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在外面吃了晚饭之后才回家的。放下公文包,我还没有来得及喘一口气,手机铃声就响了。电话是卫生局局长吕爱国打来的。吕爱国劈头劈脸的就说:“杨老弟,你办事不公道,一碗水没有端平,看得起教育工作看不起卫生工作!卫生系统的同志们都对你有意见了!”

吕爱国在全县科局级一把手中是最不会说话的一个人,好好的一句话在他的嘴里说出来就变了味,而且还有挖苦、讽刺人的意思。为此他没有少挨张天福和马斌的批评。我当乡长和镇党委书记那时节,曾找过他叫他为乡镇卫生院的危房改造投入一点资金,他不但不给予同情和支持,反而将我狠狠地批评两顿:你这个乡长和镇党委书记是怎么当的?乡镇卫生院的危房改造是你们乡镇政府的事,资金得由你们拿。全县各乡镇都像你一样找我这个卫生局长,我这个卫生局长又没有开银行!告诉你杨一帆,要钱没有,要命有一条!由于卫生院的危房迟迟得不到改造,造成了老百姓看病难的现象。吕爱国的年龄比我大,我当乡长和书记的时候他从来就没有叫过我一声乡长和书记。如今我已经是县委副书记了,向我请示汇报工作还老弟老弟这样的叫喊,我听了心里极不舒服。我想我得给他一点颜色瞧瞧,让他知道如何尊重别人。我说:“我看得起教育,是因为教委主任亲自到我的办公室来请过我,你他妈的什么时候请过我呀?”

“这……”

“这什么呀,你还当我是乡长和镇党委书记呀?”我告诉吕爱国,“我现在是金山县县委副书记了。向我请示汇报工作,最好别叫我杨老弟!”

“杨书记,我错了我错了,我该死我真的罪该万死!”吕爱国语无伦次地说,“杨书记,你就狠狠地批评我吧!你千万千万别记大人过,不不不,你大人千万别记我小人过!我他妈的简直是无赖的小人、正宗的小人----”

“你别自己作践了自己好不好?”我见我的话起到了效果达到了预期的效果,就放缓了声音说,“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吧。”

“明天我想请你到我们卫生局来,向你汇报一下前一段的工作情况和下一步的工作安排,听听你的指示……”

我说:“你明天还是到我的办公室来吧!”

吕爱国说:“好吧明天早晨八点钟,我准时赶到你的办公室!”

我放下手机,妻子就将干净的衣裤交到我的手上:“出了一身的臭汗,快洗澡去吧!”

洗了澡,我与妻子坐在沙发上一起看电视。突然想起今天徐飘送我的一块手表还没有来得及仔细瞧瞧,现在该是好生瞧瞧的时候了。我拉开公文包,拿出了那块金灿灿的手表来。妻子说,现在手机上显示时间,你办公室有挂钟,家里也有挂钟,还买什么手表?这简直是浪费!

我说:“我才懒得买哩,这是人家送的。”

“那肯定是块好表!”妻子从我的手中把表拿过去,仔细地看了一会儿说:“这表怕要两千多块钱吧?”

我笑道:“两千多块钱能买到这样的好表?你呀,简直是小儿科!”

“难道一万块钱不行?”

“不是一万,是五万!”

“五万?我的个妈呀!”妻子被吓得吐了吐舌头,“这是什么表,怎么这么贵的价钱?”

我告诉妻子,这是劳士力表,世界名牌。世上还有比这贵的表呢,你连见都没有见过。

妻子双手抚摸着手表说:“一块手表就卖到了五万块钱,我今天算是了眼界了!”

这时响起了敲门声,妻子急了,竟不知道把手表往哪儿放。我用手指了指卧室,妻子会意,忙提起我的公文包进了卧室。这时我才问:“哪位?”

“杨书记,是我。”敲门人说,“我是县人民医院的屈立新医师。”

原来是屈立新医师。他是人民医院的常务副院长,院长出事之后,县人民医院由他主持全盘工作。他是省里的医学院毕业,专业是消化系统内科,前几年我胃痛找他看过病。他的临床经验丰富,诊疗技术高超,现在已经是副主任医生了。我开了门,屈立新一闪身就进了来。

屈立新一手提了一袋东西。我说:“屈院长,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你怎么会这样呢?”

屈立新放下两袋东西,搓着双手显得有些拘谨地说:“杨书记,真不好意思。这是我收到的两瓶酒和两条烟。医生救死扶伤,本不该收患者的东西的,不收嘛,人家还真的不高兴,说是不把他当朋友。没办法我只好收下了。杨书记是知道我的,我一不喝酒,二不吸烟,这些个东西放在家里又占地方。听说杨书记有这两方面的不良嗜好,我就提到你这儿来了。是真是假,只有杨书记甄别了!”

“我这不良嗜好想改也改不了啦!”我替屈立新冲了一杯茶说,“我们两人到里边的房里去聊。”我与下级之间的谈话,特别是工作方面的事情,是不能让妻子知道的。这既是组织纪律也是保密纪律。

“医院的情况怎么样?”我问。

“工作秩序井然,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良好!”屈立新说,“杨书记,你哪天有空了,我请你到我们医院去看看。”

“等我忙完了这一阵子再去你们医院吧。”我说,“请代我向同志们问好,你们创二甲医院的工作要抓紧抓好,决不能有半点的松懈!”

“请杨书记放心,我屈立新决不给你丟脸!”说完,屈立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有什么困难吗?”从屈立新那长长的叹气声中,我感觉到在他的身上有一种比较沉重的压力。

屈立新说:“没困难呀!”

“没困难你还叹么子气?”

“杨书记,我有一个问题,不知当问不当问?”

“问吧,我尽力答复你。”

“现在在我们医院议论纷纷,说卫生局的陈副局长要来我们医院当院长?”屈立新说,“他是地区的农机学校毕业,对医药诊疗一窍不通,他能当得好医院这个院长吗?”

这事连我这个当副书记的都不知道,怎么在医院里就传开了呢?我愤愤地说:“这是谣言,纯粹是谣言!明天,吕爱国要向我汇报工作的,我得查查这谣言是从哪里出来的!”

屈立新说时间不早了,不想耽误我的休息时间。我握着他的手说:“我刚从省城回来,坐了一天的车,全身的骨头累得像散了架似的。你现在主持医院的全盘工作,不要畏首畏尾、缩手缩脚。到时候我会替你挑担子的!”

屈立新走后,妻子忙打开两个袋子,一个袋子里装了两瓶好酒,一个袋子里装了两条好烟。接着妻子又从装烟的袋子里掏出一个大信封来,数了数竟有一万块钱!妻问我:“你说,怎么办吧?”

“还能怎么办?存银行里去吧!”我说。(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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