欢喜,抬头又撞上了淳于扬的眼神,愣了愣说:“谢谢!”

“不用谢。”淳于扬深深看了他一眼,说了句“走了”。

唐缈鬼使神差地问:“你去哪儿?”

“去客堂呆着。”淳于扬体贴地问,“怎么?舍不得爸爸?”

“……”唐缈问,“这梗过不去了是吧?”

淳于扬挑眉冷笑,然后走了。

他走后,唐缈怔了片刻,左右看看无人,再一次取出了姥姥写的信,那封至关重要却看不懂的信。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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