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一片白茫茫,沈清颜不着方向的走着,边走边叫着李思雨的名字。

“何人在此喧哗”一个厚重的声音如洪钟大吕,从很远的地方穿过来。

“在下沈清颜,前来寻找我的朋友,请问阁下是?”

“我是这片空间的主人。”

“敢问阁下可否看见我的朋友?”沈清颜拱手抱拳,态度诚恳。

“哼,你早就无暇自顾,还管他人作甚!”

言毕,白雾尽散,沈清颜已是置身一片树林之中。

“接下来是你的试炼。若是想中途退出,撕了你手中的符箓便是,丫头,自求多福吧。”话音一落,沈清颜手中果然出现了一张符箓。想来李思雨定是也在试炼之中,叹了一口气。

沈清颜放出灵识感知了一下,却发现原本可达百里的精神力只能散出去五十里,又尝试着凝聚冰球,灵力刚刚凝在一起便瞬间溃散。

无妨,既然是试炼,肯定会有出阵的方法。

哪怕仅能运用一半的灵力,沈清颜在树林中穿梭,观察周围的环境。

这里尽是妖兽,头顶的树上,脚下的灌木丛中,迎面飞来看似无害的蝴蝶也是有攻击能力的两阶妖兽,虽然没有看到高阶的大型妖兽,但沈清颜走的仍然更加小心,脚步之下灵气涌动,将行走的声音将至最小。

有河?沈清颜大体判断了一个方向便把灵识收了回去,现在的情况下过分浪费神识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在一个尽是妖兽的丛林里,谁知道危险和明天哪个先到。

沈清颜走到河边,顺着河流的方向向上游走去,这个地方有些熟悉,沈清颜努力回想着。

“往生林?”沈清颜惊讶的脱口而出,内心对于绿如意里的那位老者更加肃然起敬,未见面便能用灵识感知她的存在,并迅速掌握她的心境和经历,这需要修者对天道的极度熟悉和对人灵气波动的极其敏锐才能做到的事情。

沈清颜承认,往生林里的那几日确实是她最大的心魔,那段日子里她绝望过,恨过,期待过,但都被自己压在心里,最后变成了淡淡的无所畏惧,不再期待明天,她不认为这是绝望,而是一种淡漠。

来到往生林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刻,走了这一会儿天已经慢慢变暗,黑夜下的丛林最是危险,妖兽发光的眼和脚下伺机而动的蛇。

这里离第一次见夏淳的洞穴已经不远了,沈清颜加快了速度,寻到那个洞穴,里面的稻草仍旧潮湿的放在远处,离开这里被带到夏府仿佛是昨天的事情。

“阿弥?”沈清颜拍拍储物袋,尝试着叫醒阿弥,却未曾得到相应,时弥每次离开或者是沉睡都会事先告诉自己,这次……

“你的灵兽我暂且帮你保管,试炼之中一切都要依靠自己的力量。”

“死老头……”阿弥愤愤的声音突然传来,老者咳了一声没再说话。

沈清颜看着洞外的天空笑了笑“阿弥要乖。”

之后便没了回应,想来是把外界传来的声音封闭了。

沈清颜在洞口设了一个禁制便坐在刚刚点燃的火堆旁,火光在她棕色的眸中跳跃,火堆中木柴烧尽的霹雳声音在深夜的山洞中格外清晰。

该去哪?试炼是什么?破阵的方法是什么?沈清颜一无所知。

早知道来之前便告诉宇文寒仓让他别等自己了,她还不知道要在这里待多久。

山洞的位置比较高,修者视力极佳,从洞外望出去,沈清颜依稀看得见她曾经生活的村落里还零星点着的几盏灯,盈盈的烛火灯光并未让她觉得温暖,但她仍旧尝试在乱糟糟的房屋排列中寻找自己曾经的家,终究一无所获。

“唉……”来到这个地方,沈清颜毫无波澜的内心难免有些不一样。

她回忆着从这里走出去的点点滴滴。

被夏淳用着什么“救命恩人”的借口被带到了夏府,她很难想到,夏淳是如何在自己与三万年前的面貌千差万别的情况下认出自己是故人,之前又发生了什么事情,大家都不愿意告诉她她三万年前是为何寂灭的,又是为何在寂灭之后仍旧保留魂魄,还转世到了雾界的女童身上。

她想到了张管事张宏峰,不知他现在怎样,曾经答应帮他恢复修为的三百年之约已过去了二十年,修者就是这样,岁月更迭,仿佛只是眨眼之间。她仍旧是十四岁的样子,虽然换了一个面貌,但未脱的稚气仿佛就停留在二十年前,不曾改变。

她想到了像只兔子的汤奕涵,每次磨着爪子想挠人的时候,都被自己的一个眼神打的战战兢兢,敢怒不敢言。她想到了左临,也不知这二十年间,他可从散修变成崆峒派的弟子,亦或者是死于人修剑下,弱肉强食的世界里,沈清颜从来都十分理智,无论面对危险还是死亡。

她想到了高深莫测的上官珏和同样高深莫测的宇文寒仓,想起宇文寒仓和自己的那几次握手。沈清颜怔怔的看着自己的手心,那双冰冷的手,自己竟然觉得有股意味难明的温暖。

沈清颜的灵识始终分布在洞穴的五十米范围内,她在稻草上闭目养神,体内的金色种子缓慢旋转着,仍旧散发着淡淡的灵气,这样的环境下沈清颜并没有那样的自信能够摒除外界杂念继续跟它较劲,淡淡的看了它一眼便从识海中抽取淡淡灵气在身体中流转,待在回到识海时,淡淡灵气转浓,沈清颜感觉身体的力量逐渐充沛,便又加了一层禁制布在洞口。

一道红色的光芒从洞中飞速砸向洞口外的灌木丛中,只听呲溜一声,空地上只留下一行滑行的痕迹,仿佛刚才呲着獠牙,滴着毒液的毒蛇不曾存在。

夜很漫长,随着朝阳的光辉逐渐撒向往生林,在洞口外徘徊了一夜的妖兽慢慢散去,待最后一只妖兽离开,沈清颜也从坐定中醒来,拍了拍衣袖,朝着村落的地方走去。

既然来了,不管是幻境还是真实,她都该去祭拜一下自己的母亲。

村口还是记忆中的样子,几根摇摇欲坠的木杆,撑起了村子的牌匾,上面的子早就破碎不堪看不清原来的样子,但是沈清颜记得,那上面的三个字是“乐瑶村”,听起来十分美好的名字。

村子里的街道上没什么人,旁边偶尔出现的商铺也是大门紧闭,没有人敲门便不会开,干枯的稻草堪堪为草屋遮风避雨,偶尔传来几声咳嗽,也尽是压抑的苦闷。

这里萧瑟、沉闷。一切都没有变。

沈清颜顺着记忆里的方向找到家门,家门还是曾经的样子,门口的杂草稀稀疏疏,旁边的石头旁是自己曾经撒的油菜种,冒出的芽像是病了般恹恹的,村里就是这样,庄稼不长,粮食更是珍贵稀缺。

“吱呦”,只听一声响动,门竟然开了!

门缝里是一个瘦弱的小女孩,苍白的脸上是淡淡的表情,眼神里有些疑惑。

沈清颜心头一震,手中有些颤抖。

这小女孩儿,竟然,竟然是她自己!!

“二丫,有人吗?”

屋里母亲虚弱的声音传来,二丫回过头轻嗯了一声,看了沈清颜一眼,又把门闭上了。

沈清颜有些呆愣的站在门口,母亲还没有过世,二丫还呆在村里,不知事情的发展是否与现实中的也一般?还是说,她是回到了过去?

过了一会儿,门又开了,母亲撑着门框打开门看着她,“姑娘,何事啊?”

二丫在一旁搀着她的手臂,眼睛看着地面,不再言语。不知这时的自己是否失忆,但看她淡漠的眼神,沈清颜心里一划而过的苦涩。嘴上扬了一个和善的微笑“叨扰了,在下赶路至此,还望寻一个落脚的地方。……这是我住宿的费用。”这样说着,沈清颜从储物袋里拿出一些碎银摊在手心,在这里银子钱粮比灵石值钱。

母亲迟疑了一下,“姑娘,寒舍简陋,怕是不能让姑娘住的舒心……”言语中有些窘迫。家里只有母女二人,没有打猎的本领,又没有个身强力壮的男主人为他们修缮房屋,平日里不是靠着旁人接济,就是去往生林里捡些妖兽吃剩的骨头肉渣。关于“简陋”这个词,沈清颜感悟深刻。

“无事,能有一处落脚的地方便很满足了。”沈清颜毫不退却,语气里有些央求的意思,心里早就做了一些盘算。

“好吧……姑娘请进。”二丫娘看了看低头不语的二丫,看了看沈清颜手里的碎银,咬了咬唇,拉开门侧身沈清颜进去。

沈清颜刚要迈进去,只听身后传来一声怒喝“开门!”

二丫眼疾手快,一把把沈清颜拽进来,迅速关上房门。打开一个装水的水缸盖子,回头说“村里每天都要检查,委屈姑娘了”。

沈清颜摇摇头,掩了周身气息,身影渐渐消失。二丫娘在门口处看见这一幕浑身一震,嘴唇张开又闭上,脚步变得更加艰难。二丫却是看了一眼,很淡定的把水缸的盖子又盖上,扶着娘亲的手臂将她又搀回了床上,自己又坐在灶台边生火,像是沈清颜没有来过一般。

“开门!”本就摇摇欲坠的茅草屋门被用力的拍打, 看得见的木屑落在地上,阳光照下来,这些木屑混着尘埃更加清晰。

从她有记忆以来,村里每日便会有人来检查,似乎是防范什么外人,顺便抢夺一些自己看的上的物品或是口粮,每到这个时候村里的男子都会呆在家里,生怕家里的女眷被玷污。二丫一家一只都过得安稳,因为村里都说母亲染了会传染的病,二丫也有这种病,所以无论走到哪里,大家都避之不及,每每检查,都是敷衍了事,两个病秧子的家里能有什么好东西呢?

二丫习以为常的打开了门,站在门侧看着地面,表情仍旧淡漠无趣,那伙强盗般面貌的人走后,二丫把门关上,又插上了门栓。

沈清颜慢慢显出身形,看着二丫又去默默的烧火,站在原地有些窘迫,“娘……大娘”沈清颜话一说口便自己咬住舌头,连忙从储物袋里拿出还盛有溪水的竹筒走到床边,接着道“这是灵溪溪水,对身体应该会很有帮助……”

好像现下能拿得出来的就是这些了,也不知道管不管用。

“姑娘,您尽快离开这里吧。”二丫娘亲推开沈清颜拿着竹筒的手,后肘撑着床板勉强坐了起来,沈清颜赶紧拿了一个枕头垫在她背后。

“大娘,他们不会发现我的……”这样颇有些死皮赖脸的话确实不是沈清颜的风格,但这个时候,她也顾不上那么多。

“不,他们会的。”二丫娘看着沈清颜有些窘迫的神情,内心泛出一股难以言明的奇怪感觉,她觉得这个姑娘让她觉得很亲切。

“你进村的那一刻村巫便知道了,她只是在观察你,你在这,只会越来越危险。”

“什么?村巫?”沈清颜有些惊讶,这是她以前从来都没有听说过的,在一边烧火的二丫也抬起头,脸上疑惑的表情与沈清颜如出一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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