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芳本也是一时没忍不住就问了,谁知这一下却当真触怒了皇上:“你懂什么?朕还不了解朝中的那帮人吗?一点风吹草动都可以闹出天来,他们是一刻也不能闲着,不好好当差就盯着朕这点私事。”

李芳这下就不说话了,然而这一次,朱载垕听他不言等了一下,见他真的不打算开口,于是反问:“怎么哑巴了?”

“回主子的话,主子不让奴婢说奴婢就不说了,省得一会儿说错了话触怒了主子。”

朱载垕一“哼”:“你这下倒是听话了。”

李芳听闻皇上态度缓和,小声嘀咕了一句:“天子无私事,虽然奴婢也不喜欢那些大臣们啰嗦让皇上心烦。”

朱载垕一时语塞,也心知他说的有理,却也不愿在这种事上同他多费口舌,想了想道:“钧儿的事你也不要再提了,更不要和那帮大臣一起。你是朕身边的人,你若不向着朕那朕又还有谁可信?”

李芳闻言感触,实际上朝中可托付的官员不少,他私心里觉得徐阶、张居正、李春芳都不错,陈以勤是因为才入阁不久也不甚了解,不过想来也是不差的。只是皇上,心里似乎只信着高拱一人,自高拱走后皇上意志倒有些消沉,虽然外人不宜察觉,但却瞒不过他这个日日在身边伺候的人。想到此他道:“奴婢是皇上的奴婢,即便皇上不说,奴婢无论何时也是向着皇上的。”

“说得好听,朕的话你要记下了,以后不许搀和进这件事里面,无论谁找你都不行。如今你是这司礼监的掌印,做事也要学得聪明一点,别给别人当了出头鸟还不知道。你这个性子朕又不是不知,只是即便帮人也要分清楚帮的是谁。”

李芳听了心头一暖,皇上说这话虽语气不好,但其实也是为自己着想。很快又听皇上道:“不过你刚才说的也不是一点道理都没有,死了的人尚且有殊荣,活着的人就更应该珍惜吧。”

李芳还没回过味来,弄明白皇上话里的意思,便见皇上忽然再提笔,看着纸上拟好的蓬莱和太和二字,想了片刻才又蘸墨,跟在就在旁边又写下了“瑞安”二字。

李芳看后再联想到皇上刚才说过的话,顿时明白了什么:“主子可是给公主拟定的封号?”

朱载垕点了点头:“原本尧媛满月才应受封号,不过这个是朕亲拟给的也无妨,交给礼部一并办了吧。朕听闻皇贵妃自生产后一直身子不好,让太医好生照看,你一会儿去永宁宫时也可把这个消息告诉她,想来她听到此也会高兴,身子也能好得快一些。不过只是有一点,就是千万不要让她知道是朕让你告诉他的。”

李芳闻言无奈:“主子,您这又是何苦呢?主子关心皇贵妃何必这么遮遮掩掩的?”

“少废话,朕让你去你就去。”朱载垕皱眉,“还有皇后,一直病怏怏的也没个好,想什么话,你一会儿让人去太医院偷偷传个话,朕给他们一个月的时间,若是皇后的病还不见好,就让万邦宁自己来请罪吧。这件事同样要悄悄的,不要让人知道。”

“是。”李芳应了一声,见皇上不再说话了,有意试探道,“那奴婢这就就按主子的吩咐去永宁宫?”

然而朱载垕却摇头:“你先等等,朕总觉得忘了什么事儿,刚才还记得的。”

皇上既这么说了,李芳也不能追问,也只能先等着。却见皇上皱着眉,又道:“奇怪,怎么一下子什么都想不起来了,明明就是在刚才,刚才冯保的来的时候。你也想想,给朕提个醒。”

李芳听皇上既然提冯保,那么说不定与冯保来得事有关,冯保今日来此是为了东厂的事,不过最关键还是为了高拱。想到此李芳道:“冯公公来见皇上最要紧的是为了高阁老的事,皇上想的莫不是与此有关。”

朱载垕听他这么一说,果然一下子就想起来了:“不错,就是高先生的事,朕还差点忘了。”望向李芳:“郭朴临走时同朕说的话你也听到了。”

“是。”

“不过朕却觉得他说的也不绝对不完全,刚才冯保说的你也同样听到了,若是高先生没有半分动作,仅凭朕一人之力恐怕也难。”

“皇上的意思是。”

“不瞒你说,冯保朕还有些信不过,准确的说是不能完全相信。他与高先生有仇,朕也不是不清楚。不过如今他掌管着东厂,很多事想要知道消息也很方便。只是背地里他是否有什么瞒着朕,这点朕倒当真是无法知道。”

“皇上的意思是让奴婢派人再去新郑?”

然而朱载垕却摇头:“那倒不必,你的人哪里能比得过东厂的眼线,你若再派人去恐怕会引起冯保的主意,到时候就解释不清楚了。”想了想,道:“这样,你回去想办法给冯保说,让他同意派去新郑的人中安**的人手。不过这件事你要自己想办法同他说过去,不要让他知道是朕的意思。冯保是个极其聪明的人,所以这件事你一定要想好了再说,否则定是瞒不过他的。”

李芳为难:“皇上知道奴婢是最不会说谎的,何况即便说谎,以奴婢的本事恐怕也瞒不过冯公公。”

“这个真不管,反正这件事朕交给你了,你自己看着办吧。总之有一条,就是无论如何也不就能让冯保知道是朕的意思。”

李芳无奈,但碍于是皇上的吩咐,即便心有不情愿却也只能同意,点了点头道:“是,奴婢按照皇上的吩咐去就是了。”

朱载垕这才点了点头,心想着该说的也都说了,于是对李芳道:“好了,你先去永宁宫吧,记着别耽搁太久。奏疏的事你就不用担心了,朕会让你去取,你到时候就直接回乾清宫就是。”

“是。”李芳闻言便要行礼告退,只是刚行了礼却又忽听皇上道,“还有,若是皇贵妃想见朕,就让她带着钧儿来吧。她若是方便,就让她将尧媛也一并带来吧。”

“是。”李芳听了这话,更觉得皇上嘴上虽不明着承认,但心里却是惦记着皇贵妃和长哥公主的。不过他也不多说,只是道,“不如奴婢出去让人将陈公公叫来?”

“这个朕自会让人去叫,你只要安心做好朕吩咐的事就行。”

“是。”这一次李芳真的不再多说什么,转身便告退了。

李芳走了,便立刻有其他宫人进来伺候,朱载垕却让他们都退到一旁,自己一个人倒坐在椅子上,脑海里想的全部是近日的事,尤其是高先生。虽然郭朴离开时给他指了两个人,李芳自是不用说了,从自己出身起便伺候在旁。只是另一个人。朱载垕也不是不放心,只是细细一想,在自己还没考虑清楚前还是先不要找这个人的好。

他正想着,忽然外面有宫人进来通传:“启禀皇上,兵科给事中欧阳一敬求见。”

朱载垕一听这个名字就顿时皱眉:“怎么又是他?昨日不是才来了吗?怎么今日又来了?”

那宫人也不知如何回答,这些事他哪里知道,于是也只能不答,等着皇上发话见或不见。

然而朱载垕却久久不语,心中有气,心想这个人在朝中被喻为阎王,被他弹劾倒台的人不少,如今倒是跟自己较上了,当真是可恶。关于高先生的事自己明明已经做了让步,而他却不见好就收,反倒步步紧逼,非要自己罢了高先生的官才肯罢休。想到此他心中的怒气更盛,不过李芳被自己派去永宁宫了,冯保也不能叫,想来想去也只有陈洪了,于是也不急着说见不见,便让人立刻去把陈洪找来。

陈洪来得倒快,他本在司礼监,听到皇上急召便立刻赶忙着过来,也还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因为他知道皇上一早是由李芳在伺候,通常叫自己也是为了奏疏的事。不过这个时候来看李芳果然不在,也不知去了哪儿。但这个时候奏疏还没送到内阁,所以也同样不像是为了奏疏的事。

他在路上倒急着赶来,也没有问皇上为何急召自己,等到了乾清宫,行过礼后方才问:“不知皇上找奴婢有何吩咐?”

朱载垕不说话,瞥了一眼旁边刚才来传消息的宫人一眼,那宫人会意,立刻将欧阳一敬来请见的事说了一遍。

陈洪听了之后心里也有底了,却不禁暗骂着欧阳一敬如此不懂事宜,据他所知,昨日欧阳一敬才入宫请了一次见,怎么今日又来。即便他真的下定决心要皇上罢了高拱的职,也不该这么步步紧逼,要知他逼的可不是旁人,而是当今皇上。陈洪心里本就不满欧阳一敬此举,如今恰好撞上了皇上问他怎么他,因此他说话也不客气:“奴婢觉得这欧阳一敬当真大胆,而且根本就不把皇上放在眼里。”(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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