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真名曹贤的东湖书院谱牒贤人之后,白老爷子就重新回到了山顶道观,只是有些心情不好,睡不着觉。

曹贤临走之前说出的那句“莫向外求,但从心觅”,弦外之意其实已经相当明显了,就是在以前辈高人的身份口吻教训他。当然事实如何,无关紧要,至少在白老爷子的认知当中,曹贤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就是那么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多少年没有人敢这么跟他说话了?

白老爷子端坐在客房桌前,将手中全然读不进去的书本丢在桌面上,起身来到窗台附近,负手而立,望着这片漆黑夜色笼罩之下的雨幕。

仔细算一算,好像是自从书院最初为他提名君子之后,就再也没有几个人会以这种身份口吻教训他,就算一时疏忽做错了什么,说错了什么,也总会好声好气为他纠正错误,最后还要补上一句,“知错就改,善莫大焉”。再到后来,从君子晋升为贤人,身份地位比起之前还要更高许多,就往往都是他用书本上学来的道理教训别人,却再也没有谁会拿着书上的道理教训他。

东湖书院有且仅有的一位圣贤,也总是忙着做学问,哪有时间多管闲事?

三四十年没人跟他这么说话了。

白老爷子胸膛深深起伏了一次,越是翻覆咀嚼曹贤临走之前留下的那句话,越是觉得心头烦闷,既然睡不着觉,就索性出门逛一逛,正好自从来了太一道之后,就一直都在忙着广发请帖,以及准备白玉婵的拜师之事,却还没有来得及看一看太一道那株老桂树,也还没有来得及尝一尝太一道的桂花酒,便拿了一把油纸伞,撑伞出门。

太一道的道观并非很大,走不多久,白老爷子就已经瞧见了那株老桂树的树冠,再有一番七拐八绕之后,就站在了老桂树树下。

此间正逢夏,却有桂花香。

只是诸如此类的神奇景象,也曾在东湖书院待过许多年的白老爷子,已经见怪不怪,撑伞抬头望去,能够见到豆大的雨珠噼里啪啦砸在桂树上,打落了不少桂花,所以一眼望去,地面上已经铺满了金黄桂花,馥郁芬芳萦绕鼻间,风吹不散,实在使人心旷神怡。

白老爷子深深嗅了一口桂花香,点头微笑道:

“暗淡轻黄体性柔,情疏迹远只香留。何须浅碧深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

话音方落,旁边的一间寮房就忽然打开房门。

玉虚真人自来是与老桂树互相为邻。

白老爷子转头看去,透过房门,能够看得出来玉虚真人是在秉烛夜读,但却不是在读经文古籍,而是一宗相当老旧的竹制卷轴,其上文字不算很多,可具体写了些什么,白老爷子目力有限,看不出来。

玉虚真人笑问道:

“白老先生何故深夜不睡?”

白老爷子微微摇头,叹了口气。

“有些烦心事,出来走走,赏一赏桂花。”

说到这里,白老爷子忽然笑了起来。

“四五月的桂花香,可着实罕见。”

玉虚真人让开身形,做了个请的姿势。

进屋之后,玉虚真人便着手收拾桌上的卷轴。白老爷子落座同时,趁机瞄了卷轴一眼,只瞧见“降真至神,与道合真”八个字,但具体又是什么意思,读不明白,却也暗自记在心里,又瞧着玉虚真人将那卷轴放在了床头角落的一只锦盒当中,便匆匆回过头去。

玉虚真人回来之后,便着手泡茶。

白老爷子斟酌片刻,小声问道:

“道长方才所读之物,就是山上所谓的灵决古经?”

闻言,玉虚真人哑然失笑。

“白老先生也知太一道如今正在准备之后的斋醮科仪,要为方圆百里驱邪祈福,贫道方才所读卷轴,便是斋醮科仪之时需要用到的咒文。这件事毕竟事关重大,卷轴咒文,贫道虽已熟稔于心,却也不敢轻忽大意,这才每日都要温习几遍。”

白老爷子有些失望。

玉虚真人看他一眼,不动声色,将一杯热气腾腾的桂花茶推上近前。

白老爷子知道自己已经暴露出来,强装镇定,又问道:

“老夫平日里多读百家书籍,也曾读到有关斋醮科仪的书本,其中记载,按照醮坛数量区分,金箓普天大醮三千六百分位,玉箓周天大醮二千四百分位,黄箓罗天大醮一千二百分位。不知太一道此番举行斋醮科仪,又是哪种?”

玉虚真人微笑摇头。

“小醮而已,够不着大醮的说法,只有三百六十分位,传统如此,贫道也不好擅自更改。”

白老爷子了然,轻轻点头,小心翼翼喝了一口滚烫茶水。

这种采自老桂树的桂花,经过炒制之后做成的茶叶,馥郁芬芳,极为醇厚,入口瞬间就会化作一团暖流滑入喉咙,随后落入腹中,散遍四肢百骸,最后则有一道清凉气息直窜头顶,可以使人瞬间感到耳目聪慧,头脑清明。

白老爷子双眼一亮,赞叹不已,也似是之前的事情从未发生过。

玉虚真人笑道:

“既然白老先生喜欢,临走之前,可以带些回去。”

白老爷子自是不会拒绝,点头应下,笑呵呵地继续喝茶。

...

道观里有位道号文妙的小姑娘,同样也在秉烛夜读。只是放在以往,这个时间的文妙,本应正在修行才对,可如今斋醮科仪已经近在眼前,因为观里弟子人手不足的缘故,所以举办斋醮科仪之时,就连文妙也要跟着众多师兄一起朗诵经文。

对于文妙而言,这还是生平首次,却也知晓斋醮科仪至关重要,不敢大意,便将那部早就已经熟稔于心的经文取出,一遍遍温习翻阅,生怕到时候会因自己一时疏忽,出现纰漏。

只是读着读着,文妙就有些走神,然后伤心地丢开书本趴在桌子上,用脸颊贴着桌面,噘着嘴巴用力吹气,吹得

书页哗啦啦一阵晃动,就是不肯翻过去。

文妙扁了扁嘴,气哼哼地坐起身来,一巴掌拍在书本上。

砰然一声。

文妙猛地吸了一口凉气,眼眶红红,差点儿疼得掉下泪来。

小姑娘揉了揉拍疼的手掌,起身来到窗户这边,伸手推开了窗扇。一阵狂风吹来,雨珠倾斜砸在窗台上,水滴四溅,只短短片刻,小姑娘就已经满脸水珠,发丝一绺一绺粘在脸上。

文妙抹了把脸颊,将窗户关上,重新回到桌边趴下,将手肘垫在脸颊下边,另一只手轻轻扣着桌面上的一条浅浅沟壑。

“也不知道小和尚现在过得怎么样了,有没有像我想他一样在想我...”

小姑娘叹了口气,出神片刻,忽然起身,拿了一把油纸伞,又拿了火折子和灯笼,就冒着大雨小跑出去,一番七拐八绕,躲过了一些正在秉烛夜读也或修炼的师兄所在的寮房,最终来到道观后门,悄悄溜了出去,这才放心大胆地点着了灯笼里的火烛,借着微弱火光,就深一脚浅一脚地沿着小路往山下跑去,只是小路泥泞异常,还没走出多远,鞋子就已经完全湿透,裤子上也满是泥水。

不过这条路毕竟已经走过那么多次了,所以小姑娘的速度虽然不快,却也还算安稳。

好半晌后,这才终于来到另一座山头上的寒隐寺。

自从性空小和尚走了之后,这座破败寺庙,就连文妙都已经很少再来了。

前院的野草,几乎已经与文妙等高。

小姑娘用灯笼拨开面前的野草,忽然激灵灵打了个寒颤,忍不住抽了抽鼻子,然后抬头望去,皱眉不已,只觉得这场夜雨忽然变得格外-阴冷,尤其来到寒隐寺后,也不知是野草太高,又太过茂盛,就导致水汽弥漫不散的缘故,还是这里已经荒凉太久,没了活人生气,就像看似破破烂烂的老屋,有人住的时候哪怕再怎么摇摇欲坠也无妨,可一旦无人居住,就会因为失去了活人生气的支撑,忽然坍塌。

文妙用衣袖抹了抹脸颊上的水珠,继续小心翼翼摸索前行。

又过片刻,终于走出了草丛,小姑娘松了口气,抬脚踩上面前这条通往大雄宝殿的破烂阶梯。

下一刻,上方忽然传来一阵恢弘诵经声。

文妙一愣,抬头看去,正见到那座本该破破烂烂、四面漏风的大雄宝殿当中,竟然已经修缮完好,并且有着佛光万道喷薄而出,金灿灿一片,辉映天穹,惊得文妙瞪大眼睛,张开嘴巴,连忙沿着阶梯小跑上去。

待得殿前才能见到,原本摆在大雄宝殿中的许多棺材,已经消失不见,转而却是一张张蒲团搁在地上,一个个满身佛光的僧人,穿着僧衣,正盘腿而坐,双掌合十,低头诵经。在前方,则是三位身披袈裟的老僧,同样如此,更前方,则是已经修缮完整的释迦牟尼佛,金身三丈,宝相庄严,左右供奉十八罗汉像,坐鹿、欢喜、举钵、托塔、静坐、过江、骑象、笑狮、开心、探手、沉思、挖耳、布袋、芭蕉、长眉、看门、降龙、伏虎,十八般模样各有不同。

金光虹霓滚滚流淌,众僧诵经恢弘靡靡。

文妙看得愣在大殿门前,许久才回过神来,吞了口口水,将雨伞灯笼暂且搁在一旁,小心翼翼迈过大殿门槛,走入其中。

一落脚,脚步声却是出乎意料的明显,像是响在落针可闻之处,甚至传来些许回声,哪怕众僧诵经声弘大宛如闷雷滚滚一般,也依然能够听得格外清晰。

小姑娘动作猛然一僵。

只是殿中众僧,也似不曾听闻一般,依然低头诵经。

文妙这才终于松了口气,然后踮着脚尖,小心翼翼走上前去,先是靠近最末尾的一位年轻僧人,试着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见到对方无动于衷,依然学那菩萨低眉的模样坚持诵经,便有些奇怪,又一次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然后直起腰杆,神情古怪地看着这位年轻僧人,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就鬼鬼祟祟地踮着脚尖绕到旁边,一只手遮在嘴边,另一只手伸出一根手指,想要捅一下这位年轻僧人的肩膀,开口问道:

“师兄,师兄,你从哪里来啊,认不认识性空...”

话没说完,小姑娘忽然眼睛瞪大。

原来是她一只手直接捅穿了这位年轻僧人的肩膀,紧随其后,就像是烈火焚烧宣纸一般,这年轻僧人一动不动,却由肩膀开始,逐渐化成飞灰飘散,到最后,只剩下一具已经干瘪的尸体坐在那里,周身佛光微微一晃,就忽然变作黑烟滚滚。

紧随其后,这座大雄宝殿里的诵经声戛然而止,佛光虹霓悉数消散,转而变作鬼气弥漫,阴冷森然。

发生在那年轻僧人身上的诡异一幕,接连出现在其他僧人的身上,就连前方三位身披袈裟的老僧也是如此,不过转眼之间,就全都变成了干枯焦黑的尸体。

文妙被吓得小脸儿惨白,不敢置信地看着众僧身上的变故,忽然双腿一软,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哆哆嗦嗦,浑身冷汗。

然后面前那位年轻僧人的尸体,就忽然拧转脖颈,发出咔嚓一声,转头“看”来,干枯焦黑的面孔已经不似人般,空洞洞的眼眶当中乌光一闪,猛地跳出两朵油绿鬼火,下巴一沉,整张脸都直接裂开,发出一阵尖锐鬼笑。

一具具尸体,全都扭头“看”来,一如那具年轻僧人的尸体一般,鬼笑不止,尖锐刺耳,连同殿上供奉左右十八罗汉,最前方的释迦牟尼佛金身,也都金漆剥落,砰然炸出一道道扭曲裂痕,变成了阴鬼邪祟一般的模样。

鬼气弥漫,浓郁黑烟直接掀翻了这座大雄宝殿本就破破烂烂的屋顶,冲天而起,灌入厚重铅云之中,搅出一个巨大漩涡,带起闷雷滚滚。

阴风怒吼,大雨滂沱。

...

在文妙离开道观之后没过太久,太一道道观大门,就忽然传出咔嚓咔嚓两道清脆细响,几乎不分前后,两位负责值夜的太一道弟子,应声倒地,面孔全都已经扭向背后,倒地瞬间,却被童乐一手一个拽住了

衣领,然后抬手一掷,丢入山林之中。

童乐回头看了一眼道观里的情形,确认不曾被人察觉,这才冲着下方打了个手势。

麻杆男子立刻安排下来。

半妖少年童难,被麻杆男子交给了一个可以完全放心的弟兄,是个初入十二桥境的修为,用来护住还在凡人九品境的童难,已经完全足够,两人去了道观南边,也是麻杆男子刻意安排,一旦出现什么意外情况,这个方向不仅下山路短,并且山路两边草木茂盛,便于隐匿身形,见机行事。

除此之外的其余三位十二桥境,就各自去往另外的三个方向。

一切准备妥当之后,麻杆男子这才带人上前,抹了把脸上的雨水之后,就开始分发火油火折子,随后又拿了前段时间探查清楚之后绘制的道观分布图,与众人确认无误,便全部散开,等到约定的时间一过,就尽数翻墙而入,直奔分布各处的弟子房而去。

童乐独自一人守在大门前,双臂环胸,闭目养神。

一盏茶的功夫之后,道观各处,就忽然出现明亮火光,喊杀声冲天而起,轰鸣声络绎不绝,房屋坍塌,屋瓦乱飞,只一瞬间,就彻底乱成了一片。

同一时间,童乐双眼一睁,脚下一跺,身形拔地而起,炼炁化神境的武夫气势,瞬间压住了整座道观,气势汹汹,宛如陨石一般坠向后院老桂树旁的那座寮房,只是还未临近,就有剑光冲天而起,不在童乐意料之外,当即狞笑一声,抬手握拳,凭空之中握出了丝丝缕缕的朦胧灵光,而后手臂一甩,便将剑光砸得七零八碎。

玉虚真人手持三尺剑,破开屋顶,冲上半空,瞬间扫遍了整座道观,瞧见各处弟子房火光熊熊,足有二三十个山贼恶匪正在观中横冲直闯,气府境、命桥境、十二桥境,应有尽有,甚至还有几个灵台境,以及那个最是大开杀戒的炼精化炁境,其实这些人的修为境界普遍不高,却也比太一道绝大多数的弟子稍强一些,尤其这些山贼恶匪,显然经验丰富,遇强则躲,遇弱则杀,自从火光出现,到其取出佩剑破开屋顶,只短短片刻,就已是死伤无数,头颅滚滚的局面。

玉虚真人瞠目欲裂,怒喝一声,持剑俯冲。

却至半空,就被一道拳罡阻拦,逼不得已之下,玉虚真人只得侧身躲过,转头看向已经狞笑举拳而来的童乐,挥剑相迎,抽空怒喝一声:

“众长老,驰援弟子!”

道观各处,纷纷响起回应喝声。

紧随其后,就有诸多长老太上接连赶来,扑杀那些山贼恶匪,手段尽显,若非拳法高超,便是符箓迭出,一瞬间就将局面稳定下来。

只是随着麻杆男子一刀劈死了一位太一道弟子之后,身形一转,便提刀杀向一位正在御使符箓的长老,并且前后只用三刀就将这位长老拦腰斩断之后,方才稳定下来的太一道弟子人心,就立刻重新变得慌乱起来。

数位长老太上察觉此人修为极高,联手上前,将那麻杆男子围在中间,两位擅使拳法的长老,各自取了顺手兵刃,扑上前来与之近身厮杀,两位擅使符箓的太上,则从旁策应,倒也一时之间将其拦了下来。

但太一道本就人才凋零,又哪有许多厉害人物?

麻杆男子一人牵扯四位长老,其余山贼,就彻底放开了手脚,大雨滂沱之下,喊杀声不绝,追得那些太一道弟子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哪怕还有一位长老一位太上不被牵扯,却也是顾头不顾尾的局面,短短片刻,太一道的道观之中,就已流血漂橹,以泽量尸。

老桂树旁的寮房当中,白老爷子听了玉虚真人临走之前的话,抱着脑袋躲在床底下,瑟瑟发抖,无论外面如何喊杀冲天,也不敢露面,只在嘴里念念叨叨“老天保佑”,念完了还要骂上一两句。

你太一道怎么就混成了这幅模样,能让一群山贼恶匪杀上门来?

另一边,客房当中。

白玉婵的父母二人,同样躲在床底下,只有那位原本贴身伺候白玉婵的婢女杏儿,正抱着一只花瓶躲在门后,银牙紧咬,满脸紧张。忽然房门被人一脚踹开,杏儿眼睛一闭,举起花瓶就猛地砸了下去,却不想人还不曾闯进门来,花瓶落地,摔得粉碎,之后一把阔刀就猛地削了过来,头颅立刻高高抛起,掉在地上滚了几圈,面孔恰好正对床底下,吓得两人猛一哆嗦,中年男子的一只脚,不巧踢在床脚上,发出砰的一声。

...

白玉婵也在仓惶逃窜,身边跟着一大群人,女冠、道童,还有一些年轻弟子,最前方则是一位本事不差的师兄,浑身染血,猛然一剑刺穿了一位拦路山贼的胸口,随后一脚踹出,将其尸体踹飞出去,回头叫了众人一声,就继续去找其他幸存的弟子。

途经客房附近的时候,就恰好撞见一个山贼,提着一把染血的阔刀从其中一间客房走了出来,身后的房间已经被他倒了火油,出门之后,瞥了众人一眼,咧嘴一笑,掏出火折子吹燃之后,便随手丢向身后。

火光熊熊,瞬间充斥了整间客房。

白玉婵认得那间客房,瞧得见那句无头尸体的打扮,当即眼前一黑,险些昏死过去,好像旁边一位女冠及时发现,将她搀住,这才没有瘫软在地。

那位提剑师兄双眼通红,怒吼一声,直接扑杀上去,与那阔刀山贼刀剑相撞,铿锵不绝,一时之间竟是难分高下,直到最后一招,许是因为力战已久,后力不济,长剑竟然失了准头,只是灌入山贼肩头,可阔刀确实捅入他的小腹之中用力一搅,竟是那位师兄含恨而死。

但在下一刻,一把匕首,就忽然刺穿了山贼后心。

白玉婵双手颤抖,跌跌撞撞后退几步,一下子瘫软在地,手上、脸上,溅满了血迹,望着那具倒地不起的尸体愣神许久,这才终于艰难扭头看向那间大火熊熊的客房,就连呼吸都已经带上了明显颤音,眼角泪水悄无声息地滑落下来。

一位最先回神的女冠,匆匆上前,强行拉起失魂落魄的白玉婵就走,再也不敢多想拯救同门的事情,招呼众人一声,直奔后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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