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是杂乱无章的脚步声。王承恩听到后金将士的对话,真是惊出一身冷汗,原来袁崇焕真的与皇太极订有密约。这可是个天大的秘密,一定要设法让皇上知道。他掀开帐门望见远处火光闪闪,再细一看,把守的兵士早已不见踪影,估计也是前去救火了。心说这可是天赐良机,此时不走更待何时。他溜出帐蓬,趁乱混出后金营帐,深一脚浅一脚回到了袁崇焕的营地。

袁崇焕闻报前来相见:“王公公你是到何处去了,我们遍寻不见,真是急煞人也。”

王承恩眼珠转了转:“咱家是在战场上迷路,因有后金人马阻隔不敢声张,在野地里潜伏至今,才得以回营。”

袁崇焕关心地说:“公公快去大帐休息让伙房为你准备香汤沐浴,再备办热汤茶饭。”

王承恩脸上现出痛苦的表情:“咱家怕是受了风寒病得不轻,需要连夜进城找御医诊治。”

袁崇焕为难地言道而今三更已过,这城门是叫不开的。”

“这个不消袁大人费心,咱家自会去叫城。”王承恩急步到了广渠门城楼下,对守城的统领喊道快打开城门放咱家人内看病!”统领付之一笑:“真是天大笑谈,这半夜三更,又值敌军兵临城下,怎会为你医病而开城门,京城失守那还了得。”

王承恩发出了威胁:“实不相瞒,咱家有紧急重大军情,要面圣奏禀,你若再敢延迟一刻,误了军国大事,你们全家老小都休想活命。”

统领获悉叫门者是皇上派出的监军,这才慌神了,忙叫手下迅即把城门打开一道缝。

袁崇焕闻听王承恩之言,心中生疑:“王公公,你所说重大军情是何事体?可否向我透露一下。”

“咱家那是故弄玄虚吓唬他的,要不这样说,能开门放我人城嘛。”王承恩说着巳从缝隙中侧身进城。

袁崇焕隐隐感到有几丝不安,他认为王承恩的行为有异。心情沉重地回倒大帐里,还一直在犯思忖。

崇祯是个相当勤勉的皇帝,虽是深夜尚未安歇,他听了王承恩的奏报,将信将疑地问:“你所说当真?”

“奴才亲耳听见,句句是实。”

“你不曾添油加醋?”

“奴才不敢,愿以项上人头担保,没有半句谎言。”

崇祯还是盯着王承恩不放,似乎非要看出破绽不可袁崇焕乃柱石之臣,你若存心陷害,就是有意毁朕江山。”

王承恩也就把话缩回一半:“万岁,且看奴才所奏是否应验,袁崇焕是忠是奸自然分明。”

崇祯点点头:“有理,朕且拭目以待。”

肃杀清冷的北京城,又开始了新的一天。敌军大兵压境,城内路断人稀。德胜门城门紧闭,满桂大军在有鱼有肉地饱餐。这是崇祯特别关照的,因为满桂一军,是仅次于袁崇焕一军的主要战斗力。袁崇焕有通敌之嫌,那么满桂就成了防守北京的依托。而驻扎在广渠门外的袁崇焕人马,就没有这样好的待遇了。大馒头勉强可以吃饱,而清水白菜汤则可以照见人影。将士们牢骚满腹,边吃边摔盆砸碗不停地口出怨言。

满桂的早餐刚吃了一半,王承恩便已携圣旨来到。原来生性多疑善变的崇祯,做出一项重大决定。由满桂全权统领云集北京的各路援军,再次申明,包括袁崇焕的人马在内,全要归满桂管辖指挥。满桂作为蒙古人,这样受到朝廷的信任,自是受宠若惊。发誓要浴血立功,为皇上分忧。

这段时间,各地勤王兵马,已陆续到达将近十万人,在数量上,明军已居于优势。满桂立功心切,感到可以同后金军决战了。崇祯更是个性急之人,恨不能立即击溃来犯之敌,活捉皇太极,也好振奋民心鼓舞士气。因此崇祯在乾清宫召开了御前会议。

“众卿,目前我大军已足以同敌军抗衡,朕意当即刻与之决战,早灭强敌,扬我国威。”

满桂本已有意表现:“万岁圣明,我军士气高涨,数量也毫不逊色。后金匪众已成强弩之末,正当将其一鼓聚歼。”

“满将军之言甚合朕意,做好准备,午时出兵,对敌发起攻击。”崇祯做出了决定。

“万岁,不可。”袁崇焕急加谏阻。

“为何不可,”崇祯发泄出心中积存的不满朕原以为你的关宁铁骑,定会将后金军横扫,可你自勤王以来,一直是畏缩不战,致使敌势益张。而今我大军云集,满将军决意出战,你又来横加阻拦,真就不明白,你这安的是什么心?”

“万岁,战争应扬长避短。”袁崇焕认真解释,“后金军善于野战,而我军的长处是据城坚守,这样方能发挥红夷大炮的威力。如果与敌野战,则正中敌人下怀,我方难以制胜,反而有兵败的可能。”

“大胆袁崇焕,大战在即,不鼓舞士气,反倒说些丧气话而动摇军心,”崇祯训斥道,“还不退下。”

袁崇焕不敢再加争辩,唯唯而退。于是,崇祯和满桂们不顾袁崇焕的反对,于当日下午在永定门与后金军,发起了决定性的会战。各路明军皆听令前往永定门会战,唯有袁崇焕一军没有参加。

祖大寿提醒:“督师大人,不遵满桂的将令,只恐他会责怪你,而万岁知晓,也怕对你不利。”

“祖将军,这广渠门外有后金的两万精骑,我们如动,敌人就会进攻广渠门,岂不中了敌人奸计。”

“莫如末将分一万人马前去永定门助战,这样总可应付一下满桂,下余人马由督师大人防守广渠门。”

“不可,作战最忌分散使用兵力。如此一来,这里兵力不足,便没有必胜的把握。”袁崇焕反对。

后金军原本就善于马军野战,可是自围攻北京以来,明军就是不与之交手,而北京城高池深易守难攻,后金军有劲使不上。如今好不容易有了这样的机会,自皇太极以下,将士们无不奋勇冲杀,明军哪是对手,不过一个时辰,便被冲得七零八落。刚刚上任的满桂,原想着要建功立业,还没来得及风光,便被阿济格斩于阵中。总兵官麻登云、黑云龙被俘投降。崇祯担心后金军乘势攻进城来,亲自降旨调袁崇焕救援。袁崇焕即派祖大寿率一万人马前往,说起来也真是奇怪,袁崇焕的人马一到,后金军即如鼠儿见猫一样撤兵退走,而且是匆忙收兵东归。

见后金军退走,崇祯下令袁崇焕率军追击,并要求他要有所斩获。以便献俘午门,长军民的志气,也给皇帝找回个脸面。但袁崇焕不肯轻动,他言道敌军胜而退兵,明显是诱我军深人之计,必有阴谋设有埋伏。敌我双方在数量上虽说相等,但马军野战非我所长,若要追击必遭败绩。他陈述的理由听起来也很充分,但这一切都应了王承恩的密奏。而且袁崇焕明显是抗旨不遵,崇祯已是气不可遏。当晚即以议事为由,召袁崇焕陛见,在内书房口传圣旨,当面将袁崇焕以叛国大罪收监。

消息传到袁崇焕所部兵马,全军惊骇异常。与袁崇焕最为交好的祖大寿,担心受到株连,带部属约万人连夜东出山海关,驰返锦州观察朝中的动向。因为他的家族全在锦州附近,而且广有田产。如果朝廷对他不利,他即可就近投降后金。祖大寿一走,袁军立刻树倒猢琳散,走逃一万五千余人,仅剩下不到五千人马还在观望。半年后,袁崇焕被处以千刀万剐的极刑,死得很惨,而且家族全遭株连。在惨遭千刀万剐的西市行刑台上,袁崇焕在刻骨铭心的巨痛中,吟出了对大明王朝依旧忠贞的遗诗:

一生事业总成空,半世功名在梦中。

死后不愁无勇将,忠魂依旧守辽东。

袁崇焕死后,家产抄没人官,兄弟子侄等三族悉被流放三千里外。但崇祯对祖大寿采取了安抚政策,非但不予治罪,还仍旧加封为锦州总兵。

皇太极在沈阳获悉袁崇焕被处死,禁不住仰天大笑,他对众臣说:“朕的反间计大功告成,崇祯上当了,他自毁长城,今后朱明王朝还有何人能阻止我后金向宁锦、山海关和北京进军的步伐,崇祯垮台的日子已为期不远矣。”

自打袁崇焕被处以极刑,许誉卿就整日里不得安宁。他为自己的前途命运担心,深恐皇上会株连到他的头上。终朝每日闷闷不乐,时常是长吁短叹茶饭不思。他的夫人刘氏实在看不下去了:“我说你一个大老爷们,怎么一丁点儿挺头也没有,皇上不没把你咋的吗?就是真的治你了也得受着。看你整天像个冤种一样,哪里还像个京官。”

许誉卿还是打着咳声:“夫人,你有所不知,咱们现在这个皇上可与以往大不相同,他是喜怒无常,生性多疑,对你好时特好,对你坏时极坏。他没准何时想起治你的罪,不是简单的下狱罢官充军流放,弄不好他会要了你的命。”

“我可不看你的脸子了。”许夫人提出,“我的高堂二老月前就已染病,早就应该回去探视,我得回一趟老家了。”

“夫人真要回去?”许誉卿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对本官难道说不再防范?”

“你而今是自顾不暇之时,哪里还有闲心拈花惹草。”许夫人瞪圆杏眼警告道,“不过你可要自重,别干那些猫儿偷腥的事,我是千里眼顺风耳,你要有个风吹草动,我虽远在江南,也会立马知道,会像封神榜里的雷震子一样,长翅膀飞回来找你算账!”

“夫人纯属多虑,本官而今是泥菩萨过河自身尚且难保怎么还会生不安分之心。”许誉卿满脸苦相。

“我谅你也不敢。”许夫人放心地走了。

当晚,许誉卿闷坐在书房里,已到掌灯时分,他还一个人摸黑呆着。随着一阵香风飘过,一个泉娜的人影闪进房中:“老爷,天都这般时候,早该用晚餐了,你为何还黑影里坐着?”说着话,把房中的纱灯给逐一点着了。

其实不用看,光听这娇嫩的燕语莺声,许誉卿就知道她是夫人的贴身丫环翠梅:“你不用管,我没有食欲。”

“老爷,不吃饭可不是英雄所为,奴家已为老爷备下了可口的晚餐,夫人临走嘱我要照顾好老爷的饮食起居。”翠梅嫣然一笑,“奴家可是要尽职尽责呀!”

“还是不吃也罢。”

翠梅近前来拉起许誉卿的衣袖:“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老爷不能耍小孩子脾气。”(未完待续)

章节目录

推荐阅读
相邻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