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可惜啊。”杨天义满脸遗憾地说道:“我也知道这个对子极是难对,我昨晚想了一整夜都没有一点儿头绪。教杨大人跟着一块儿为难,我心里也很是过意不去。”

杨鹤丝毫不睬杨天义的嘲讽之意,宽容一笑道:“想那京师之中,能人异士无数,等钦差大人回京之后,以此联遍访名家,应该便能如愿以偿了。”

“那倒也是。只不过,”杨天义看了一眼自己的作品,有些难为情地说道:“杨大人,您也看到了,就我这字却是羞于见人。我有一个不情之请,想劳大人动笔,替我写下几份,回头拿去给别人看时,也不致丢了面子。却不知杨大人肯否赐下墨宝?”

杨鹤实在不愿与杨天义太多纠缠,巴不得赶紧说完正事就走,于是虚意谦让了几句,便抓起毛笔,另铺上一张纸,在上面笔走龙蛇起来。转眼间,便已写好了一份。

杨天义见那龙飞凤舞的优美书法,只感觉叹为观止,毫不吝啬地赞叹起来。杨鹤随便客套了一番,便在杨天义的再三恳请下,接着以不同的字体又写了几份。

杨天义先是赞不绝口地感谢了几句,又如获至宝地将这些杨鹤亲笔书写的对联一一收好,这才询问起杨鹤此来所为何事。

杨鹤简要地说明了自己来意之后,便将带来的那本账簿递了过去。

杨天义其实早已知道了杨鹤的打算,装模作样地翻看了几页之后,便将账簿合了起来,连声夸赞杨鹤办事勤谨,措置得当,安排周密,账目清爽。

杨鹤坦然笑纳了杨天义的赞美,丝毫没有发觉他话中的一语双关之意,随便聊了几句之后,便试探着邀请杨天义一同到附近的名山古刹游览。

杨天义便答道:“既然杨大人这边一切都已做好,我也该尽快返京,以免让皇上久等。杨大人的一番美意,这趟恐怕是没有时间了,只好等下次再来叨扰了。”

杨鹤见杨天义答应得如此爽快,倒也有些纳闷:他不是还有一项秘密任务吗?怎么看样子竟是不准备查了?除了昨晚偷偷摸摸地去妓院玩了一夜,便也没见他怎么外出。难道他对这查案之事并不上心?又或者是看老夫无懈可击,便即知难而退?

“呵呵,果然是嘴上没毛,办事不牢,看来皇上安排他来查案,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如此说来,皇上对我还是信任的。只怪自己杯弓蛇影,还差点把古书给烧了,万幸,万幸啊!”杨鹤想到这里,自觉已是领会到了圣意,心情顿时轻松了许多,与杨天义东拉西扯地攀谈了一会儿,便告辞回府了。

从杨鹤的神情反应中,杨天义基本可以确信,自己的一番话,已是成功打消了他心中的疑虑。

他现在最担心的就是,杨鹤在情急之下损毁罪证。那个藏在暗格中的密码本,杨鹤随时都可能再去察看,因此不到离开之时,决不能对它下手。那么,在把它拿到手之前,就必须先保证它的安全。

前番的打草惊蛇,是为了查找证据;此时的欲擒故纵,是为了保护证据。在这一惊一纵之间,在杨鹤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杨天义已完成了调查取证工作。

准确地说,是已经完成了一半,关于笔迹鉴定的那一半。

杨天义文采有限,苦思冥想了一晚上还是一无所获。那个包含了从一到十所有数字的对联,正是李正刚刚才完成的杰作。只要有了它,不管杨鹤能否对得出下联,杨天义都有办法留下他的笔迹。

剩下的,就是拿回去交给郑永平,让他与信纸上的数字进行对比了。

杨天义喜滋滋地将杨鹤亲笔所写几张对联小心翼翼地卷了起来,又用油纸细细包好,塞进了一个竹筒之中,再用火漆密封严实,然后便开始考虑如何将它送回京城。

最佳的人选,莫过于李正了。

毕竟,他是自己目前唯一可以完全信任的人,这一点,就连皇甫涵也是不及。而更重要的是,他这会儿被自己派去到那些富商家里,正在进行借据的取证工作,此事一旦日后被杨鹤所知,只怕他便要凶多吉少。为了安全起见,也必须让他尽快离开此地。

想好了这件事,杨天义惬意地躺在了一张竹椅之上,轻轻地晃悠起来,盘算着离开西安的时间与行程。对于盗取密码本,他没有丝毫的担心,而唯一让他不能释怀的,便是那个神秘的跟踪者。

她,可能是自己这趟西安之行的最大的不确定性因素了。

想到这里,杨天义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古怪的微笑,渐渐地,困意袭来,便酣然入睡了。

等到从昏睡中悠然醒来,少女睁开双眼,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四周窗幔低垂。大惊失色下,少女猛然坐起,心里面第一个反应就是——糟了,终于还是贞洁不保!

但当看到自己衣衫整齐,身体也并无异样感觉,她就又有些迷惑了。

起身下床,走到桌边,看了看那对仅燃烧了少许的蜡烛,又端起了那只酒杯,凑在鼻子下面闻了闻,少女的脸上便露出一丝苦笑:千防万防,想不到,到底还是大意了。

一丝冷风袭来,少女忍不住打了个冷战,扭头一看,原来是窗户被风吹开了一道缝隙。少女纳闷地走了过去,关上窗户,扣上木销,正要转身,却发现窗边的木凳上正放着几件衣服。

“这是那人的衣服,怎么会放在这里?”少女好奇地伸手拿了起来,一张纸片从中飘然滑落。少女弯腰捡起,仔细一看,竟是一张一千两的银票!

这其中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

少女双手捧着那张银票,眼中的泪水已是簌簌而落,“公子,奴家虽不知你姓名,这再造之恩却也毕生难忘。”少女泪眼婆娑,喃喃叹息道:“只是,天下与我同命相连之人无数,以你一人之力,却又救得了几个?”

少女在窗前坐下,双手抚上古筝琴弦,伴着悠扬的琴声,轻轻吟哦:“梳洗罢,独倚望江楼。过尽千帆皆不是,斜晖脉脉水悠悠,肠断白蘋洲。”(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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