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涵跪在地上,听着身后手起刀落的声音,便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可是,等了好一会儿,他也完全没有身首分家的感觉,便纳闷地睁开了双眼,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又摸了摸完好无损的脖子,心中只觉得一片迷茫:“怎么回事?我到底是死了没有?”

当皇甫涵大惑不解地扭头看去时,只见马福从地上捡起了一样东西,已是疾步离开了。而马贵,却是一脸笑眯眯看着他,眼睛中满是喜悦之色。

皇甫涵马上明白过来,心中却顿时腾起一股怒火,气冲冲地喝道:“你们这是干什么?难道你们敢违抗杨大人军令不成!”

“皇甫兄,你先别发火,俺们兄弟正是在执行杨大人的军令。”马贵仍旧是一脸笑意。

“笑话!杨大人的命令我听得清清楚楚,是要将我斩首示众!”皇甫涵猛地站起身来,一把抓住了马贵衣襟,恶声恶气地说道:“你们竟敢偷梁换柱,欺瞒大人,真真的胆大包天!你信不信我先杀了你?”

马贵的脸上笑意不改,毫不介意皇甫涵的威胁之语,轻松地说道:“皇甫兄,以你的身手,俺兄弟二人加起来都不是对手,俺又怎么敢骗你呢?再说了,俺们更不敢欺骗杨大人!”

皇甫涵倒也清楚马氏兄弟的为人,亦深知他们对杨天义的忠诚,断不至以私谊而废公心,已是有些信了马贵的话,便慢慢地松开了手,却仍是满怀疑惑地问道:“那你们怎么还——”

“皇甫兄,你忘了杨大人最后那句话了?‘和我们当初一样’——当初,俺们兄弟在洪承畴的辕门外要被砍头时,杨大人是怎么说的?”马贵笑呵呵地提示道。

“你是说,杨大人的意思是——刀下留人?”皇甫涵略一思忖,便已是会过意来,却又有些不放心地问道:“你们就是凭这句话,便妄自猜度杨大人的用意,未免也太鲁莽了吧?”

“当然不是,除了这句话,杨大人还给俺们做了几个手势,意思就是找个人顶替。只不过他是背对着你们,你们都看不到罢了。”马贵耐心地解释道。

“果真如此?那杨大人此举,到底是何用意?”皇甫涵并未有太多虚惊一场后的欣喜,却是开始思考杨天义的真实意图。

“杨大人一向智计百出,咱们又怎么猜得明白?”马贵其实也是一头雾水,便诚恳地建议道:“皇甫兄,你如果还不放心,咱们这就一块儿过去,躲在一边偷偷看看。若是俺们兄弟想错了,咱们便一起向杨大人请罪,你看如何?”

皇甫涵原本觉得有些不妥,但转念一想,这正是一个大好的学习机会,便点了点头道:“嗯,这样也好。”

于是,两人便悄悄来到杨天义身后不远处,躲在一棵大树后面静静偷听。

当看完杨天义的整个表演,看到逆酋张献忠最终授首的那一刻,不管是皇甫涵还是马贵,都有一种目眩意迷、叹为观止的感觉。

见杨天义不用审问一人,便将张献忠迫地主动站出投降,却又最终死于自己部下之手,且通过这一连串的事情,杨天义又达到了严明军纪、树立威信、震慑叛民、离间贼军等多重目的,这让皇甫涵再次感到深深的震撼——将一件原本简简单单的事情,演变出如此一举多得的结果,在他的手中,杀人,分明是成为了一种艺术!

杀人的艺术!艺术地杀人!

待听到杨天义命马福来找自己,皇甫涵心中再无任何怀疑,便从藏身之处站了出来,疾步来到杨天义的面前,“扑通”一声双膝跪倒,叩首说道:“多谢大人不杀之恩!卑职刚才都看到了,您的智计谋略,竟是堪比子房诸葛,卑职就是再学上十年,恐怕也难及您之万一!”

杨天义显然是心不在焉,脸上勉强一笑,虚手一抬示意皇甫涵站起,却是一句话也没有。

皇甫涵不敢多语,便躬身站立一旁。

便在此时,彦歆已催马而至,飞身跳落在地,一脸仓皇地边跑边喊:“杨大人!不好了!朱姑娘被人给劫走了!”

杨天义对此其实已有预感,听到彦歆喊叫之时,心里反而平静了下来——在这种时候,主帅是最应该保持镇定的。

“郑姑娘呢,她现在怎么样?”

“啊?郑姑娘她没事儿,我把她送到襄陵县衙,让襄陵知县派兵严密保护起来了。”彦歆见杨天义开口并未询问朱玥,觉得很是意外。

“那村民们呢?”

“那劫匪只是抓了朱姑娘便离去了,并未伤及他人。”

“劫匪有几个人?可曾看到相貌?”

“劫匪只有一人,是个老头,只不过,”彦歆犹豫了一下,接着道:“我看到他的一双手倒是又细又白的,没有一点儿皱纹。”

“哦?”杨天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接着问道:“你跟他动手了?他功夫如何?”

“禀大人,我并未跟他动手——”彦歆一脸羞愧地低下了头,“他出现地太突然了,一上来就点中了我的穴道,我根本没来得及反应。然后他钻进马车,背起朱姑娘便走了。朱姑娘好像也被点了穴,没有一点儿反抗。”

“嗯?郑姑娘也在马车里,她看到劫匪了,就没说一句话?”

“没有,郑姑娘说她睡着了,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当时你们在什么地方?”

“当时,我们离襄陵不过七八里地,”彦歆抬头看了皇甫涵一眼,表情有些不太自然,“皇甫涵他,他带人刚刚离开,那个老头便动手了。”

“那他抢走了朱姑娘,可留下什么话没有?”

“那老头抢了人便走,一句话也没有说。后来还是郑姑娘将我救起的,我也没敢去追,将郑姑娘送进城里后,便赶紧来找你了。”

“好了,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大人,还有——”说到这里,原本是心急火燎的彦歆却突然发现,整件事已在平静的对答中陈述完毕,再没什么好补充的了。

“大人,我没能保护好两位姑娘,有负大人所托,请大人降罪!”说着,彦歆已是跪倒在地。

“这件事非你之过,而且你遇事沉着冷静,处理得很好。”杨天义摇了摇头,面无表情地说道。

谁知,就在此刻,站在他身后的皇甫涵却突然“呛啷”一声拔出佩剑,接着便挥手向自己的脖子上划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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