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速度披甲戴盔！不想被蛮子箭雨扎成刺猬就老实些！莫到了阎王面前告军爷不管你等死活！”
兵营的兵士都是一个德行，这军爷没有骂了脏话江破命觉着已是难得。
“贼老天！阴天不见打雷收了这帮龟孙子去！呸！”
这些粗人还是粗人。
天空阴沉，不见落了雨水，倒是沉闷闷应了青石镇此时气氛。
江破命拿起那沾了干涸血迹的兵甲套了身上，红巾裹头，再将那头盔戴了整齐，一旁空竹和尚觉着肃杀气扑面。
这些兵甲都是半身甲，只罩了上半身，如城墙兵士那般的裤甲裆甲也不知是不够还是来不及收取。
城墙上小心些，应该能多些活命机会。
“没头发你裹那头巾作甚？”
看眼前空竹和尚细细裹了红巾才戴了头盔，江破命不禁疑问。
空竹和尚险些没翻白眼，这头盔虽有里衬，但也是铁疙瘩，总不能光着脑袋戴了盔，不由悻悻回了一句。
“硌脑袋。”
不多时，一行人随了兵士上了城墙。
“两人一组！各自领了刀枪守了垛口去！蛮子上了城墙就给老子捅下去，敢逃跑的军法惩治！”
弯刀入手，江破命见这刀不似江湖中长刀平直，刀身弧度更大，显然是更利于劈砍。
只要是刀便好。
嘈杂声中一脸苦色的空竹和尚取了长枪。
“哟！是你这小子！”垛口边的兵士开了口，江破命见这兵士是冲了自己开口，却对此人毫无印象。
那兵士已转头向督促众人的兵士开口，“霍头儿，这小子不错，把他俩留我这照应下，别莫名死了咱这地儿。”
“你认识他俩？”
“嘿嘿，前两天箭伤那小子一个人把我扛回去的，力气大的很，是把好手。”
督促众人上城墙的兵士便将二人留了这名唤九命的年轻兵士身旁。
九命咧嘴看向二人，“二位可是外来的江湖汉子？咱这地界这时节一个月就得打好几仗，有我照应你俩放心，死不了！”
九命拍了胸脯发出砰砰甲片碰撞声音，江破命听刚才言语才想起这是当天帮掐了箭杆送去治伤的兵士。
“你伤已经好了？”江破命开口询问。
那九命面色一滞，笑道：“伤口不深，上了药不影响咱杀蛮子。”
江破命不再询问，这青石镇本就是军镇，遇了打仗轻伤怕是不够让下了城墙不再上来，那些重伤有幸活下来的也还是得在这城中做些苦力轻的营生。
听得江破命这名字，九命笑出了声，一个破命，一个九命，都是好养活的贱名。
空竹和尚报出了法号，九命更是一脸惊讶，“和尚？会念经不？回头可否给我那死鬼老爹念念往生经？”
空竹和尚单手持礼，“阿弥陀佛。”
往生经文空竹和尚背了不少，可怕传出去自己以后离不了这青石镇，谁知道这贼老天在这小城埋了多少尸骨，念往生经文不得累死和尚。
“打起精神！盯紧了蛮子动作，别让蛮子弓箭射穿了脑门子！”
城墙上那督促的兵士来回嘶声大喊，紧张之余却也有序都安排了妥当。
新上了城墙的众人两侧全是经历了几天打仗的兵士，有个学样的起码多些活命机会。
可那督促的兵士让众人上城墙之前都交代了兵士，若是这些临时抽调的人有逃跑之意，就地格杀。
蛮子多善弓马，青石镇城内房头与城墙皆插了不少箭矢，这几日城中妇孺便趁停战工夫将那些箭矢归拢捆扎了堆在南北贯穿的道旁，自有兵士收拢了箭矢再做安排。
江破命顺了垛口看向城外，城墙外密密麻麻箭矢留了箭杆在外，也只能等蛮子彻底退去后再做收拢，城下护城河早已堆满了蛮子尸体，将那河直接淤成了泥塘一般。
也亏了这时节天气，否则光腥臭味怕已罩了这军镇。
作为唯一留了城门的城南，并不见蛮子踪影，唯有满地未来得及打扫的残肢与箭矢留了荒野。
“蛮子怎不在城南扎营？”江破命不解。
九命笑道：“蛮子也鬼得很，城南多山不利他们马匹行动，营地真扎了此处怕城头弩床扎穿他那万夫长的帐篷。”
江破命头次见到城墙上安置的床弩，手臂粗细的箭矢那箭簇都泛了寒光。
一旁的空竹和尚嘴里一直念叨了众人听不懂的音节，江破命却知晓这和尚怕是又在诵经。
显然九命也听得清楚，也没打断空竹和尚，自笑了道：“你二人无需担心，蛮子不擅攻城，来再多人也攻不下这青石镇，且小心流矢便无碍。”
对于没经历了战场的二人来讲，无论别人如何言语终是难消心头紧张，九命笑了不语，都经历上几次习惯了便好，自己也只能将二人僵硬身躯调笑间散去一二分。
对于青石镇的军户来讲，生在青石镇，死在城墙上，都是宿命。
“说起来我那死鬼老爹城墙上战死得早，我娘希望我能长命百岁才起了这名，你那爹娘是什么心思怎给你起了这么个苦名？”
又是一个说自己名字苦的。
江破命苦笑，“没见过爹娘，养我的花爷给起的。”
“那是够苦的，养你的花爷呢？”
“死了……”
“……他传的你一身功夫？”
“不是，是我师父……”
“噢，那还好，起码还有个老人家等你回去。”
“我师父……也没了……”
“嘶……”
九命看着闷闷的江破命倒吸一口凉气，这小子名副其实，确实是破命。
“都是苦命的人儿，多杀蛮子多活他十年二十年也不亏。”
同为苦命人的九命，最大梦想是将来娶了婆娘生个儿子，再让儿子接过自己的刀枪盔甲，站在这青石镇城头奋力杀蛮。
天空阴沉，难辨时分。
呜咽号角声响起，片刻间声声响应，不多时天地间尽是号角声回荡。
一披挂男子匆匆进了城头的城楼，双手抱了拳，“将军，蛮子又备了云梯前来。”
“火矢滚木可备了齐全？”楼中披挂银盔的将军稳稳端坐。
“皆已安排妥当！”
“那便无妨，老子倒要看看这些蛮子有多大决心要上咱青石镇的城墙！”
城南大地隆隆声音渐起，青石镇这城岿然不动。
城头的江破命眼见一旁的九命长弓在手，轻扣弓弦，死盯了城楼处一抹红色令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