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震扭头一看,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大佬向桦胜。刚才在阳台上面观望他们的人也正是他。

向桦胜原以为印震两人在那种情况下,即使不被吓得半死也会进退失据乱了方寸。但他没想到对方会如次镇定,原大算避而不见给他们一个闭门羹吃的计划也落了空。

此时印震免不了好好打量对方一番。向桦胜和向桦强明显有些不同。向桦强身上多少还带有一些江湖气息,从刚才一上来就要比试手腕即可看出;而向桦胜无论气质还是外形,看起来都非官非商更非江湖草莽,他整个人就像是一个教书先生,温文尔雅,身体孱弱,只是那眼睛却出奇地明亮,让人不敢小觑。

向桦胜这时也正在打量着他。穿一身板正而老套的黑色中山装,头发稍长,扎了一个利索的马尾,宽额长目,神色内敛,一双眸子偶尔精光乍射,绝非等闲之辈。

“青龙偃月刀?那不是三国时候的古物吗?但我看这刀质估计只在三四百年左右。”印震打破沉默,毫不避讳道。

“好眼力,想不到印生年纪轻轻,对金石古董也有如次研究。这把刀确实只有三百年的年龄,因为它只是一把仿制品。不过它也大有来头。”向桦胜卖了一个关子。“不知你听过‘洪熙官’没有?当年他排除异己,改‘忠’为‘忠义’两字救了洪门。然后他联合方世玉,童千斤等一干义士歃血为盟,选取四方精铁铸成了这把代表“忠义”的青龙偃月宝刀。可以说这把刀就是我们洪门的象征。”

“刀是好刀!刀能屹立三百余年而精气不倒;但忠义呢,现在的谁还把‘忠义’二字挂在嘴边,放进心里?时代发展很快,现在人们都很现实!”

“年轻人,你很直白!”向桦胜说,“说句老实话,我不怎么喜欢你们之前的那个‘扛霸子’,为人跟他取的绰号一样,禽兽不如!但现在我也不知道,让你坐到这‘福义兴’的位子上,对于我们来说究竟是福还是祸?”

印震眉毛一挑:“此话怎讲?”

“聪明人不说假话,你太有野心。”

“难道胜哥就没有野心?”

“有!但绝对没有你的大!”

“何以见得?”

“我听说过你那一番言论。‘黑社会也能做到顶天立地’,好一个‘顶天立地’!你这岂不要再造乾坤置换日月吗,我们这些挡路的还不得乖乖退出,为你让路?”

“胜哥有些高看在下了。”

“不高看!是印生你谦虚了!如果在没见到你之前,我或许会以为那只是一番狂言,但现在不同了,”向桦胜拿眼盯着印震,“我从你脸上看出你属于那种说得出就能做得到的人!”

印震摸摸耳垂,微微一笑:“看起来我给胜哥的第一印象不是太好!”

“不!非常好!我这人没什么长处,但很会相人!你的外表暂且不表,就你内敛神韵而言,恐怕小小一个香港也困不住你…”

“胜哥真会说笑!”

“我从不说笑!”向桦胜郑重道。

印震斟酌言辞道:“无论是不是说笑,今天能够见到胜哥和强哥我已经是三生有幸了!”说完走到风水鱼旁边,隔着玻璃说:“这鱼很漂亮,不是胜哥是拿什么喂养的,一个个都膘肥体壮!”

向桦胜哈哈一笑,拿起一袋小鱼撒了进去。但见缸内水花翻腾,大鱼见到小鱼争相抢食,小鱼只得仓皇逃窜。

印震看了一会儿不仅没有感到残忍,还看得津津有味。

这一切被向桦胜全看进眼里,故意问道:“不知印生对此有何看法?”

印震顺口道:“弱肉强食,天之定律。胜哥这样做恐怕也是在提醒自己不要忘了现实的残酷,面对安逸的生活决不能掉以轻心!”

向桦胜点了点头,接道:“如果印生是里面的小鱼,不知会怎么做?”

印震道:“叼着大鱼的尾巴不求饶!”

向桦胜愣了一下,方击掌道:“好一个‘叼着尾巴不求饶’!有计谋,有骨气,能隐忍!”

印震不由摇了摇头,这大佬真会借题发挥,再待一会儿指不定弄出什么事来,于是又聊过片刻便要起身告辞。

向桦胜也不挽留,只是那七寸对向桦强的手腕有些不服气,借着离开非要较量一下。印震也不阻拦,两人便握手较上了劲儿。结果是平分秋色,谁也奈何不了谁。当然真正的胜负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

印震走了以后,向桦强关起门来问:“大哥,这个后生仔真有你说得那么厉害吗?”

向桦胜没有立马回答,而是用手抚摩青龙偃月刀的刀背,自言自语道:“古人说忠义之气倘若运之八极,可荡乾坤清宇。但纵观如今状况,‘忠义江湖’当真就延续不下去了么?”接着才说:“不是我说重了,而是太轻!我习曾国藩的《冰鉴》之术已久,又看遍了‘麻衣神相’,此人决不是我们能得罪得了的!”

“大哥未免有些长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他只不过是个从大陆来的后生仔,我查过了也没什么背景,任他有多大本事在香港也翻不出什么巨浪!你兴许是看错了!”

向桦胜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真是这样才好!反正我们已经准备要退出江湖,要不是阿爸的临终遗言,我一天也不想再在黑社会待下去。现在我只想把我们的电影公司搞好,多培养出几个像发仔一样的演员,让香港电影再复兴起来,这就是我最大的愿望。”

向桦胜不再吭声,其实他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来,希望印震的手不要伸到娱乐圈,因为他绝对是一个难以对付的敌人!

印震在基本拜访完有头有脸的黑道大佬后,就开始着手进行“福义兴”的内部改革。

内部改革分两个方面,分别是组织架构和经济体制的改革。

在组织架构方面。

福义兴原来是设有大当家,二当家两个位子,手下凭自己的能耐,按收录小弟的多少来排顺序,收得多你就是老三,收得少你就是老么。

印震一向中央集权惯了,岂容他人分上一分羹。

他首先做的就是揽权。他乾纲独断一口气撤掉了三十九个大小头目的职位,挑了几个稍具威望稍具才能的新生代坐了他们的位置。

接着就是施恩。他的大方令这些新生代目瞪口呆,要么不赏,要赏就要大赏特赏,赏得他们心悦诚服肝脑涂地!

这些人思想单纯,一心只顾着出位,说到**权术驭人驾物方面哪里是他这个祖师爷级的对手。弄到最后他们干什么就干什么,一个个不仅肝脑涂地心悦诚服,而且主动揽了一些出力不讨好的事儿。只为“士为知己者死”,他们早把印震捧上了神坛,看成了自己天大的偶像。

如此一番修正以后,凡是福义兴大小事务都必须经他过目才能定夺。每收一个小弟必须经他面试才能入会。他宁缺毋滥,精兵简政,逐渐把“福义兴”的社团体系精简化,纳入权力高度集中轨道,自己则成为社团中唯一的掌权者。

在经济体制方面。

福义兴原先主要是靠放高利贷,举办黑市拳赛,经营九龙城色情行业,买卖K粉和摇头丸来维持生计。经营品种繁多絮乱,看着利润很大,但实际上却非常微薄。

为什么这样说呢?算一笔帐,一颗摇头丸进价七十八元,卖三百五十块港币,利润是二百七十二块钱。里面分给马仔八十,迪厅或KTV抽成三十,平安保险费五十(主要是给警察中的害群之马),“散佬”六十(社团挑出来负责散货的头目),剩下的五十二块钱才流到社团财务栏里。这还是平平安安不出意外,偶尔被警察围剿一次,就得拿出本钱倒贴给“大药房”(制作毒品的工厂),可谓风险多多,又层层剥削,人力物力出了不少,只能勉强混个肚儿饱。

印震的眼光放的很远,他的目标就是要把所有财力放到走私军火上。这虽然也是个高风险的行业,但利润空间极高,且资金回笼较快。

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就没那么容易。要知道,军火买卖一般现金交易,且强调人际关系,只有财势雄厚的帮派才能染指。自己刚坐到福义兴扛霸子位置上,位子尚未坐稳,如果此时挑起帮派争斗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于是印震便根据自己的实际情况制定了近期的行动策略,第一,休养生息储存实力,采纳古人的方法,高筑墙,广集梁,缓称王;第二,以静制动远交近攻,对待强者要细雨春风,对待弱者要暴雨雷霆,学会在以德服人的基础上以威压人。

一个经济学家说得好:商业就是货币流通。印震深知这个道理,之前他为了收买人心,拿出两亿建立起了“福义兴社团基金”。现在他拿出剩下的五亿全投进了高利润高风险的行当——赌博业,这可是他白手起家的青云之路,不要忘了他在赌坛还有一个称号叫做“赌神”!

印震就这样靠自己霹雳雷霆般的手腕,匪夷所思的权术谋略,在短短的一个月内,揭开了福义兴社团新的篇章,从而也踏出了自己争霸香江的第一步。(全本小说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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