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剑山脚下的石阶很长。

长到什么地步呢。

长到像关月之这样的“普通人”,一路边走边歇。

愣是爬了半个时辰都没能爬上来。

因为午后还有赛程的缘故,所以王戊不方便多等,就只好先行一步。

小锦仍带着关月之在半山腰休息。

三人约好了,之后于英才会的校场边集合。

另外。

直到跳上擂台之前,王戊都没有意识到,自己本场的对手居然还是个熟面孔。

说来也怪她。

先前在查询赛程的时候,并没有刻意地去留心对面是谁。

乃至她亦没能清楚,此番帮里派来的另一个人,竟然就是自己名义上的师侄,江河。

甚至自己立马就得和他比较一场。

这大会,居然自一开始便要让我们“同门相残”吗。

默默地打量着身前的“小辈”。

王戊的眼神接连变换了数次。

从愕然到惊讶,从惊讶到不解,又从不解到释然。

最后,她的目光里只留下了一丝无可奈何的“悲悯”。

欸,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

江河,希望你莫要怨我。

怪只能怪我俩运道如此,这么多人胡乱安排,好死不死都能对上,也难说不是一种命中注定。

师叔且快些送你下场便是。

然而,任王戊当下的念头再多。

周遭的众人,都已经没有心思去猜测她此时的想法了。

因为他们皆只是呆滞着,怀揣着心底的一堆疑问。

王戊,她说她叫王戊?

回想起刚才,那台上人说的话。

有的人直接开始在张贴着人像的高墙上,与王戊的面容间左右巡视了起来。

这时的王戊,尚穿着她前两天买的那身武人黑袍。

打扮干练,男子装束衬得其双腿修长。

英姿飒爽,一头长发扎得似野马脱缰。

恍若当家花旦扮了武生狂浪。

临了还在赶场。

袖子半卷着,露着一对犹如白玉莲藕般的手臂。

五指微屈间,系葫芦的红绳仍然在俏皮地晃荡。

面容更是不必多说。

青楼倌人少了她三分英俊。

大家闺秀无那般眉目多情。

才女舞女又缺憾潇洒快意。

巾帼英雄,总不能似其一样魅得像只狐狸。

反观那画上,单单是手势怪异了些的小乞丐。

只能给人一种不太聪明的感觉。

所以人们实在是很难相信。

此二人居然会是同一个人。

这其中自然也包括了,还站在王戊身边的骁骑参领。

只见他在回过了神来之后,便对着王戊皱了皱眉头。

说实话,他并不喜欢这样的女人。

毕竟红颜祸水这个词,从古至今已经被太多人证明了太多次。

而且。

“条例之中亦有明细,如有冒名顶替者,自当按照冲撞仪仗之罪,对其人处以重罚……”

再次确定一遍手册上,那个王戊应有的长相,骁骑参领随即便冷漠地继续开口说道。

讲道理,如此离谱的冒充都能做得出来,这群江湖人真当我是瞎子吗?

然而下一刻,王戊就已经用双手压下了对方举起来的小本子,并跟着讪笑道。

“哎呀,别介啊军爷,我真是王戊,不信你看,这鼻子,这嘴巴,还有这眼睛,不都是一模一样的嘛。”

“……”

被王戊求着,不得不第三次确定起了画像的御林军参领,最终还是眼角抽搐着。

回头看向了身后的士兵。

“来人,拿下!”

娘的,越看越离谱,这怎么可能是同一个人!?

“军爷,军爷。”

直到江河终于也看不下去了,拍着脸迈步上前,有气无力地出声帮衬道。

“大人,这人确实是王戊,我师叔,我认识她。”

见比武的另一方都开了口,认可了王戊的说辞,骁骑参领的神情总算是有了一丝动摇。

下一刻,他便走到了台前,对着台下的一众江湖人高声问道。

“此人是否真的是王戊,你们还有谁认识她,可否出来做个证明?”

“我,我可以……”

迷踪门的队伍里,罗弥第一时间举起了手。

然后又对着仍站在台上的王戊点了点头。

一张豆腐脸儿上没有半点表情。

但是那双眼睛,却始终像是想往哪儿瞥似的,闪烁不定。

可末了,又没敢真去看些什么东西。

他的这番举止,当即惹得两侧的人群一阵骚动,皆以为是见了奇观。

毕竟方寸峨眉的身份并不难猜,那副尚未长开的少年模样。

还有其挂在腰间的一对,于行走时会发出清脆声响的峨嵋刺,都是能让人立刻辨认出他的来头。

然而此人,可是出了名的无法感知喜怒哀乐,思维逻辑也与一般的普通人全然不同。

他竟然会主动出面帮人说话,这不是奇观又是什么。

“还有我。”

下一刻,武当山的队伍后面,中明道人也平静地举起了一只手。

他虽然并没有见过王戊的真容,但是他却认识王戊的内气。

他的天资可以让他记住每一种内力的特质。

因此眼下他的话,也能够成为一份比较有力证词。

“嚯……”

看客们的表现,无疑是显得更加热闹了一些。

大致是远远地眺望了一眼,那名已经与记忆中大相径庭的女子。

中明道人重新垂落了眼眸,仿佛是不想再继续过问此事了。

不过。

假若这时有人能够凑近中明,去仔细观察一下他的五官的话。

应当便会发现,他的神情亦有一些僵硬。

具体不知原因,就是不如平时那样的云淡风轻。

“呼,既然连武当山都出面了,那我自然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兀自点了点头,御林军的参领估算了一下时辰,转头对着王戊说道。

“你们快些开始吧,分出胜负,别耽搁了流程。”

说罢,此人就已经纵身离场,将擂台留给了王戊与江河。

“嗨呀,小师叔你可算是来了。之前在门派里的时候,我就同一众师弟师妹们讲,说只要你出马,那此番天下英才会的魁首,就必然会是我们丐帮的,嘿嘿。”

明白比试已经开始了。

但江河却丝毫没有要动手的打算,而是扭捏地搓着手,想着与王戊先套套近乎。

他倒是不傻,知道一流后期打绝顶境界的武人,根本就没有半点胜算。

可惜,就像是他自己所说的那样,他的运气着实不好。

所以他总能哪儿不该撞往那撞。

就比如说是此时此刻。

王戊本来还有些束手束脚的,第一次参加这种比武,不知道具体该做些什么。

结果江河一上来就精准踩雷,不打自招了是自己走漏的风声,导致旁人知道了王戊可能会参加武林大会的事。

“啊……”

于是下一刻,王戊就已经挑着眉头转过了身来,背着那双裸露在外的玉手说道。

“所以就是你小子把鬼子引来的?”

“啊?”

傻看着眼前,那本该是风情万种的女儿姿态。

江河莫名地感到心头一紧。

随即,一种不详的预感就蔓延到了他的全身。

“哈,哈哈,小师叔你说啥呢,什么鬼子不鬼子的,那是什么东西,我不懂啊……”

“虽然这事儿我也有错,但是江河,妄自谈论门派内务,帮里平时都是怎么处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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