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嘉颜怎么可能扛得住陈潮的怒气, 他站在那儿什么都说不出来，一双眼睛看看陈广达，又看看陈潮, 两个人他都怕生气。
陈潮这一口一个“同性.恋”，陈广达只觉得脑仁儿快炸了。
他伸手拍了陈潮脑袋一巴掌：“你闭嘴吧！”
陈潮甚至不顾他爸在旁边，只盯着苗嘉颜。
苗嘉颜手背在身后，一只手用力搓着另一只的手腕, 红着眼睛望着陈潮。他什么都不敢说，眼神里又慌张又害怕。
“咱俩没，是不？”陈潮盯着他, 问。
苗嘉颜手腕都被自己搓红了, 可当着陈广达的面他张不开口, 只能无助地看着陈潮。
陈潮面无表情：“说话。”
苗嘉颜一声“没”，只做出了口型, 声音没能发出来。
“没？”陈潮确认地问了一次。
陈潮是个温柔的男朋友，自他们恋爱开始, 他来没发脾气。可这不表陈潮脾气, 谈个恋爱真的把性格都变了。
苗嘉颜几乎没听陈潮用这种语气说话, 那声音里都带着冰碴儿的, 听声音知道他有多生气。
苗嘉颜在陈潮的视线下站了半天，到底也没能再张开嘴说一声“没”。可陈广达还在这儿, 苗嘉颜绝望地僵立着，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
这屋里现在最无语的是陈广达，坐在这儿毫无存在感，一场谈话谈稀碎，还被迫乱七八糟地看了个热闹。
“他说俩没，”陈潮突然转头和他爸说, “那没。”
陈广达闹心地扬了下胳膊，说：“滚蛋！”
“不是同性.恋，也没喜欢哪个男孩儿，”陈潮和他爸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落在苗嘉颜身上，看着他说，“没跟他谈恋爱。”
苗嘉颜肩膀不显地一晃，睫毛颤了两下，低着头久都没抬起来。
“你给滚蛋，别跟在这儿扯犊子，”陈广达有气没地方撒，站起来走了，“你给苗儿叫来跟你演来了？”
陈广达下楼了，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俩。
陈潮坐在床边，苗嘉颜在他面前站着，一直也没抬头。
“站这儿干什么？”陈潮冷冷淡淡地问了句。
苗嘉颜手还背在身后，像个罚站的小学生。手腕都快被他搓破了，也感觉不到疼。
“你跟都没关系了，还在这儿干什么。”陈潮抬起手，把桌上小花掉的一片叶子捡起来放进花盆里，问他，“爸要真拦着不让，你真把推走摘干净，是吗？”
苗嘉颜一到这时候不会说话，这么多了都这样，平时陈潮小小闹个别扭他都不知道怎么说，更别提现在陈潮真的生气。
“那行。”陈潮点点头，说。
陈潮本来还说两句，后来还是没说。
苗嘉颜在他眼前发着抖，看着那么脆弱。
陈潮皱了下眉，看着他问：“哭了？”
苗嘉颜抬手蹭了下脸，他身上还穿着短款的小棉衣，这会儿头发在身上蹭得起了电，乱糟糟的。
陈潮探身，扯着他胳膊把人拽了来。苗嘉颜被扯得坐下了，狼狈的一张脸也都露了出来，眼睛鼻子都是红的，脸上还挂着眼泪。
他看起来又难又绝望，红红的眼睛哀哀地看着陈潮。
陈潮心脏都让他那眼神给烫个窟窿。
“哭什么！”陈潮拧着眉用拇指和手背给他擦脸。
苗嘉颜什么也说不出，只是那样看着他。
“别看，”陈潮语气很凶，“不心疼你。”
苗嘉颜也不知道是嗓子哑了还是情绪压的，一声“潮哥”没能叫出来，只发出点气音。
“干什么。”陈潮捏着他的下巴把他脸擦得干干净净，苗嘉颜一眨眼又是一滴眼泪，陈潮刚要说话，苗嘉颜连忙自己抬手给抹了。
“使那么大劲干什么？”陈潮看他眼角都蹭红了，瞪着他说。
苗嘉颜这个时候要是能说出几句听话哄哄，说不定也去了，有人都心疼半天了。这时候要能说出这么管用的话，那不是苗嘉颜了。
他除了那声“潮哥”一句话都没说，把陈潮堵得一口气下不来，憋得慌。
后来小弟上来叫陈潮吃饭，眼看着这屋气氛不对，奇地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苗嘉颜蹭了蹭脸，站起来低头走了。
“他怎么啦？”小弟朝着他走的方向，小声问陈潮。
陈潮站起来把被一扬一叠，扔在床角：“不知道。”
苗嘉颜走了这一天都没再来，手机也一点动静都没有。陈广达也不搭理陈潮了，看他烦。
陈潮吃了晚饭，在院子里堵着他爸，把他爸领小厨房去了。
这会儿厨房没人，都在房间里歇着呢。爷俩一人一个小板凳，他俩腿脚其坐矮凳都不是很方便，还是都费劲地坐了下去。
陈广达往还没熄火地灶坑里扔了个地瓜，放边上熏着。
“你烦了，现在揍你。”陈广达说。
“你也吧，你不舍得。”陈潮裹着外套，吸了吸鼻子说。
“现在后悔，以前要打你几你也不至于现在这么不怕。”陈广达突然很抽烟，他们家没人抽烟，摸摸兜里也没什么能替的。
陈潮兜里摸出个泡泡糖给他，小时候那种方块形状的，还是那天去村里小超市买电池随手找的零。
“苗嘉颜快让你吓了，你俩那么，别吓唬小孩儿了，”陈潮碰碰他爸胳膊，说，“啊，陈叔？”
“吓唬人家干什么，”陈广达嚼着泡泡糖，烦躁地说，“是觉得这事儿乱套了，你这不胡闹呢吗，陈潮？”
“没闹，”陈潮很认真地跟他爸说，“你儿子什么样你应该知道，不图新鲜。”
“那你图什么？”陈广达表情很严肃，问他，“你跟说说你这是图什么？”
陈潮说得理直气壮：“图感情啊。”
陈潮是陈广达的儿子，他俩很像。
陈广达知道很多事儿拦不住他，可让陈广达这么答应下来那也不可能。这事儿扔在任何一个家里，当爸的都不可能痛痛快快答应了。
“俩都快半了。”陈潮主动坦白说。
“你是不看人苗儿长头发，性格也软绵绵的，你不儿的？”陈广达皱着眉，还是觉得这事儿别扭，“你拿人当男孩儿了吗？”
“废话，爸，跟他一起长大的。”陈潮说，“知道他是男孩儿。”
父子俩在小厨房坐了快俩小时，冻得鼻涕都快出来了，后来灶里的火灭了，地瓜到底也没能烤熟。
聊了那么长时间也没聊出个什么来，陈广达没说同意，陈潮也没说分。
手机上还安安静静的，苗嘉颜连半条消息都没发来。
陈潮上午苗嘉颜哭得小花猫似的一张脸，心烦地把手机扔在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