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沉眠
“......莫叔，能救吗......”
“......诶......”
“......女娃子可以，倒是这男娃......十死无生......”
“......真的没办法吗？......”
“......体伤本就令他生命危及，加上失血过多，没救了......而且你明白，妖蛊吃掉灵魂，他现在和死人没有区别.......”
模糊声中，田木禾拖着昏沉的脑袋醒转，她下意识地摸向周围，视线所及，逐渐清晰。
“叶....叶哥！”
惊呼一声，田木禾猛地坐起，周围一切令她微微呆住。
这是一间光线明亮的木楼，远处，窗外的斜阳暖暖撒来，照在自己包裹绷带的脚上，晒得微痒。
而她自己。
田木禾错愕地看向袖子，身上穿着大一号的粉色衣衫。
她又看了眼周围，一袭白衣的潇洒青年，面色淡然地看着他，旁边，一名身穿黑色玄衣，两鬓斑白的长者目光温和的转来。
心心念的少年，便躺在他们面前，浑身缝满黑线，不穿一缕，双眼在一片惨败面色中紧紧闭着。
“呜呜.....”
心头没来由的涌上伤心，泪水很快模糊视线。
但她止住了抽噎，看向白衣青年，红着眼道，
“公子，叶哥他.....他怎样了.....”
这话像是抽干了田木禾全身的力气。
问完之后，心中又突然后悔，不想听到接下来的答复。
游季元没说话，沉默着走出了这间房。
咔。
门扉闭合，带来一阵热风。
“诶。”
老者摇了摇头，也起身收拾大包药物，一边整理一边道，
“小娃娃，你家是哪里的，老头子我住在元木城，若是你与我同路，就跟着我一起走吧。”
老者声音温和，与田伯很像。
但田木禾摇了摇头，“我要在这里陪叶哥，叶哥不醒，我不走.....”
双臂抱着膝盖，田木禾皱巴巴地盯着游鱼。
阳光穿过她的发丝，却照不亮暗淡的目光，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说，但此时此刻，只想陪着少年。
“那就随你咯。”
老者悠哉了一句，背上木盒离开。
房间很快寂静下来。
田木禾没忍住，又继续哭了出来，好一会儿，她才止住凝噎。
赤着小脚跑到游鱼面前，纤手颤抖地抚摸游鱼缝合的伤口。
少年白净的肌肤上已经被黑线缝满，触目惊醒，田木禾咬着红唇，抓起游鱼的手臂。
泪水流过脸颊滴了上去，但此时，游鱼却没有一点动静。
“叶哥.....醒一醒......”
“......"
屋外传来交流。
不久，老者一声叹息，重新打开木门走了进来，
“跟我走吧，小女娃，门外的公子说了，让你回去等着，他带着男娃回家族医治，你留个住处，到时候他醒了会去找你的。”
“真的！.....”
田木禾忽地停住抽噎，红肿目光微微睁圆。
老者笑着点了点头。
沉默了会，田木禾低着头起身，穿好鞋子后又看了游鱼一眼。
老者会意离开。
走出门外，对着游季元点头，随即屋内传来细细的离别话语。
“这女娃挺温情的，她也是家族派来的吗？”
老者问道。
游季元摇了摇头，“应该是被牵连进来的，被游鱼恰巧护在身边。”
“原来是这样.....那接下来我就把她送到元木去了，和男娃一道，她家应该也在那里，倒是你呢，带着这孩子能到哪里去，他可是丢了魂，没几天就得......”
老者没有把话说完。
游季元没有吭声，背着双手看向远方。
他的目光暗淡深沉，光芒照入瞳孔，好似坠入深渊，天空云影从眸中飘过，泛不出一点涟漪。
老者不再多问。
没多会，田木禾垂着头从屋里走出，一步三回头，而后她又看向老者，
“阿伯，叶哥能治好的对吧.....”
“命数过硬，自然能活。”
老者带着微笑，背紧药箱走向马车，走出几步回头又看了她一眼，伸出左手示意。
田木禾轻轻颔首，走出一步又蹙眉看向身后昏迷的游鱼。
眼中渐渐模糊。
木楼内清风吹过，有光芒在房梁跳动。
游鱼陷入一片黑暗，耳边不时能传来几道轻声。
意识醒转时，游鱼知道自己还活着。
只是，他大脑昏沉，如同坠入迷雾，几次挣扎想要起身，但全身动弹不得，像是封死一般。
清醒了些，游鱼又试了一次，但还是没动弹。
叹息了一声，他知道自己是伤的过重，暂时只能静等体内恢复了。
而此时。
一道细弱的温言突然从耳边传来，与温暖的光热一样，流入耳中令心田微暖。
游鱼心中微动。
是小禾的声音。
他想要起身辨识，田木禾的声音十分微弱，模糊难以听清，只能模棱两可的听着大概。
这种感觉很压抑，像躺在棺材中一般，无可奈何。
很快，耳边温言消失。
游鱼知道是田木禾说完了。
“一定要来，叶哥，我等你......”
最后一句话无比清晰的传入了耳中，游鱼猛地点头，但，喉咙还是难说出话。
接着，一线微弱的光芒出现在视线中。
温亮的房间内，清风吹动门扉，少女的散发被风吹起，沐浴光尘，她踩着莲步，在光芒中向屋外走去，渐行渐远。
游鱼想要呼喊，但依然不能动弹。
随后又是模糊不清的言语声传来，不知多久后，少女又转过侧颜看了他一眼。
目光流露委屈，伤感。
咔。
画面到这里破碎，游鱼大脑一蒙，再次陷入昏沉。
像是漂浮在虚空中，没有感知，没有思维，一切都是混沌不清。
......
不久后。这间木楼内。
一道黑影遮住光芒靠近。
送走老者与少女后，游季元再次走了进来。
房间内很安静。
他目光扫过昏迷的游鱼，神色凝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身后门扉突然自动关上，窗户也猛地闭合。
黑色的光影似是水波般从游季元的身上流出，以双足为圆心，在房间内浮荡。
一身白衣无风自动。
游季元双目染上一层灰色，看着游鱼，眉头渐渐颦起。
无尽的悲凉从他的身上涌出，从房内涌出，茶几上，木桌上，游鱼缝合的伤口上，无处不有。
不断有黑色的雾丝四处腾起，最后逆着滚动的黑色光影，流进游季元的眉心。
大势在房内酝酿。
这一刻。
光声同时戛然。
“曲终无异听，响极有馀情.....
游鱼，离曲意因你，如今又是多了一种。
刻骨......”
游季元一声悲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