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锦走了。”

冯保吓了一跳,忙一抬头,不明白这个“走了”是否是那一层意思。

朱载垕见他眼中的惊恐,知道他是想成了别的,便将自己答应黄锦的事说了一遍。

冯保听着,却有一丝心酸,若不是皇上在面前,差点没忍住流出泪来。毕竟自己一入宫就干爹照应着,那时干爹还不是司礼监的掌印。这么多年过来了,他虽一直图谋着司礼监掌印的位置,但真听到干爹走了,自己竟毫不知情,连送也没能去送一下,心里就是十分不是滋味。

朱载垕见他脸色不好,也知他和黄锦的关系,顿时有些心软,忍不住宽慰了几句:“行了,人都已经走了。”

冯保听到皇上的宽慰,即便再怎么难过也必须立刻从悲伤中抽出来,道:“多谢皇上体恤,奴婢不打紧。”他想皇上既然已明白不立正妻为皇后可能动荡到朝局,那有些话自己也可以说了,于是道:“皇上,王妃毕竟是正妻,若没个什么明确的罪名,皇上这么做不光会遭到群臣的反对,还会陷李才人于狐媚惑主的骂名中啊。其实奴婢以为王妃的事实不宜外传,否则一来恐有损皇上的颜面。”

“这个自然不用外传,朕不立她就不立,何需这么多理由?”朱载垕的话中明显还有不悦,都过了这么一会儿,怒气还不消减。冯保更加确定,不单是为了和顺斋的事。

他不敢直言发问,只是小心道:“其实奴婢以为,和顺斋的事也算不得什么大罪名。”他抬头更小心的打量着皇上的神色,“皇上何至于如此动怒,当心气坏了身子。”

朱载垕并没有看他,自然也不知道冯保一直在看着自己的脸色。只是听到这话时冷“哼”一声,没好气道:“谁说只有这一次?”原本这件事他也不打算说的,本来以为是误会,但现在想来,王妃的心胸何其狭小。他本就有不立她之心,现下说出来只会更定了她的罪名,于是道:“你还记得父皇驾崩当日,朕曾回王府将钧儿送回去吗?”

“奴婢记得。”

朱载垕却不继续把话说下去,而是再问:“你又是否还记得朕让你去查清楚的那件事?”

“皇上指的是......李才人和张阁老的事?”

“不错。”

冯保顿时觉得有些紧张了起来,问题终于又回到了这件事上。如果他猜得不错,皇上会如此疑心李才人和张先生,必定有王妃的关系。原本这件事他也想通过阿绣去打听,只是王妃的贴身婢女只有月兰一人,月兰又口风紧,什么都打探不到。

冯保知道不找出证据来,李才人是断然不会同王妃反目的。李才人若始终让着王妃,那无论如今还是往后,自己为她做再多事也只是徒劳。

他正苦寻不得,偏巧今日皇上提到这件事,倒顿时让冯保提起了精神,仔细的听着。

朱载垕缓缓道明了整件事的经过,原来那晚他回王府,便宿在了王妃陈氏那里。他想着陈氏是正妻,自己不在,王府这个家理应是让她管着的。李才人和张居正的事或许只是自己多心了,虽有些见不得台面,他还是问了陈氏是否知情。原本想着陈氏若真知情,那也说明没什么需要隐瞒的,也就是不是如自己想象的一般,他并不是真的怀疑谁,只是想弄清楚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而已。只是陈氏却告诉她自己一点也不知情,但却说王爷入宫后的有一段时日的确见着李才人时常出府,但她病着,对府中的事很少过问,因此也不知她究竟去了哪里。

若不是听了陈氏的话,朱载垕也不会当真如此怀疑。当时他倒真信了陈氏的话,后来让冯保去查,明白这件事其中的真相后,他便开始怀疑,陈氏未必不知道。只是没想到陈氏如此善妒,直到听了冯保说和顺斋的事,他才察觉到她的本性。想到自己身为一国之君,竟被一个妇人如此欺瞒,便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执意要立李才人为后。他道:“何况李才人本是钧儿的生母,钧儿是储君,朕若这么说,朝中谁敢反驳?”

冯保闻言,倒也觉得这倒当真是个理。拿储君说话,朝臣们也自然会顾虑三分。他道:“皇上若真如此说,朝臣们自然无人敢反驳。”

朱载垕想起这件事就不禁懊恼,道:“说来朕也有不是,若不是看到李才人的信是张居正的字迹,又何至于闹出这么多事来。”

冯保听这话倒是一惊,从前他与李才人百思不得其解,不明白皇上为何会突然怀疑。现下听这话,再联系到整件事,方才恍然大悟,原来问题是出在字迹上。他想着今日入了趟宫便有了这么多意外收获,定要先回去告诉才人。至少要让她先知道这背地里是王妃在使坏,这次是皇上亲口说的,她不信也得信了。

这时朱载垕开口了,语气有些不耐烦的说:“这件事就这么定了,这个旨你拟是不拟?你若不拟朕便派人去找李芳。”

冯保沉默了一下,却忽然叩头,道:“请皇上恕罪,奴婢斗胆请皇上让李公公来拟这个旨。”

朱载垕没想到他真会抗旨,刚要训责,便听冯保又道:“奴婢请先回王府,继续为皇上监视着王府的动静。”

他这么一说,朱载垕的怒气倒顿时平息了。

的确,现在有一个人在王府看着的确比较好,何况等到册立过后便又可进宫。只是这前前后后一折腾下来,算起来也要有个一个月左右,让他回去看着些也好。

何况今日他本是想见钧儿,让冯保进宫也是想顺带着问话,他倒真的不想冯保留宫中。毕竟司礼监掌印的事还没定,高先生近日一直在举荐陈洪,也一并催促着这件事。在首辅一事上自己已没立了高先生,若在这件事上还不立陈洪,倒当真有些说不过去了。只是父皇的遗命在那里,自己又不得违背。他想着想着又不禁皱眉,但想先过了王府女眷册立的事再说吧,于是便准了冯保先回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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