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我，约翰尼..."
电梯里的马克-罗森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边，正心情愉快地哼着小调的约翰尼，忍不住问道。
"为什么每一次金星音乐签下新人，你都执意要到现场？我实在是不明白。"
"第一、我很享受与艺人签约，帮助他们跨出职业生涯第一步的感觉。每一笔签约都让我非常兴奋。"约翰尼指了指自己，笑道，"第二、我想让金星音乐的每一个艺人都感到自己是最特殊的那一个。"
"但这一位可没那么特殊。"马克把手中的简历递给了约翰尼——甜美但却没有太多特点的外表、并不出奇的表演经历，再加上过小的年龄，马克实在是看不出这个布隆姆利（Bromley）女孩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而马克-罗森最不喜欢的，就是一个没有个人特质的艺人。
"噢，不，马克。"约翰尼看了一眼简历背面的硬照，笑容变得更加浓郁了，"她恰恰是最特殊的那几个之一。"
"是吗。"马克不置可否地歪歪脑袋，跨出了电梯。
"哇噢。"走出电梯的约翰尼哼了一声，颇为赞赏地挑起了眉毛，"这里看起来真棒！"这栋由伦敦最著名的室内设计工作室塔拉-伯纳德（Tara Bernerd）操刀设计的圣乔治唱片办公楼是任何一位老板都梦寐以求的珍品——靠近电梯的这一面由自意大利佛罗伦萨空运至伦敦，充满科幻感的黑色无缝大理石墙面堆砌而成。墙面上，一条条蓝绿色荧光灯如同血管一般延伸开来，为这条走廊提供着照明，而在荧光灯网络的空隙间，塔拉-伯纳德团队则还嵌上了几块小巧的LED液晶屏，上面显示着圣乔治唱片的红色步行骑士标志。为了中和墙体的冷冽触感，设计师们有意识地选择了竖条状、米色与草绿色相间的实木地板，为办公室营造了一丝温暖的氛围。当然，除了整体装饰之外，这家经验丰富的设计工作室在细节处理上也十分仔细，每隔数十码便会摆放一张深色实木高脚圆桌，桌面上都无一例外地以乳白色中国瓷花瓶以及佛罗里达阳光海岸边生长的马樱丹花（Lantana）作为点缀，让整个办公空间看起来既优雅写意，又充满奢华气息。
"必须得看起来很棒才行。"马克-罗森把双手放进裤兜里，理所当然地耸了耸肩，"这三层楼的室内装修可花了我们三十万英镑。"
"商品越好，价格越高，我应该知道这点的。"约翰尼风趣地说道，"我快破产了。"
"不，先生，你离破产还有很长一段距离。红墙骑士录音室的整体装修耗资超过一百万英镑，如果那都没让你破产的话，这间办公室就更不会了。"马克-罗森拍了拍约翰尼的肩膀，"更何况，这次装修我没有花你一分钱，所有的费用都是从艾米-怀恩豪斯新专辑的收入里拨出的...对了，说到这点，约翰尼，我决定放弃我本年度在圣乔治唱片的分红，把这笔钱全都重新投入到公司运营中去。"
听到这句话，约翰尼停下脚步，有些惊讶地睁大眼睛，看着马克-罗森。
"别表现得那么惊讶。"看到约翰尼的神情，马克-罗森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虽然我有权拿到这笔分红，但我可不想在公司立足未稳时考虑这些事情，把这笔钱重新投进资金池里对圣乔治唱片未来的发展很有好处，对我也更有利...更何况，我现在还有足够的钱呢。"
"谢谢你，马克。"
约翰尼拍了拍马克的手臂，递出了一个感激的微笑。有一个将公司利益和未来前景放在首位的合伙人，无疑是非常令人愉快的。
"好了，我做的可不是慈善。我也是圣乔治唱片的股权持有人之一，记得吗？"马克一边说着，一边在一间远程会议室前停下了脚步，"我们到了。"
"她在里面吗？"
"当然。"马克点了点头，为约翰尼拉开了会议室的玻璃门。
"约翰尼，让我向你介绍——维多利亚-路易丝-洛特（Victoria Louise Lott）。"
听到马克-罗森的声音，已经坐在会议室里的圣乔治唱片A&R部门负责人霍华德-布鲁门托（Hoard Blumental）、高伟绅派驻圣乔治唱片的法律顾问奥利弗-傅德曼（Oliver Fortman）以及他们对面的三位女性都站起身来，一齐将眼神投向门口。
"罗森先生、施瓦茨先生。"霍华德向前迎了几步，朝二人微笑着点头致意。他侧了侧身，为二人介绍道，"这位是詹妮弗-科林斯（Je
ifer Collins）女士，洛特小姐的代理律师。"在今天的正式会面之前，维多利亚-路易丝-洛特已经接受过圣乔治唱片A&R部门的面试，并初步与金星音乐达成了合作意向。因此，两方都召集律师，做好了就艺人合约进行协商的准备。
"你好，科林斯女士。"
"这位是贝弗利-雷诺兹(Beverly Reynolds)女士，洛特小姐的母亲。"维多利亚的父母在她很小的时候便离异了，现在，母亲贝弗利是她唯一的全权监护人。
"晚上好，雷诺兹女士。"
"而这位..."
"是维多利亚-路易斯-洛特。"还没等霍华德说完，约翰尼便笑着朝办公桌对面的那个小女孩儿伸出了手，"你好，洛特小姐，很高兴认识你。"约翰尼不自觉地偏着脑袋，认真地打量着面前的维多利亚——现在的她还没有六年之后那种纯真之中带有烟熏般性感的气质，头发颜色也还没那么耀眼，口腔里甚至还箍着牙套。不管怎么看，面前的这个伦敦小姑娘都还只是一个稚气未脱的小孩子。不过，让人欣慰的是，她那令人称道的美好轮廓现在已经初现了雏形。
"你，你好。"维多利亚眨了眨眼睛，有些紧张地吞咽了一口口水，才握住了约翰尼厚实的大手，"施瓦茨先生。"
"你可以叫我约翰尼。"约翰尼摊开手，请维多利亚坐下后，才缓缓落座，"今天过得怎么样？"
"很好，先生。"维多利亚拘谨地笑了笑，回答道，"布鲁门托先生好心地带我们参观了圣乔治唱片的总部，我必须得说，这里非常漂亮，施瓦茨先生。"说完，维多利亚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身旁的妈妈，看得出来这是个在家长面前处于弱势的，很听话的女孩儿。
"你最喜欢哪一层楼？"
"这一层。"维多利亚想了想，指指脚下，说道。
"为什么？"约翰尼饶有兴致地问道。
"因为我希望能够在这一层楼里签下合约，成为金星音乐的艺人。"
"巧妙的回答，维多利亚...我可以叫你维多利亚吗？"约翰尼双手交叠，放在桌上，向维多利亚投去了一个赞许的笑容。但让人感到惊讶的是，坐在他身旁的马克-罗森并未展露出一丝笑意。相反地，他轻声叹了口气，不为人察觉地摇了摇头。
对于这个永远把个性和创造力放在第一位的男人来说，维多利亚-路易丝-洛特显得太乖巧顺从了，她懂得如何去迎合重要人物的心理，而这一点，恰恰是为马克所厌恶鄙夷的。
他喜欢的，是像艾米-怀恩豪斯那样即使身陷囹圄也难掩光芒的特殊人才，而不是像维多利亚这样，看似完美，却毫无实质的机器人。
"当然可以。"维多利亚露出了一个甜美的笑容。
"我发现这并不是你第一次尝试与唱片公司签约。"约翰尼翻了翻霍华德不动声色地从桌面上推过来的记事本，说道，"据说你曾与Island Def Jam的L.A. Reid先生见过一面？"
"是的。"维多利亚再次瞟了一眼妈妈，才点头回应道。
"跟我们说说吧。"
"去年Reid先生到伦敦来参观了我就读的埃塞克斯演艺学院（Esse Stage School），并在礼堂里发表了演说。演讲过后，我和我妈妈想办法私下找到Reid先生，给了他一些我的Demo，并现场为他唱了一支歌。"
"然后..."约翰尼摊开手掌，示意维多利亚继续说下去。
"然后，他说他会考虑跟我签约...但在接下来的半年时间里，Island Def Jam那边却杳无音讯。"说到这里，小姑娘有些尴尬地咧了咧嘴。
"别担心，维多利亚，每个人都需要经历一些磨难之后才会成功。"约翰尼绽出了一个鼓励的笑容，安慰道，"既然你为Reid先生唱过一首歌，那我想你也不会介意为我再唱一首的，对吗？"
"嗯哼。"听到约翰尼的话，维多利亚连忙站起身来，移开椅子，为自己创造出了一点演唱的空间。
"准备好了就开始吧。"约翰尼点点头，说道。
维多利亚-洛特点点头，合上眼帘，做起了深呼吸。随后，她便重新睁开眼睛，脸上浮现出了一副热情到让人感觉有些公式化的笑容。
"Oh——Ohh，Sometimes, I get a good feeling，yeah——"
"Get a feeling that I never never never never had before，oh no no——"
一开口，坐在维多利亚对面的约翰尼的脸上便泛起了笑纹。女孩的声音虽然沙哑，但却颇有磁性，非常适合这种节奏欢快昂扬的爵士歌曲。
"Something';s got a hold on me，yeah——"
"Woo——It must be love——"
维多利亚一边唱，一边用手指打着节拍，充满交互性的眼神不停地在约翰尼、霍华德和马克三人身上来回移动着，脸上的热情笑容也丝毫没有褪去的意思。这首最初由爵士名伶埃塔-詹姆斯演唱的Something';s Got a Hold on Me问世于196年，是一首时代气息极为浓郁的爵士灵魂乐曲，埃塔-詹姆斯富有魅力与激情的演唱方法更是为其增添了不少节奏布鲁斯甚至福音音乐的意味。不过，维多利亚-路易丝-洛特却没有循规蹈矩地按照埃塔-詹姆斯的处理方式来演唱，她在她稚嫩青涩的嗓音中加入了许多颤音和气声，并适当地把这首歌的节奏从七十二拍每分钟提高到了八十拍左右，为这首歌注入了不少现代化的流行乐触感。虽然维多利亚的唱功此时还不算出色，高音部分也显得不太放得开，远不如埃塔-詹姆斯的音色来得明亮通透，但约翰尼相信，经过一年以上的专业培训，台风、乐感与节奏已经十分出色的维多利亚肯定能在音乐与舞蹈方面也达到流行艺人的标准。
毕竟对于流行艺人来说，最重要的从来就不是唱功，而是整体包装。从性格、态度以及形象等很多层面上来说，维多利亚-洛特都远远超过了普通艺人的标准。
"You kno it alks like love！"
"You kno it talks like..."
"好了，谢谢你，洛特小姐。"
就在维多利亚皱紧眉头，试着去触碰那几个最高的音符的时候，一直沉默不语的马克-罗森忽然举起了手。他勉强挤出了一丝微笑，说道："这么多就足够了。"
"噢。"维多利亚立即停止了演唱。她将双手交叠，放在身前，有些不安地抿了抿嘴唇，一双漂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对面三个神情各异的，正在低声交谈的男人。
"霍华德。"马克扶住椅子，把身子向霍华德的方向倾了倾，"你觉得她怎么样？"
"我觉得她很棒，你知道的..."
"那你该去洗洗耳朵了。"还没等霍华德说完，马克便叹了口气，语气严厉地说道。在讨论与音乐有关的话题时，马克与Dr.Luke一样，都有些不近人情。
"你不喜欢维多利亚吗，马克？"约翰尼开口问道。
"不，我不是不喜欢她。"马克看了一眼依旧静静地盯着自己的维多利亚，"我讨厌她。"
"为什么？"约翰尼惊讶地看了看那个像洋娃娃一样乖巧的金发女孩儿，"我们看到的是一个人吗？"
"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漂亮的外表、不错的唱功、良好的台风，没错，她非常适合成为一个流水线式的歌手。"马克有些激动地挥舞着手臂，表达着自己内心的感受，"但模板化的流行艺人恰恰是我最为厌恶的，也是圣乔治唱片最不需要的歌手类型。在过去的二十年里，我们已经见到过多少个披着金发、唱着甜蜜口水歌的少女歌手了？艾米-怀恩豪斯、Mika、凯特-莫斯，这些人才是真正的音乐人。"
"我知道你喜欢那些有自己特点的有趣家伙...但是，马克，一家唱片公司必须得盈利，而像维多利亚这样的..."
"我们现在也在盈利，不是吗？"马克针锋相对地说道，"我们不需要烂俗的流行艺人来替我们挣钱。"
"维多利亚并不是一个平庸的艺人，经过适当的训练，她将会变得很出色的。"约翰尼争辩道。
"我更喜欢把原钻打磨成宝石，而不是试着像炼金术士那样把石头变成金子。"马克皱了皱眉头，"我不喜欢她，约翰尼，我也不打算让圣乔治唱片签下她。"
"我从来没有干涉过圣乔治唱片的运作，也没有对你提出过任何要求，但是今天..."约翰尼用手指点了点桌子，严肃地说道，"请你务必签下维多利亚，马克。给她一份一年期的临时合同，看看她能否进步、能否找到自己的特质，再做决定，好吗？就当我欠你的。"约翰尼的语气极为坚决——他非常清楚维多利亚-洛特这个伦敦小姑娘的潜力，在她还未展现出足够实力的时候便贸然放弃与她签约的机会显然是不明智的。
"我发掘了艾米-怀恩豪斯、阿黛尔-阿德金斯和凯特-莫斯，这证明我的眼光是不会差到那儿去的，不是吗？"
"我..."
马克看了看神情坚定的约翰尼，欲言又止。过了一会儿，他重重地叹了口气，站起身来，缓缓冲维多利亚伸出了手。
"恭喜你，小姑娘。"
说完，他便转过身，大步走出了会议室。
"他..."维多利亚怔怔地看了一眼马克-罗森的背影，"我，到底发生什么了？"
"我们决定与你签下合约，维多利亚。"约翰尼笑着张开双臂，对维多利亚说道，"欢迎加入圣乔治唱片。"
"哇噢！"小女孩儿兴奋地尖叫了一声，小跑着绕过办公桌，给约翰尼来了一个大大的拥抱，"这简直是令人难以置信。"
"不过别高兴过头了。"约翰尼注视着怀中的维多利亚，慢慢收起了灿烂的笑容，低声说道，"你看到罗森先生刚刚的表现了吗？"
"看到了。"维多利亚神情一滞，过了好一会儿，才用有些低沉的声音说道，"他不喜欢我。"
"我不会否认这点。"约翰尼叹了口气，"在接下来的一年时间里，你必须得更加努力，向罗森先生证明你的价值，明白了吗？"
"明白了。"维多利亚的表情也很严肃。
"这意味着无休无止的舞蹈训练、让人发疯的声乐练习，还有空前巨大的压力，你必须得咬牙坚持下来，才能成为你想要成为的那个人。你准备好了吗？"
"我准备好了！"维多利亚转了转眼珠，思考了一会儿，随即便认真地点了点头，"我也许会哭...不过我准备好了！"
"那就好。"约翰尼捏了捏维多利亚柔软的脸蛋，笑道。也许这时的维多利亚还不是一个优秀的音乐人，但她却无疑是一个极为可爱的女孩儿，"好了，现在去跟妈妈一起庆祝吧，我得先去跟罗森先生谈话了。"
"好的。"维多利亚乖巧地应了一声。她看着转身离去的约翰尼，张了张嘴，犹豫了好久，才鼓起勇气说道。
"告诉罗森先生，我会成一个伟大的艺人的！"
"我会的。"走到门口的约翰尼咧开嘴，笑着冲维多利亚竖起了大拇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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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马克。"
约翰尼在被划为吸烟区的三楼露台上发现了马克-罗森，他走上前去，拍了拍对方的肩，轻声说道。
"还在生气？"
"我快气死了。"马克吸了一口手中的雪茄，"我敢向你保证，她不会成为一个好歌手的。"
"我敢向你保证，她会的。"
约翰尼走到露台边缘，搭着栏杆，转头看着马克。
"她会学习舞蹈、学习唱歌、学习音乐创作，学习如何去成为一位优秀的艺人...也许维多利亚的天赋不足，但你能看得出她是个愿意努力的女孩儿，更何况她很讨人喜欢，不是吗？"
"讨人喜欢可不能把她变得更好。"马克嘟囔着。
"好了，别当个惹人厌的混蛋。"约翰尼眨了眨眼，打趣道。他从自己的衣兜里抽出了另一份履历，放到了对方的手心里，"希望这个艺人能够让你的心情好起来。"
马克快速浏览了一遍手中的履历，嘴唇紧紧地抿在了一起。随即，他便把目光投向约翰尼，伸出了手。
约翰尼笑了起来，露出了一个'我告诉过你';的表情，把iPod和耳机一并递给了马克。
"直接点播放就可以了。"
说完，约翰尼便向后退了一步，双手抱胸，兴致盎然地注视着马克——他很享受观看马克-罗森表情的微妙变化。从眉头紧锁到笑意初展，马克只用了一分钟的时间。
"她现在在哪儿？"马克晃了晃手中的iPod，问道。
"肯特大学（University of Kent）。"(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