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墨的夜色里,皎洁银亮的月光如水华般,洒落在,地处空旷田野的三层小阁楼外墙上。

小阁楼的第三层,一面窗户坏了半扇,得益于此,月光与清凉的晚风可以进入屋内,一探究竟。

因为除了吴长老长住此地,因此并没有多余的床,还好方勉年岁不大,两人凑合挤在一张狭窄的木床上,背靠着背。

不知是因为耳边的呼噜声,还是心中的担忧,刚刚经历一次生死搏杀的方勉,明明精神很疲惫,可不管用什么方法,就是无法合眼,进入沉睡。

他侧身瞥了一眼,打着响雷般呼噜声的师傅,满脸愁容,不知该不该将有人想对付他的事情,告诉对方。

扭回脑袋,方勉盯着映照在地面上的无暇月华,陷入沉思之中。

他回想着张帅临别前说的每一句话。

有师兄要帮助张帅赢得赌约,所以上次毁掉我的麦田。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实力应该很高强才对,毕竟能一晚上神鬼莫知的将五亩麦田毁掉的人,想要对付自己应该不难吧。

那为何,他今晚,要叫张帅来把自己引走,他才故技重施,毁掉麦田,根本就是多此一举吧。

而且,如果他真的只是想毁掉麦田,又不想让别人知道他的身份,那应该躲在离麦田不远处的地方等待才对,我与张帅战斗时,动静如此大,张帅喊得那么大声,他不应该没有反应才是。

难道,他今晚的目标并不是麦田,而是.....我!

方勉攥紧被单,缩了缩脖子,后脖颈发凉,他有个可怕的想法,那个师兄的目标并不是麦田,他今晚叫张帅来将自己引走,就是为了将自己引到隐秘的地方,然后对付自己。

“我到底是做了什么孽,才会惹来那个师兄的敌视啊!”

方勉欲哭无泪的想着,他回想着自己短暂平凡的一生,没有觉醒武魂之前,他就经常前来农园帮忙干活,在师兄长老眼中,他可是个乖巧懂事,待人有礼,勤劳能干,英俊帅气,与人和善,从不和他人起冲突的好少年,怎么会有人会想找他麻烦呢?

他也没有让人惦记的,拥有绝世血脉的青梅竹马啊?

方勉想得脑壳痛,都不知道自己得罪了谁,会引来报复。

他又换了其他思路,必如自己的天赋暴露了,被其他人嫉妒,单就连他师傅都不知道他现在已经拥有十级魂力,这段时间他也没有测试过魂力,别人又怎会知道呢?

满脑子问好,方勉辗转反侧,百思不得其解。

他实在睡不着,小心爬出被窝,蹑手蹑脚的走到窗边,双手搭在窗台上,下巴枕着双手,吹着清凉的晚风,望着外面,在浑圆明亮的圆月照耀下,随风波动的麦田。

顿时感觉疼痛的脑壳缓解了不少,叹了口气,他默默的想道:“我就想默默的在这农园里,种种地,养养植物,到底得罪谁了,要如此针对我,唉。”

他叹了口气,莫名的想起张师兄,原本大家都相安无事,顶多因为田地问题有些别扭,只要他向师傅认错,方勉也不会太责怪他,可他今晚的话太吓人了,又是要砍腿,又是要剁成肉酱,方勉实在害怕极了,才不得已的下死手。

想想张师兄还挺惨的,上个月粮食被偷了也就算了,这个月还被人利用,丢了姓名,真是倒霉到家了。

方勉看着月亮,为张师兄祈祷,愿他在天堂安好,不要记着自己,也不要到他梦中来,最好是永远都不要在出现在他面前。

不要觉得方勉的行为很奇怪,杀了人还为人祈祷,他在今晚之前,还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小孩,两辈子加起来,见过最多的流血场面还剩在菜市场,今晚突然就亲手了解了一条性命,虽然只是下达命令,没有亲自动手,但该有的罪恶感还是存在的。

之前他担忧着隐藏在张师兄背后的那人,所以才压住罪恶感,现在安全了,罪恶感又浮出水面,萦绕在他的心头。

想起自己与张师兄的因果,深究其原因,还是因为粮食。

方勉默默想道:“张师兄,愿你下辈子不会为了粮食发愁,阿门,阿弥陀佛,上帝保佑......”

将自己知道的神明都念了一遍后,方勉松开紧扣的手,这晚风吹的他脑袋冷的刺痛,他打算回到温暖的被窝中去。

可刚走出几步,他突然停在原地,瞳孔放大,方勉好像抓住了,那师兄为何要对付他的原因。

“粮食!”

他心中分析,上个月张师兄丢掉粮食,因此才有了这个月的愤恨,张师兄说那人只说想帮他赢得赌约,那就说明,刚开始与自己并无关系,这就对了,我平时从未得罪过人,怎么可能引来他人报复,他的目标不是我,也不是张师兄,而是粮食.....

不对,他上个月偷了张师兄一千多斤粮食,这个月又拿了我的所有粮食,加起来,三四千斤都有,如果他打算短期作案,应该谋划粮仓才对,所以他应该准备长期作案,可这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他却连续作案,没见过那么猖狂的。

而且,为何针对我和张师兄,其他人的粮食就不偷。

真相只有一个!

方勉攥紧拳头,仿佛透过重重迷雾,抓住唯一的真相,他咽了咽口水,瞳孔放大。

上个月,我用增产粮食的方法帮助张师兄,所以他这个月刚开始,以想要帮张师兄赢得赌约的缘由,接近张师兄,半个月前,又因为见到我的粮食产量,所以,今晚准备谋害我。

他不是想要粮食,他是想要种粮食的人!

方勉觉得这个推论很符合目前为止,所知道信息中的所有逻辑,但又感觉有点蛋疼,他想过自己因为天赋过人,引来别人嫉妒,也想过自己因为长得太过帅气,引来别人不满,或着别人不满他年幼便能成为长老弟子,所以想恶意捉弄他。

可他从未想过,因为自己地种的好,招来麻烦,这是什么狗屁推理啊!

方勉烦躁的挠着头发,神色痛苦。

“唉~”

过了一会,他放下手臂,眼神平淡,躺回到被窝中,闭上眼睛。

心中暗想着,想再多也没用,现如今敌人在暗我在明,自己很劣势,想要自己不受伤害,为今之计,只有淡化自己的存在,然后默默发育,等待对方狗急跳墙,或着自己强大到不惧对方阴谋诡计才行。

方勉心中默念着,“隐忍,接下来一定要隐忍,只有隐忍......”

呼噜~

.......

太阳照常升起,不会因为一个人的消失偏移轨迹。

今天的农园也是一片祥和,因为接近月底,粮食即将收割,来农园干活的弟子们热情高涨,特别是只差几百斤就能离开的那一批人。

吴长老负手巡视,挺着大肚子在田边走动,看着漫天遍野的金黄麦穗,心想又是丰收的一个月呀!

这时,一道身影急冲冲的从他旁边溜了过去,脚步飞快,眨眼间已经到了三四米开外。

吴长老愣了一下,心里一阵不适,自己那么没有面子,不受人待见嘛,弟子见到自己不打招呼也就算了,还跑的飞快。

他瞪眼一瞧,准备给前面那人记下,几天后给他穿小鞋。

嗯?原来是自己徒弟啊,走那么快应该有急事吧,那没事了,等再见的时候,问一问就好了。

如此想着,吴长老散去怒气冲冲的面色,恢复之前的和善表情,继续巡视。

两三个时辰后,他巡视完一圈,见天气渐热,快要到中午了,准备回阁楼吃饭喝茶,睡个午觉。

好巧,一道疾驰而过的身影从他身旁经过,又是他的徒儿,还是无视了他,与之前碰到的唯一不同点,他手里提着满满的几个大包裹,像是要搬家一样。

“唉,方勉,你要到哪里去!”

这次吴长老不忍了,他语气微重的喊了一声,叫住前面那个不知见到师傅要问好的孽徒。

方勉听到他的声音,停下疾驰的脚步,转头一看是师傅,神色很高兴的说道:“师傅,这么巧,快来帮我一下,好重啊这些。”

“你!”吴长老的长胡子微微颤动着,眼睛怒瞪,没想到这孽徒不仅没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还把他当苦力了,当时就吹胡子瞪眼的,然后结果方勉手中的东西。

他掂量了一下,皱眉问道:“你这什么东西啊,那么重。”

方勉脸色很明显的轻松许多,空出手擦去脸上的汗水,露出如阳光般灿烂的笑容道:“没什么,就算一层被子,一层床垫,一些衣服,还有脸盆、杯子......”

听他说完,吴长老愣了一下,好家伙,这就是要搬家啊,他心中有个高兴的想法,激动的问道。

“徒儿,你打包这些,做什么?”

“哦师傅,我昨日见你一人住在小阁楼内,虽然自由,但也不免有些孤独,所以准备搬过来和你住一段时间,师傅不会不欢迎吧。”

“真哒!怎么会不欢迎,你这小子,哈哈哈,赶快走,今天师傅说什么也要带你吃顿好的,快走。”

方勉看着面像苍老,可此时却笑得如幼童一般的师傅,他也跟着笑了笑,然后赶紧追上师傅的脚步。

七宝琉璃宗的另一处,随着一声闷响,宽阔的墙面上多了一副人形挂画。

“任务失败了,你怎么还好意思出现在我面前,莫非想找死,自己下不去手,所以需要我帮忙。”

听见长老阴沉带着杀气的声音,墙上那人不敢多留,赶忙将自己从墙内拔出来,咽下喉咙里翻涌出来的胃酸,跪倒在地,慌张回应道:“大人,不怪我啊,那张帅不堪大用,昨日一去不复返,并没有按照我的指示,将那方勉小子带到指定位置,之后我赶到时,他们都消失不见了。”

“今日我在宗门内四处找,也没看到他们的身影。”

“哼,不怪你,难道怪我嘛?”

“不敢!属下这就去更加用心的寻找他们,就算是将他们躲到地里,也给他们翻出来。”

“哦,就凭你还想把七宝琉璃宗的地翻出来,还真是小看了你啊,王岳,真没想到,你现在的实力都能让你不惧七宝琉璃宗的两位斗罗了,真强。”

跪在地上的那人被阴阳怪气的脸庞痛红,他憋着气,等面前长老坐下,才询问道:“弟子愚钝,还请长老明示,弟子该如何做。”

长老盯着他呵呵冷笑,但也没有在嘲讽他,因为他知道大事重要。

“六个月之后,便是今年觉醒武魂的孩童考核之日,我正好掌管这件事,你这几个月什么都不用干,给我好好呆着,半年后,方勉必定会出现参加考核,到时候,我会将他安排到你队伍中,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听长老这话,王岳眼睛铮亮,低头暗喜道:“弟子明白。”

“那还不快滚。”

“是。”

等他退出去后,隐藏在黑暗中的长老盯着他离去的地方,冷笑两声,摇头不屑道:“头脑简单,这个蠢货,要不是为了圣宗大计,哼......”

他舔了下嘴唇,眼神中闪烁着嗜血贪婪的猩红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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