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郭朴一细想,却觉得这么做有些对不起太岳,而且实非君子所为。只是除此之外已没有更好的办法。但想自己只要不把话说绝,高拱没有证据也奈何不了太岳,何况高拱与太岳交好,想来也不会真的怎么样。

郭朴这么一想,心里要过得去一些。看着张居正终同徐阶进府,也让轿夫调转方向,再去高拱府中。

郭朴去而又返倒是让高拱吃了一惊,但听下人通报有要事,也再见了他一次。

郭朴一来也不绕弯子,开门见山问道:“肃卿,你今日是否上了辞呈?这件事为什么刚才我没有听你说起?”

原来是来质问的,高拱倒有些后悔。他一开始不告诉郭朴,也是知道自己若说了郭朴定会阻拦,现在看来是纸包不住火,早知道是这件事,自己就应该不见他。

郭朴见他半天不说话,又道:“肃卿,兹事体大,你怎么能这么意气用事?万一皇上真的准了,你又该如何?真的辞官归田吗?”

高拱不以为然:“皇上不会同意。”

“是,皇上是不会同意,可是徐阶呢?皇上准备沿用徐阶为首辅,自登极以来很多事也很尊重徐阶的意思,这点你我都是知道的。你又为何这么冲动?还瞒着我,难道你连我也不信了吗?”郭朴终于问出了这句话,心跳也跟着加速。

其实他本也没打算就这么摊牌,只是话一说到这里就脱口而出。不过摊牌也好,高拱本来也快人快语的人,真假等他回答便知。

果然高拱一听这话也急了:“我怎会不信你,我若不信你现在就不会见你。”他言语中也有轻微的怒气:“一封遗诏,徐阶便轻而易举的收买了天下人心,我就是知道皇上不会让我走,才以请辞相逼。”

“可你知道这么做根本于事无补,遗诏的事已成了定局,即便你真的辞官不干了,也拉不下徐阶来。”

“我当然知道,我这么做根本没想过把徐阶拉下马,只是不想让他这么得意而已。皇上最后会出来调停,我就当给皇上这个面子,却也能戳戳徐阶等人的锐气。让他们知道皇上对我如何,料他们今后也不敢得意太久!”高拱一“哼”,“何况昨日之事,我也一并呈报了,我倒要看看徐阶要如何应对?”

郭朴听了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既然高拱已就天象的事上了奏疏,自己再劝也晚了。于是道:“我本劝你不急,只是不想你已经把事情捅出去了,既然如此,我也只能与你同仇敌忾了。”他叹了口气:“那有件事我也要告诉你。”

“何事?”

“遗诏的事张居正也有份。”

“你说太岳。”高拱顿皱眉,“他怎么......”想想还是摇头,“我不信。”

“我也不信,只是这件事是我亲耳听见。”

“亲耳?在哪里?”

郭朴将在徐阶府门前听到的说了一遍,果然高拱听完后第一个问的便是:“你怎么会听到?”

“我去找徐阶。”郭朴也不隐瞒,他早已想好了如何应对,便抢先开口道,“是为内阁的事。”他虽没说是什么事,但高拱并没怀疑,也没追问。郭朴知道高拱的性子,若快言快语他反倒不会多问,若遮遮掩掩反倒坏事。郭朴又道:“我去时他恰好不再府中,我便让轿夫在不远处的墙角下等着。我这么做原本是不想让其他人看见,而徐阶也因此没有注意到我。”

高拱点了点头:“可是太岳他......”他想了想又摇头,道:“我还是觉得太岳不会和徐阶一并对付我们,若你听到的是真的,太岳真的参与了遗诏的拟定,那也是因为徐阶的关系。定是徐阶仗着自己是太岳的师傅,太岳也不便拒绝,才被拉了进去。徐阶最擅长的不就是拖人下水吗?拖的人更多,他便以为胜算更大。”

“也不是没这个可能。”郭朴道,他原本也不想把矛头引到张居正身上。

高拱又道:“这件事你我知道便是,没必要记在太岳头上,要说错便是徐阶,都是他在背后捣鬼。太岳向来不爱介入争端之中,徐阶是眼见着没了严讷,便想逼着太岳向他靠拢。实在是卑鄙!小人之举!”高拱越说越气不打一处来。

郭朴皱眉,只能小心安慰:“肃卿何必置气。”心里却觉得有些歉疚,他倒觉得徐阶不是那样的人,这件事自己也没能帮上什么忙。只是高拱这么说自己也不便反驳,否则又会生出间隙来。他又道:“皇上既已知道这件事,我们近日也没必要再做什么,只等着听皇上怎么处置便是。”他话虽如此,但心里却觉得皇上未必会真的处置。但是现在不稳住高拱,指不定高拱又要背着他做出什么事来。

高拱点了点头:“也好,我就再等几日。”很快又道:“不过若皇上不说话,我也不会就这么算了。”

郭朴心里苦笑,看来高拱也知道皇上可能会大事化小,根本不作处置。他问高拱:“若真是那样,你又打算如何?”

高拱道:“我是在辞呈中提的天象一事,我不是御史不能直接弹劾,但想来以皇上的睿智定会明白。皇上若真不处置,我便拿那辞呈说事。”

郭朴觉得不妥:“皇上毕竟是皇上,我们做臣子的当尽力辅佐,哪有逼皇上的道理?”

“我可没有再逼皇上,我这么做也是为了大明江山、为了皇上着想,国有奸佞,一日不除朝廷便不得安宁。”他望向郭朴,“郭大人,这个道理你应该明白。”

他这一声“郭大人”叫得郭朴心中一紧,知他是试探,也只有道:“是,我明白,我自是与你在一条船上。”

高拱闻言一笑,拍了拍他的肩:“好了,时候不早了,质夫你也先回去休息吧。接下来还有很多事要等着我们去做,现在必须先养精蓄锐的好。”

郭朴也不久留,当即便告了退。

高拱送他到门外,亲眼看着他的轿子走远,这才转身回府,一边走一边问下人:“人来了吗?”

下人忙回答:“来了来了,走的是后门。小人见郭大人在,就让他先在后院等着。”

高拱点点头:“好,带他到书房,我要立刻见他。”(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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