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如此类的约战,其实已经不是第一次。

但在最开始的时候,其实云鸿仁无意于此,毕竟含他在内,山上以身为蛊的这几人,便是比起笼中黄鸟也无异,三个人加起来的下山次数,也仍是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

更何况约战一事,对于云鸿仁而言并无好处。

孟支离与吕梦烟两人,各自都有鬼仆作为护道人,前者身边站着《百鬼图录》上排名十三的山肖,后者身边站着排名第五的青槐,唯独云鸿仁,原本还以为青槐已经选择将宝押在他的身上,直到上一次惨被丢入鬼狱之中,这才发现,原来自己才是那个无人押宝的孤家寡人。也正因此,云鸿仁才深刻知晓,哪怕他与另外两人刀剑相向,生死相搏,最终的结果也无外乎是山肖青槐忌惮虽然不在蛊斗局中,却也身为人父的云温章,便迫使他们点到为止。

不过无论山肖还是青槐,其实相当乐意云鸿仁上门约战,毕竟度朔山说到底也就只有这么大,除了为数众多的鬼仆之外,其余活人,两只手就能数得过来,并且绰绰有余,虽然形势复杂,关系紧张,可相互忌惮之下,仍是极少出现剧烈冲突。

说白了,就是度朔山上的江湖太小太小,小到任何一个人的一举一动,都会导致这座水坑一样的江湖掀起一阵滔天大浪,所以无论孟支离还是吕梦烟,就难免缺少与人生死厮杀的经验,唯独云鸿仁,前后两次被云老爷子丢入鬼狱,虽然容貌全毁,又少了条手臂,可在这一方面,却远远胜过另外两人。

所以约战一事,不仅对于云鸿仁没有任何好处可言,反而会在某些方面,沦为另外两人打磨自身的厝石。

生死厮杀,与指点喂招,可谓天壤之别。

正是因为心里清楚这件事,所以云鸿仁才始终按兵不动,任凭孟支离与吕梦烟数次挑衅,也无动于衷。直到后来,也不知是偶然还是刻意,云鸿仁出门闲逛,恰好是在某个不太起眼的角落,撞见了孟支离以活人喂养腰间血剑的一幕,此事之后,云鸿仁先是问了云温章,后又翻遍后院经塔,依然没能找到血剑的来历,又恰好,此事惊动了平日里并不引人瞩目的云温河,便主动上门询问原由,随后告知血剑真相。

也是从那以后,云鸿仁才开始主动约战孟支离,为的就是赌一下山肖应援不及,让他可以趁着飞剑滴血还未殃及云泽,提前手刃孟支离,以绝后患。

但事情却也不是那么顺利。

毕竟云温章不在这场蛊斗局中,便被云老爷子勒令要求不许随意插手,所以哪怕云鸿仁已经不止一次想过要让云温章拦住山肖,却始终没能狠心开口。

那可是他的生身父亲。

云老爷子能够轻易罔顾父子之情,但他不能。

说到这里,云温章面露无奈之色。

“知其不可而为之,虽有不妥,但总要试一试的,哪怕希望渺茫,也总要强过知而不为,全无希望。”

云泽不置可否,起身望去。

雪姬目光看向云温章,后者略作沉吟,轻轻点头。眼见于此,雪姬便大袖一扬,带上叔侄二人,在原地消失不见。

...

云府后方,血光乌光轰然一散,罡风四起,落土飞岩。

云鸿仁神情冷漠,身形后退落在其中一株荒草头上,取自阴间玄玉炼制而成的长剑悬在肩头,剑气流泻,通体漆黑,长及七尺,柄去三分。长剑本该双手掌握,只是因为云鸿仁丢了右臂,便唯以左手并拢双指,引剑呼啸。其实也正因此,原本是以剑术见长的云鸿仁,才会转而走上最以剑气见长的剑修路数,并且辅修灵纹之道,助涨剑气,与最以剑术见长、并且辅修炼器之法的孟支离,看似相仿,实则却是截然不同。

前者比之胜于法,后者比之胜于器。

更高处的山崖上,山肖与青槐二人都在观战,一个蹲在悬崖边缘,一个双臂环胸而立,在下方战况稍歇的时候,不约而同微微抬头,目光看向云府围墙上突兀出现的云泽三人。

现身瞬间,雪姬就以灵纹之法隐去了他们的踪迹,所以战况稍歇的两人,并不知晓身旁又多三人,不过灵纹之法毕竟粗陋,自是没有可能瞒住悬崖上的山肖青槐。

那身材高大,偏偏皮包骨头的山肖,远远冲着云泽三人咧嘴一笑,顺便抬手晃了两下,而后站起身来,学着读书人的模样作了个揖,虽然板板正正,可怎么看怎么滑稽。

青槐无动于衷。

云泽皱了皱眉,很快就不再理会山顶两人,云温章与雪姬也都视而不见,目光看向针锋相对的两人。

云鸿仁脚踩荒草,如履平地,看似风流,实则杀机暗藏,悬于肩上的七尺长剑,陡然间一闪而逝,像是一条黑线飞掠而出,剑尖所指,正是孟支离的眉心所在。

这抹剑光,来得极为迅猛,剑气流泻,随后而至,宛如惊涛骇浪一般向前扑去。可孟支离却并未躲闪,手中飞剑滴血陡然间掀起一片腥光摇晃,罡风烈烈,隐约之间竟是杂有阵阵兽吼之声,两团剑气砰然相撞,宛如黑墨朱砂于水中相碰,剑气肆虐,只在转瞬之间,就让这片土地变得千疮百孔。

一道道剑气激射宛如箭雨一般,在地面留下一道道深邃沟壑。

荒草凄凄,却尽作齑粉飘散。

剑气肆虐。

云鸿仁脚步迈出,笔直一线,抬手抓住翻转而回的玄玉长剑,迎面冲去。

两人修为相仿,同在炼精化炁境。

只是云鸿仁炼精化炁的程度还要更高,不是一星半点儿,而是许多。

所以孟支离总是无奈失去先机。

云鸿仁一脚踩下,隔了几尺有余,地面却砰然炸裂,身体倾斜向前一剑斩去,剑气如墨,翻涌而出,气势汹汹,犹似决堤之后的洪水一般,大浪奔腾。奇怪的是,孟支离非但不退,反却逆流而上,手中飞剑滴血锋芒毕露,带起阵阵兽吼,竟是撕破黑云,随后整个人欺压上来,剑指心口。

云鸿仁眼神微沉,撤手回剑,格开滴血之后,拧腰旋身一脚踹在孟支离回手之后横于身前的剑身之上,玄玉长剑顺势脱手,稍稍停顿一瞬间,便激射而出。

孟支离后退同时,一掌拍在玄玉长剑的侧面,铿锵声刺耳无比。

一退十丈,玄玉长剑确如附骨之疽,纠缠不休。

孟支离眯了眯眼睛,皱起眉头,掌心已经血肉模糊,随后骤然发力,一拳猛砸玄玉长剑,身形借势翻转而去。

云鸿仁双指并拢,竖在面前。

玄玉长剑转过一个巨大弧度,剑尖朝下,悬在上空,一条条剑气盘绕周遭,犹似壁垒一般,剑阵一成,云鸿仁口中念了一个“落”字,一条条如墨剑气,横空出世,一如那把玄玉长剑,笔直向下,缓缓旋转,不过稍稍一顿,就宛如大雨滂沱,轰然砸向立于剑阵中心的孟支离。

一时间烟浪冲天,也似是整座度朔山都在颤抖。

云泽适时抬头看向山崖上方的山肖。

后者眯眼而笑,没有半点儿紧张之感。

果不其然,烟浪之中忽有一点腥光乍现,随后冲天而起,几乎是将半个天空都给染成殷红血色,犹似血海浮空。孟支离身形冲天而起,凌虚蹈空,立于百丈高处,虽然衣衫褴褛,遍体鳞伤,气势却没有半点儿衰竭之象,双眸之中腥光闪烁,发丝乱舞,周身上下血光流淌,也似一只庞然大物,尚未有形,却在其中,孟支离宛如一尊染血神明。

云鸿仁冷哼一声,脚下重重一踏,身后浮现苍茫之象,深海之中,渺渺茫茫,不见其广。

天地之间忽然传出一阵轰鸣声响。

滚滚长风浩荡,吹得周天混沌。

两座异象甫一触碰,那座千仞石崖,便不堪重负,出现了一条深及十丈的巨大沟壑。

云鸿仁拔地而起,剑随身走,搅动深海暗流激涌,肉眼可见。下一刻,一团黑墨,就从这边涌向那边,将那摇曳不止的腥光生生撕出了一条巨大缺口。玄玉长剑裹挟剑气而动,滚滚向前,孟支离一剑剑斩出,斩得如墨剑气四处流散,随后整座血海轰然一震,凝入剑中,一劈之下,天地之间便有腥光一闪而逝,生生是将云鸿仁的那座深海异象撕成两半,相互消湮变作杨柳棉絮一般,被罡风搅动。

山崩地裂!

玄玉长剑身前,势如破竹冲杀而去,云鸿仁紧随其后,并拢双指猛然一翻,指尖便有血珠溢出。

灵光涌动,化出丝线三千,各自沿着大道运转遗留的轨迹运转,附于剑上。一瞬间,剑气内敛,玄玉长剑猛然下沉,划过一个巨大弧度之后,猛然间冲天而起,剑气凝聚形成笔直一线,上冲斗牛。

孟支离毛骨悚然,剑出如虹,与那冲天而起的玄玉长剑针锋相对,血光瞬间炸成一团,如墨剑气砰然碎裂。

玄玉长剑至此未休,倒退翻转之后,被紧随而来的云鸿仁双脚踩住,御剑横空而过,转瞬既至,双指并拢而出,灵光如丝,缠绕剑气如墨,与飞剑滴血接连碰撞,两人杀成一团,铿锵声络绎不绝,震耳欲聋。

双方从云府后方的天上,一路杀到山顶最高处,更高处,血光乌光纠缠不休,腾挪不止,忽远忽近,以至于方圆数里之内,满是充沛剑气,横亘虚空。

血光忽然破碎,孟支离被云鸿仁一剑砸下,从高空坠向山脚。

云鸿仁一剑当先,俯冲下去,紧追不放。

海面忽然凹陷下去,随后掀起百丈巨浪,一条粗如山岳的血光,轰然间冲天而起,却见天上落下乌光一线,生生从中将之撕裂开来。下一瞬间,整座海面都似被人一剑斩开,一条巨大沟壑,从孟支离的坠落之处延伸出去,足有千丈之遥,两边海水像是受到阻拦,久久无法回涌愈合。

云泽三人,与山肖青槐,追及山腰处继续观战。

正见孟支离睚眦欲裂,神情狰狞,手持血剑冲出海面,周身环绕一条条血光宛如漩涡一般,轰然间血光保障,竟是凝出一尊百丈之高的血红异象,虽不凝实,却也慑人心魄,海水蒸发形成滚滚大雾,杀机戾气冲天而起,形同铅云,遮天蔽日。

云鸿仁眼神一变,双指一引,便使玄玉长剑横于身前,仍被罡风如锤砸得后退百丈,方才站定,来不及细想此中变故,手臂用力一甩,整条小臂立刻变得鲜血淋漓,洒出数百血珠浮于身前,随后剑指化爪,五根手指各自扣入血珠之中,往旁拉扯,拽出千丝万缕的灵纹逐渐褪去血色,缠绕在剑身之上。

玄玉长剑,一时间宛如琉璃,幻彩朦胧。

随后手掌一压,眸中尽显狠辣之色,气府一震,生生是将方才破去的异象再次凝聚出来,充斥天地之间,苍茫无尽,深邃无边,隐约之间可以见到一尊庞然大物的模糊轮廓,浩大无边,实在难以尽收眼底。

云鸿仁啐了口带血的唾沫,模样比起衣衫褴褛、遍体鳞伤的孟支离,也不见得好到哪儿去,随后伸手按住琉璃长剑的剑身,往旁边一抹,就依次出现四把与之一般无二的琉璃长剑,悬在面前。

背靠深海异象,云鸿仁抬头看向那尊血红异象,狞笑道:

“人不是人,鬼不是鬼的东西,自己活腻歪了,还想拉着别人跟你一起陪葬?”

孟支离沉默不答,身形浮于异象之中,神情狰狞,发丝乱舞,双眸已被血色完全占据,不似人般,飞剑滴血忽然间腥光暴涨,一条条如血剑气如雨砸落,一闪而逝。

眼见于此,云鸿仁神情冷峻,身前统共五把琉璃长剑,呼啸而出,斩过一条条轨迹难测的弧线,将迎面而至的如血剑气尽数斩破。

琉璃神光流转而过的轨迹,久久不散。

云鸿仁眯眼紧盯孟支离,忽然见她消失无踪,想也不想,一掌推出,面前琉璃神光的轨迹瞬间光芒大作,宛如一轮大日落在海面,耀眼无比,神光蔓延百丈之广,铿锵不绝,随后一点血色突兀而至,云鸿仁心头一震,脚下轰然一跺,身形后退飘出,同时左手五指如钩,用力拉扯,环绕四周

的五把琉璃长剑,便尽数而至。

一阵轰鸣,最先迎上的四把琉璃长剑,随着灵纹大日一并应声而碎,只剩最后一把阻拦血光,且战且退。

孟支离越发气势凌人,一步迈出,瞬间拉近十丈距离,欺近云鸿仁身前,一剑直刺,险而又险擦着脸颊而过,带起嗞啦一声,腐蚀剧痛,让云鸿仁瞬间色变,左手接过琉璃长剑,一剑抹出,格挡横斩而来的飞剑滴血,旋即两人提膝相撞,砰然一声,竟是云鸿仁力有不敌,倒飞出去,脊背擦着海面飞出百丈之远,还未稳下身形,孟支离就已紧追而至,一剑劈下。

琉璃长剑再次脱手,铿锵一声,长剑之上,琉璃神光宛如镜面一般砰然炸碎,反将云鸿仁撞入海中。

激浪冲天,异象崩碎。

孟支离浑身煞气戾气,手中飞剑滴血,忽然翻转,一剑刺下。

海面砰然坍塌。

随后便有一道粗壮无比的血光冲天而起,搅动铅云翻卷,形同漩涡,阵阵罡风卷着浓重腥气,向着四面八方席卷开来,大浪层层,滔天而起,四方天地随之轰鸣。

玄玉长剑崩飞之后,落在海面上方,悬空尺许,绕过一个巨大弧线,重新激射而出,所过之处,剑气凝练,留下一条漆黑如墨的丝线,瞬息千百丈,快若奔雷,带起劲风呼啸,大浪冲天。孟支离一剑将其劈开,使之翻转飞出,云鸿仁忽然破开海面冲了出来,浑身上下湿漉漉,双脚踩在翻转而回的长剑之上,抹了把脸上的海水,方才得出空闲,眯眼打量孟支离,随后目光落在那把猩红血光明暗交替的飞剑滴血上,嗤笑一声。

云鸿仁甩了甩手上的海水血水,五指松开握紧,一言不发,忽然竖起一根手指,在面前划出一条笔直血线。

只是其上血光迅速隐没,通体雪白。

直到最后,云鸿仁手指按在脚下那把玄玉长剑上,这条雪白灵纹,便越来越短,逐渐没入剑身之内,像是一滴墨汁落入水中,溅起寥寥几圈细微涟漪之后,就晕染开来,整一盆水都被染成了黑色。

玄玉长剑,变得通体雪白,微微颤抖之间,传出阵阵清亮剑吟,上达九天,下通九幽,震得虚空都在微微抖动,一道道肉眼可见的涟漪扩散出去,一条条雪白剑气流溢而出,却又凝而不散,覆护剑周,随着云鸿仁脚尖轻轻一点,瞬间消失在原地,凭空之中却又忽然多出一条雪白丝线,而孟支离周身那座血光异象,就在肩头位置,则是不知何时就被这条雪白丝线贯穿而过,多出了一个前后通透的窟窿。

云鸿仁徐徐吐出一口浊气,凌虚蹈空,双脚距离海面尚且留有尺许之遥,缓缓起身之后,方才见到,脸色已经变得惨白无比,神情萎靡。

孟支离面上这才狰狞一滞。

云鸿仁神情冷漠,剑指一引,孟支离周身那尊血光异象,腰间一侧,雪白丝线突兀出现,与此同时,多了一条豁口出来。

云鸿仁微微皱眉。

孟支离方才回神,神情狰狞,手中滴血腥光乱闪,百丈异象轰然震动,不顾剑气未散,便提剑杀出,带着整座百丈异象压了过来,气浪翻涌,海面沸腾,浓郁腥气扑面而来,充斥口鼻,使人如置血海。只是云鸿仁始终对此无动于衷,剑指一点,一条雪白丝线就再一次突兀出现,将那百丈异象的胸口贯穿,经久不散,同时也在孟支离的肩膀上留下一条深可见骨的伤痕。

血洒长空,却并未掉落,反而尽数悬于异象体内,形成一颗颗血珠漂浮。

孟支离动作一僵,双目圆瞠,艰难扭头望向那些浑圆血珠。

只片刻,那些悬于周遭的血珠就忽然一个接着一个砰然炸碎,化作一朵又一朵血雾,迅速融于异象之中。

孟支离忽然瞳孔扩散,神情僵硬一瞬间,随后猛然癫狂,狰狞如鬼,发出一阵凄厉刺耳的尖叫,矜牙舞爪,如疯如魔,胡乱舞动手中飞剑滴血,一道道如血剑气胡乱斩出,让这海面千疮百孔,腥光暴涨之间,上映天穹,下彻深海,以至于肉眼所见的景象也都随之扭曲起来,天上水下,全在一片血光之中沉沉浮浮,像是一张被人揉搓拧转、却又不曾捏成一团的红纸,荒谬怪诞。

种种兽吼之声随之而现,也似哀鸣,震得百里云散。

浮于孟支离周遭只有模糊轮廓的诡异异象,忽然剧烈扭曲起来,看似一颗并不规则的圆球,这里凸起一下,那里凹陷一下,像是有着什么正待破壳而出。

云鸿仁神情微变,紧咬牙关承受着强行斩出第三剑后,就几乎遍布四肢百骸的剧烈痛楚,尤其眉心灵台所在之处,几乎就是撕裂一般。

云鸿仁嘴角忽然溢出一缕鲜血,随后神色急变,低头咳出大口鲜血,好不容易稳住气息,抬头看向依然行止癫狂、嘶声喊叫的孟支离,面上露出些许无奈之色,却也不敢继续耽搁,缓慢且艰难地抬起手臂。

而其正待握下,让那有且仅有却也竭力而为的三条雪白剑气绽放开来,山肖就忽然出现在两人之间,神情凝重地望着孟支离。

“仁哥儿,到此为止了。”

话音放落,雪白剑气就忽然寸寸消融。

山肖一步迈出,来到孟支离的异象跟前,忽然伸出一只手来,一把抓在这座轮廓模糊的异象身上,像是用手抓住了一条血红丝帛,五指收拢之时,将这异象抓出一条条扭曲痕迹,被山肖拉扯后退。而在其中,孟支离忽然身躯僵硬,随着血红异象不断拉扯,逐渐将她剥离出来,又有数条血红根须像是粘在她的身上,千丝万缕,死咬不放,以至于异象都被拉扯变形,也还没能帮助孟支离完全摆脱。

山肖眯起眼睛,冷哼一声,手臂猛然发力,往后一拽,孟支离就终于是被剥了出来,随后手腕一震,这座血红异象就砰然炸碎,化作流光点点,随着那些诡异兽吼,一起消散无踪。

时至此间,海面上最早出现的那条千丈沟壑,其中剑气方才逐渐消散,两边海水回涌入沟,轰然相撞,激起水花冲天。

犹似一场滂沱大雨,水汽蒸腾,烟雨朦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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