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福马贵被杨天义的这个命令结结实实地给吓了一跳。

不找贼首,不审俘虏,却先杀功臣,这是何道理?

马氏兄弟虽然与皇甫涵相识不久,但是他们却清楚地记得,当日洪承畴要杀他们时,皇甫涵便是亲手为他们松绑之人!而且,在此后的交往相处中,他们也能够真切地感受到,皇甫涵对于杨天义,确实是由衷的钦佩和至诚的忠心。

虽然他们并不清楚皇甫涵的真实身份,但是作为一个有着共同感受和共同心愿的人,他们已是将皇甫涵引为知己。显而易见的是,杨天义应该也是将皇甫涵视为亲信之人,否则,也断不会让他去保护自己心爱的两个女人。

这样的一个人,又是刚刚立下了如此之大的功劳,杨大人,难道真的舍得就这样杀掉他吗?

马福马贵面带犹疑之色,试探地说道:“大人,这——”

杨天义眉梢一挑,向前走了一步,站在了两人的面前,厉声喝问道:“怎么?你们也胆敢不遵将令?”

作为亲兵,其最基本的一条准则就是毫无保留地服从!况且,周围还有上千人的官兵和贼军俘虏们正在目瞪口呆地看着,而杨天义的口中又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若是再迟疑不定,其性质可就非同一般了——那不仅仅是质疑,更意味着背叛!

马福马贵当了这么久的亲兵,又怎能不明白这个道理,当下也不敢再多说一句话,便单膝跪地,一齐说道:“是!卑职领命!”

可是,当二人站起身时,却看到杨天义对着他们做出了几个奇怪的手势,还有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接着便用手一指皇甫涵,说道:“就像你们当初一样,把他拉到辕门外行刑!然后,将首级呈上来交我验看!去吧!”

由于此时杨天义与马氏兄弟站得很近,他的这些动作也只有兄弟二人能够看到。当下,马福马贵交换了一个疑惑的眼神,大声领命之后,便向皇甫涵走了过去。

皇甫涵跪在地上,脸上已是泪流满面。

杨天义做出处斩的命令之前,皇甫涵完全没有想到自己竟会受到如此严峻的惩罚,但是很快地,他已是坦然地接受了这样的结果。其实,他心里清楚,自己早晚都会有这么一天,而唯一有所不同的,就是死在谁的刀下而已。

虽然皇甫涵的心中还有一些不舍,甚至是有些委屈,但是他丝毫没有为自己抗辩的念头,只是抬起头留恋地看着杨天义的背影,神色凄然地说道:“大人,卑职这一死已是迟早之事,能死在您的手上,卑职死得其所,心服口服!只是,今后再不能鞍前马后追随于您,跟着您痛享胜利之荣耀,实为毕生之大憾!大人,前途多有艰辛,您一路多多保重!卑职去了!”

说着,皇甫涵十指已是深深地插入了土中,对着杨天义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然后便缓缓站起身来,随着马氏兄弟向远处走去。

杨天义只是挥了挥手,连一句话都没有说。

直到这时,周围的军官士兵们才从震惊中清醒过来,才意识到杨天义竟是真的要杀掉皇甫涵,脸上无不露出了惊诧莫名的神情。

自杨天义下达处决命令之时起,他便一直是背对众人,甚至是皇甫涵被带走的时候,他都不曾扭头看上一眼。然而,当他再次转过身时,却是看到了令他感动不已的一幕。

自王清印以下的所有官兵,已是齐刷刷地跪伏于地!

只见王清印面带焦急之色,惶然恳求道:“钦差大人!皇甫涵擅自带兵返回,虽然确有违抗军令之嫌,念在他一心只为援友杀敌,而且又有智擒三百贼兵之功,加之他平素对大人一向忠心耿耿,只求大人开恩,容他功过相抵,便免去他的死罪吧!”

说罢,王清印已是以头触地,连连叩首。

其余的官兵亦是齐声喊道:“求大人开恩!求大人开恩!”

众人求情的声音清晰地传入了已经走远的皇甫涵的耳朵之中,让他的心中顿时有种翻江倒海的感觉。在这一刻,他突然想明白了许多事情:自己从桀骜不驯变得有勇有谋,从东厂爪牙成为沙场功臣,甚至是官兵们人人敬佩的偶像,这所有的一切,都是杨天义所带给自己的改变!

若是没有了这些改变,自己又怎会得到官兵们的一致认可,同声求情?因此,听到了这些声音,皇甫涵只觉得一阵热血沸腾,亦是感到为人一世,能有这般不凡的经历,已是不虚此生!

此时四周更无旁人,皇甫涵跪在地上,轻松一笑说道:“两位兄弟,想不到命运流转,今日竟要劳驾两位为我送行!请你们替我转告杨大人,能跟着他一起出生入死,实乃人生一大快事!而能如此领死,我亦无怨无悔!你们动手吧,别让杨大人久等了!”

马福马贵站在皇甫涵的身后,听他这般言语,心中也是无比地感慨。此情此景,与数日之前的那一幕,是何等的相似,又是何等的不同!

同样是面临斩首之厄,只不过在彼时,将要处斩的是自己二人,而当时救人之人此刻却要引颈受戮!自己兄弟二人是由于私放俘虏而领罪,而皇甫涵,却是因抓获贼军而受刑!

人生如此际遇突变,当真是造化弄人吗?

想到杨天义还在等待回复结果,两人也不敢再多耽搁,马福看了弟弟一眼,便举起了手中的大刀,用力地砍了下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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