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永或许他自己都没有想到。

在这里的一刻,竟然成为了他以后最为光辉的一段日子。

是的,这首词一出来的瞬间,席卷了整个杭州。

一时之间,洛阳纸贵。

柳永的名字,彻底响彻整个杭州。

或许是杭州的风采暂时迷住了柳永的双眼,又或许是春风十里扬州路,锦上珠帘总不如。

虽然扬州和杭州不是一个地方。

但总归,说的意思差不多。

柳永在这一个阶段,陷入到了人生的温柔乡之中。

流连在了这个风花雪月的地方。

听歌买笑,在那些风月场所当中,随意的进出。

他是不花钱的。

作为一个顶尖的风流才子,至少在这个时候,不知道多少人,想要求一词而不得呢。

甚至,他已经进化到了别人需要花钱请他的地步,而往往花钱的不是别人,就是青楼当中的花魁们。

这些日子不能说是不好。

但柳永至少也明白,自己想要,自己需要的是什么。

那就是进京赶考!

在当时的汴梁,成平日久,都城极尽繁华。

这样的繁华,是被柳永看在眼里的。

他很喜欢这个地方。

而他的名字,也早就被众人所知晓。

但他的运气,却又称不上多好。

在春闱开始的时候,柳永就已经放话自信自己这一次科举,定然进士及第,而且还要高中魁首。

坦白说当时的众人,听到是柳永这么说,也不觉得有问题。

因为谁都承认,就才华这一块儿,柳永是无可辩驳的。

但宋真宗不这么觉得。

他做了一个有趣的决定。

那就是在科举当中!严禁辞藻浮夸,奢靡。

关键是考完了才说。

所以毫无意外的是,这一次,他落榜了。

有些尴尬。

豪言壮语之下,自己竟然落榜!

只能说是皇帝没开眼啊!

愤怒的柳永于是大笔一挥,直接写下了一首鹤冲天。

“黄金榜上,偶失龙头望。明代暂遗贤,如何向。未遂风云便,争不恣狂荡。何须论得丧?才子词人,自是白衣卿相。”

这一句词的声音很大,很大。

谁都知道柳永在说什么。

才子词人,白衣卿相,他是在说谁,何需思考呢?

这个人的词,写的是真的好,才子词人,才子词人,一时之间不知道多少没有考上的举子低声的开口。

在这一刻,他们又何尝不认为,自己就是另外一个柳永呢?

“烟花巷陌,依约丹青屏障。幸有意中人,堪寻访。且恁偎红倚翠,风流事,平生畅。青春都一饷。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

这一首词是如此的让人感觉到一个人的狂傲。

也是如此清晰的说出了皇帝的有眼无珠。

柳永是何等的人物?

在京师也早已经是声名鹊起,但凡是一首词作,立刻就有人唱词为曲。

并且广为流传。

柳永还是那个柳永,人们都这么感慨着。

他的才华,真的是无可辩驳的。

但是这仅仅只是对于文人们而言。

在那个年代,皇帝与民同乐,不是一个很罕见的事情。

甚至前后走一走,和名妓有些关系的皇帝,那也是有的。

所以。

皇帝自然也能够听到这句词。

甚至记忆很深刻,因为当时,真的没有多少的好词,能够入他的眼睛,进他的耳朵。

“谁写的?”宋真宗淡淡的开口问道。

“陛下,是柳永。”

“柳永吗?”皇帝吐出这三个字,微微的点了点头。

柳永绝对没有想到,这寥寥的三个字,会对他造成多大的影响。

第一次不中,没事儿,再来!

老天有眼,这么一个有才华的人要是考不上进士,那多少有些不可思议的味道。

当然这种人不是没有。

罗隐,说的就是你嗷!

说到罗隐必须额外提一句,这个兄弟的才华真的是肉眼可见的牛逼。

“时来天地皆同力,运气英雄不自由。”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当然还少不了那一句最为经典的。

“我未成名君未嫁,可能俱是不如人。”

然而这个兄弟先后十多次科举,全都没中。

很难想象当时这个兄弟在试卷上都写了啥。

但柳永和罗隐毕竟是不一样的。

柳永考起了。

考上了。

甚至是自己的卷宗都已经是到了皇帝的面前了。

就等着皇帝提笔,批上一个顺序。

一般人到这里的时候,那已经是无可动摇的情况了,皇帝就算是不喜欢,最多捏着鼻子给你定个最后一名。

但真宗不这样。

他看到了那个名字。

“柳永?”

“写鹤冲天的那一个?”他如此开口问道。

“回陛下,是的。”

“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呵呵。”宋真宗忍不住笑了起来。

“倒也是个有趣的人,那朕也做个有趣的人吧。”

于是宋真宗大笔一挥。

“且去浅斟低唱,何要浮名?”

就在这样颇有一些戏剧化的情况当中。

柳永,再次落榜。

于是这个时候的柳永,获得了一个全新的称号。

奉旨填词。

尽管这个称号多有一些讽刺的味道。

但是对于青楼里面的人来说,她们是无比开心的。

因为这代表着柳七哥,暂时还不会离开她们。

“不愿穿绫罗,愿依柳七哥。不愿君王召,愿得柳七叫。不愿黄金屋,愿得柳七心。不愿神仙见,愿识柳七面。”

这是在歌妓当中,广为流传,而且几乎被奉为真理的一句话。

青楼不能够失去柳七,就像是西方不能够失去耶路撒冷一样。

于是柳永只能够继续的流连在花丛当中。

他是浪荡的,而且是广受喜爱的。

喜爱他的那些人,往往是别人求而不得的。

别人求而不得的东西,就这么几乎轻而易举的在他的手上,甚至是往他身上不断的走着。

但对于柳永来说。

这毕竟不是他的追求。

文人,最高的成就,应该是出将入相才对。

但屡次不中,实在是有些过于打击一个人的信心。

柳永准备离开京城了。

这一天,京城青楼里面但凡是叫得上名字的歌妓,都远远的看向他。

看向这个她们魂牵梦绕的男人。

但这个男人依旧是走了。

带着独属于他的屡试不第的哀愁,以及那些青楼女子殷切的眼光。

离开了京城。

柳永是愁苦的,是凄惨的,是哀怨的,这一些,那些女子不知道,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看向身后的京城,就像是看向自己曾经离开的家乡。

他离开家乡的时候,是觉得自己成名在望,然而岁月一再的蹉跎,他却是这样。

如何不愁苦?如何不悲戚?

于是这一切的愁苦,一切的悲戚,全都凝聚在了一首词上。

雨霖铃,柳永或许自己都察觉到了。

他看向烟波浩渺,但却又暮霭的大江。

雨霖铃三个字,跃然于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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