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士兵的汇报,龙天羽清楚的了解到,整个回春谷之中已经基本肃清了战斗,所有的残留人等和乱军都已经被缴械集中看管起来,发现了大批的汉人工匠和一支近百人的明军小队,而在西崖温汤之上,还有一小撮女真人正在负隅顽抗,他们要求见到龙天羽,并且和龙天羽谈判。

听到这个消息,龙天羽心里可是高兴万分。敌人负隅顽抗是很正常的事情,毕竟任何人看到了昨天一夜乱兵的摸样,不负隅顽抗,那才是脑袋有病;在这里出现大批汉人工匠的消息,他龙天羽也是早就有内线消息知道,不但知道这一点,张凯贤小动作他都全部清楚,毕竟整个辽东官场就剩下这么一颗眼中钉,作为地头蛇,龙天羽又怎么能不重点照顾呢?

只是原本他就没有打算出手对付张凯贤的这次买卖军用物资的事情,因为对于这批工匠的到来,龙天羽也是极端的眼红,要知道青年城现在就是缺乏这种专业技术方面的人才;再加上说不定能够通过这件事情抓住张凯贤什么痛脚,将他转化为自己人也未尝可知,所以他是极度欢迎张凯贤运送物资到回春谷的举动,这对于他来说绝对是个好消息。

也正是因为如此,在做军事行动之前,他曾经重点吩咐过,任何人都不能伤害谷中的工匠汉人,要不然必然严惩不贷,现在看起来,乱军虽然被钱财,美色冲昏了头脑,但是却没有忘记这一点,对于工匠却是秋毫无犯,不过恐怕其中或多说少,也是因为这些工匠都是男人,而且全是穷鬼的缘故吧。

可这里出现明军这是龙天羽完全没有想到的,这不是给自己送把柄来了么,有这队明军在手,恐怕张凯贤是脱不了干系的。毕竟工匠、物资可以推说是被人劫掠,甚至在库房里面随便找个理由就能漂末一部分东西,这是明朝官员常年惯用的手法,根本抓不住什么东西,但是有了人就完全不一样了。

有了这队明军在手也就意味着,张凯贤通敌卖国,盗卖军用物资有了人证,在明朝的官员纠察体系之中,可不和现代一样,要有繁多的证据链支持一个人是否犯罪,大明王朝毕竟是人治,不是法治,有了证人就能够支持对一个人的审查,乃至是审判。

想到这里,龙天羽很是有些好奇,是什么原因,居然让张凯贤冒着被人抓住痛脚的危险,将人派到回春谷之中呢?他决定去先放一放哪被人派来倒霉的明军,这人哪,你放一放他,他心里面就要打嘀咕,原本的依仗和坚持立马就要软化,龙天羽就想看看能不能从这位关键的大明军官的嘴里面找到什么好处,以便下一步有不时之需的时候使用。

说真的,要知道如果一位正儿八经的大明文官要是豁出性命,不要前途,和你死磕,也是一件非常头痛的事情;而龙天羽想不通的地方也在这里,张凯贤也是从基层的官员一步一步的攀爬上来的,怎么会不知道这盗卖军资问题性质的轻重?是什么理由支持他去做如此大的赌博,常言说得好,没有无缘无故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他张凯贤如此豁出身家性命要同自己对着干,必然有其根本的原因,而这个原因是龙天羽非常感兴趣的。

当然饭要一口一口的吃,事情要一件件的解决,现在关键的问题并不是张凯贤,而是当务之急哪些守在西崖之上的女真人。当然他们唤龙天羽过去谈条件,用屁股想,这位年轻的魁首都能想到,对方在打什么如意算盘。

说透了无非就是想找个借口,要再次降服于自己,换取活命的机会。只是这一点么,龙天羽并不想答应,因为他知道这个时候能够躲到西崖之上的人,都不可能是普通的女真人,而必然是有一定身份的女真贵族,又或是他们的追随者们。

这些人是建州、乃至整个女真的隐患,放过他们?对于龙天羽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情,只是么,这件事情还要慎重,毕竟不能给外界,尤其是活着的女真贵族、或是女真平民,留下自己嗜杀,又或是有意识在消灭女真族群存在的想法,要不然的话,对于今后的民族融合和整个青年城新区域的安定团结将会大为不利,会产生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毕竟做任何事情,尤其是政治又或是道德上的决定,都必须站在道义的高度去审判,这就是规则,如果不遵守这个规则,必然造成思想上,乃至整个行为上的混乱。

想明白了的龙天羽,心里面有了一本账,于是吩咐边上的云童言道:“走,跟着我先去看看俘虏,等会儿恐怕这里面还有很多人都有用。”

前往俘虏看守集中地的路上,云童见到四处都是断垣残壁,死尸和鲜血,甚至还有未熄灭的火焰,焦臭、血腥传入鼻腔,让人感到非常的不舒服,这白雪苦寒之中的一片绿洲,这个时候除了丑恶,再不见任何春般的色彩。

行走不到片刻,他见到魁首停下了马匹的脚步,带着疑问往前观瞧,当看清楚前面的状况之时,却是心里一叹,这兵灾最苦的恐怕还是老弱妇孺了。也许这些妇孺都是女真贵胄的近亲,也许孩子长大之后一样会拿起刀枪对着青年城的后人狠狠的扎下去,但这都不是扼杀人性的道理,因为这个世界规则的存在,更多的应该是捍卫人性,而不是扼杀人性的存在。

难怪云童会深有感触似的发出莫名的感慨,在龙天羽骏马的前面,有一具幼童的尸体,看上去紧紧只有四、五岁的年纪,头颅被削去一半,红白相间的脑浆流淌了出来,一只手上还抓着用稻草梗做的小人玩具,残留破损的一半面颊之上不满恐惧,眼神无力而又带着某些对于生的渴望和期盼望着侧面的一个方向,而那里是一具全身赤裸的女尸,显然哪是他的母亲,而这位死去的孩子在临死前的刹那,希望自己的母亲能够救救自己被人残酷杀害的生命。

云童见到龙天羽久久没有说话,他也不敢多言,毕竟这种事情,作为一名下属,说多了不好,说得不对心思也不好。而沉默良久之后,原本以为龙天羽会说些什么什么的云童,却发现自己的魁首不再停留,策马前行,而此刻的他,似乎身形愈发的挺拔了起来,整个人焕发着更加强大的意志,也许,云童的心里面暗自想到,也许他想通了些什么。

不管如何,当龙天羽来到哪些被集中看管起来的俘虏面前,他恢复了一位上位者本身就应该具有的威严和稳重,策马而立,饶有兴致的打量着,这个原本是反青年城联盟练兵所用的广场之上,被分门别类跪倒在地双手抱头的几群人。

王五和刘震见到自己的魁首来了,连忙上前几步,郑重的行了个军礼言道:“见过魁首~!”

点了点头,龙天羽跳下马,回了个礼,笑着先是对王五言道:“五哥,密道那一端的进攻,弟兄们没有太大的损失吧?我看你们火起的时间,似乎比之前预定的要早些么,碰到了意外么?”

摇了摇头,王五满面的轻松言道:“回魁首,我们并没有遇到太多的反抗,弟兄们只有几位负了并不算太重的伤,刚刚出隧道就碰到了惊慌失措想要外逃的礼敦夫人娜仁和她的几名管事,然后几乎是兵不血刃的占领了整个礼敦府邸,至于火么,呵呵,可不是我们放的信号,哪是因为有礼敦府的下人看到情形不对,想要放火延迟我们的进攻,进而逃跑所放的火。”

“嗯,这就好,”转过头来,满意的龙天羽回头指了指地上分成三五人群而跪的俘虏,对刘震言道:“骚乱份子之中,你去甄别一下,哪些人犯了奸*淫罪的,不需审问和转交军事法庭,直接宣告罪名,然后立即当众处死,至于那些没有做过奸*淫之事的骚乱份子,一律交军事法庭审讯,按照军规法律十年的苦役是跑不掉的;”

再有所有的大明工匠,你要做好安抚登记工作,让宣传干事和政工干部多做些宣传工作,再把他们的家庭情况摸清楚之后,方便日后让政府那边安排人将他们的家人接过来,家人过来了,咱们再给房子,给地,给银钱,想来他们也就安抚下来了;至于这些女真俘虏么,”

说到这里,龙天羽略微沉吟了片刻,接着说道:“这些女真俘虏,将幼童抽出来,进行甄别教育,其他的不管男女还是老者全部充入苦役营之中,服五年的苦役为其家人做出的事情恕罪。嗯,就这样处理吧,好了,咱们没有必要去为这些人浪费太多的时间和精力,来带我去西崖看看。”

刘震和王五*不敢怠慢,连忙把龙天羽带到了女真人顽抗的西崖之前,刘震指了指西崖,苦笑一声说道:“魁首,此地太过凶险,刚才让弟兄们攻了几次,还没走数步,就被上面的乱世砸下,还好见机的快,没伤到人,要是真的强攻,恐怕损失小不了。”

龙天羽仰头向上看去,饶是龙天羽见多识广,也不由得深吸一口气,他奶奶的,这里实在是太险峻了。这处西崖地离地大概百米左右,上山只有两人宽的一条石道阶梯,蜿蜒盘旋而上,上面是陡峭的山壁,下面是乱石岩块,完全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怪不得这些女真人,能够有勇气和自己谈条件,呵呵,如此得天独厚的一块地理位置,就是换做自己负隅顽抗之时,占据了如此绝妙地利,也算心里面多少能有几分底气,做一做困兽挣扎之事。

看了刘震一眼,龙天羽问道:“这上面都是些什么人?查清楚了么?另外山上的地形和情况都透了没有?”

没有迟疑,很干脆的回答说道:“魁首,都查清楚了,这里面觉昌安一系的精华都在其中,礼敦几兄弟、极为亲近的铁杆亲信和死忠的卫士、还有一些家眷大概有百多人左右。这山上有一处山洞,山洞之中有活水温泉,乃是觉昌安一系洗浴的专门地方,里面粮食之类的物资我已经查问过了,有一些,但不多,最多够上面的人三五七日之用。”

满意的笑了笑,刘震还真的是刘震,打起仗来人称刘疯子,但是做起事情来却也是滴水不漏的主儿,山上的情况给他摸的透透的,这对下一步工作非常有利。想了想,他回头唤来乌骨伦和丰必额,面上不带感情的言道:“现在整个回春谷都已经被我们控制在手上,你们要做的就是立刻同我们准备好的军队出发,趁着这个时候消息没有外泄的情况之下,掌控住整个觉昌安一系城寨的局势,稳定住不能再发生动乱,你们二人有没有信心?”

有没有信心?这话说得乌骨伦和丰必额二人全身激动不已,如此重任托付在肩头,怎么可能没有信心。这个时候龙天羽这个魁首越是将更多的重担加到自己的肩头上,愈是代表着日后自己将会得到更多更丰厚的政治回报和经济利益,他们二人哪里会说没信心?

更何况在崖上依然有女真人反抗的时候,并不要自己二人去和他们对阵,而是将自己差遣出去,这份关爱之意,这份心胸,让丰必额和乌骨伦两人都有些热泪盈眶的感觉,真是感到自己投对了主子,如此体恤下属的上司到哪里去找?二人对望一眼,连连摇头,仿佛摇得要是慢了些,都体现不出自己对于魁首的满腔忠诚之心。

只是么,话是这么说,但事情不能这么做。因为乌骨伦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毕竟这西崖之上有他们的血亲亲人,要是没有得到这些亲人的消息,闭着眼睛掩耳盗铃式的什么都不想,也就算了;可是既然亲人就在眼前,如同之前丰必额之前所说,不管是道义还是亲情的份上,自己都必须做些什么,要不然日后在眼前这位建州、海西广大区域的实际统治者面前必然留下极坏的印象。

更何况现在这石崖之上的问题,自己和舅舅丰必额二人能够解决的话,哪也就是等同于帮助魁首解决了难题,这才是赤裸裸的忠诚,才是一位做下属应该做到的本分。所以不管从何种角度出发,他都必须站出来,承担起痛苦的后果,而不是去接受相对轻松的工作。

略微迟疑了片刻,乌骨伦跪伏下去,语带泣音的言道:“魁首大人,您的好意我乌骨伦心领了,只是请您允许我上去劝降,我会让他们放下武器,下来归顺于您,接受一切惩罚,请您给我一次机会,毕竟,毕竟他们是我的亲人。”

而边上的丰必额看着自己的外甥跪了下去,也只能跟着跪伏在地上,嘴里面同样说着,请魁首垂怜之类的话语。

龙天羽心里面有些意外,他是真的没有想到自己,原本不想乌骨伦和丰必额插手进来,就是担心自己要是将二人强硬的塞进这件事情里面,到了最后他们心生怨念,有了嫌隙之意,毕竟龙天羽思想就把这两个人作为千金马骨的代表旗帜,好好的利用起来,让其他女真人能够从他们二人身上看到未来前途的光明和希望,进而在青年城找到某种归属感和认同感。

可他却大大低估了乌骨伦和丰必额的投诚的态度和决心。是,龙天羽知道,这两个人说出这番话语,虽然有可能是出于某种投机的心态,但是不管如何,如果他能够主动这么做,就是态度,这个世界态度决定一切。

而且从解决事情的实际导读出发,倒是也同样免去了龙天羽的不少麻烦。因为到时候消息外传,其他人知道他将觉昌安一系诛绝,也不会觉得自己在道义方面存在嗜杀的名声,因为你可以看到,不是青年城做得过于残忍,而是觉昌安一系不顾大义之道,最后他的儿子都站了出来与他们决裂,并且亲手将他们推上了断头台,这就是正义的选择。

只是有些话,龙天羽还要说,还要表演下去,扮演好上位者的角色。

淡淡的看了跪伏在地上的二人一样,龙天羽回头看了看山上的西崖,默默的扶起他们两人,言道:“我青年城,从来是有功必赏,有过必罚,你二人诚心投靠于我,就是我的下属,就是自己人,我视我的下属如手足兄弟,因此绝对不会让他们为难。这次整个大军出征的根源,就是背叛。因此,背叛者必须得到严惩,关外建州、海西的秩序才能得到恢复,才会减少杀戮,带来和平和发展,所以我不让你们参与这件事情,说透了,就是不希望你们亲自染上你们亲人和族人的鲜血,因为他们罪无可赦。”

嗵嗵嗵,三个头磕了下去,乌骨伦双眼通红,额头磕的乌青,嘴里面却毫不怯懦,毅然决然的言道:“魁首,您说得好,既然我和我的舅舅被晓以大义,弃暗投明,投奔了青年军,这就代表,我和我舅舅二人,生是青年军的人,死是青年军的鬼,这辈子都会听从魁首的命令。但是也正是恰恰因为如此,属下绝对不能因为个人的私利,而影响公义,我愿意上去劝说他们放下武器,不要一错再错,也算是尽了属下的本份,做人臣子的绝对没有将痛苦推给主人,而自己感受轻松的道理,请您务必一定要让我去这么做,这是我的唯一的请求。”

好么一番看似诚恳,其实媚颜卑骨的话语,把边上的几位青年军的将领们说得都快要吐了。这个乌骨伦果然是毫无廉耻可言,为了吹嘘拍马,竟然到了如此的地步,要是他真的是如自己所宣讲的这么正义凛然,那么还为什么要背叛自己的父族?什么大义,还不是利益二字。当然,在青年军内部,由于制度的各种原因,这种马屁小人是不可能看到的,所以一众将领对他极为不屑,甚至是鄙视。

但龙天羽并不是单纯的青年军的统帅,他是一位魁首,是一位上位者。而上位者的定义是什么?那就是能够融合、包容、调动一切可以为自己所用的力量来为自己的事业创造优势,所以小人也罢,奴颜婢态也罢,对于龙天羽来说都不重要,关键是这个人到底对自己有没有用,有什么用。

所以乌骨伦的这番赤裸裸的表忠心的阿谀之词,龙天羽安然笑纳,很是亲切的上去将乌骨伦扶了起来言道:“好,好,吾得之我家千里驹也,乌骨伦你如此深明大义,我们青年城绝不负你,你去吧,上去说服的你的亲族,我可以答应你,你们亲族之中每一系可以留下一位男丁,算是血脉的延续,这是你为你们家人争取来的福利,去吧。”

听到这话,就算早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的乌骨伦,也不由得浑身一抖,一股寒意从心底涌出,魁首果然下手好狠啊,他就想要刀刀诛绝整个觉昌安一系。只是事情到了这个田地,乌骨伦再也没有回头的勇气和后退的地步了,只能满面感激涕零的神情言道:“多谢魁首,我去也。”说完没有任何迟疑,迈着大步直接冲上了西崖。

丰必额看着向上大踏步而去的乌骨伦,心里面确实如同开了锅一样,自己这个外甥看来*经过自己的点拨是开窍了,就不知道这到底是好是坏,想到这里,偷眼朝龙天羽看去,见这位年轻的魁首面无表情,微眯双眼,却是看不出什么端倪,只得在心里面暗叹一句,一切都是命,半点不由人啊,以后还是看看运数吧,在这雄主之下,谁知道是福还是祸?

且不说丰必额如何腹诽,回头看着乌骨伦,大踏步迈上悬崖,心里面是越走越紧张,脚下也是越走越沉重。毕竟崖上的人最后就是被自己出卖,才有了家破人亡,族灭身死的下场,而下面刚才魁首所言,只放过对方一人,如此大势,也不知道自己的父亲、叔父一众人等,会如何面对,会不会在绝望之下将自己大卸八块,以泄心头之愤。

不过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可是没有任何的退路,今天不是我活着用性命博出一片天地,就是咱们觉昌安一系抱成团去见祖先也就是了,伸头也是一刀,是缩头也是一刀,还不如痛痛快快,轰轰烈烈给自己博个前程不是?

想清楚了道理的乌骨伦脚下也定了心,如同生风一样,呼呼的走到半山腰,就听到上面有人用汉话喊道:“坡下之人且住,来者何人,是不是被派来谈判的使者?”

“呸,上面是哪个不开眼的玩意儿,你家乌骨伦少主在此,奉青年军魁首之命,前来劝降,还不快快开关放行,更待何时?”双眼一瞪,乌骨伦气势摆的很足,脚下却没有停步,依然快速往上行走,而张口就摆出一副上命使者的摸样,这叫做先声夺人。

坡上听着乌骨伦的话语,沉默了半晌,突然一阵喧哗之声大起,就听到有个带着愤恨得粗豪嗓音高嚷道:“好小子,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来投,嘿嘿,乌骨伦啊,乌骨伦,你这个叛徒,女真的罪人,居然还有脸在这里劝降,来啊,左右,将这个不忠不义的白眼狼给我绑上来。”

话音刚落,呼啦啦从坡顶上冲下来三、五条身影,直接上去七手八脚就将乌骨伦围住,准备捉拿与他。好个乌骨伦,到了这个关键的时候,反而丝毫不露怯懦之意,仰首哈哈大笑起来,言道:“好个糊涂的界堪,都死到临头了还在这里耍山大王的威风,逆天你大侄子我乌骨伦来,就没准备活着回去,也罢,也罢,来来来,你们朝这儿来,砍了我的脑袋,觉昌安的子孙们一起去地狱里面再续恩仇。”

这围上来的几名武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望着这陌生而又熟悉的乌骨伦张狂的摸样,楞是没敢动手。哪是自然,这乌骨伦可是大家伙儿最后活着的希望,界堪哪所谓的报仇喊叫之声,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只是想在谈判之中能够占个先手的位置,可不是真敢动手,在性命的威胁之下,什么怨恨,什么仇恨,都是狗屁罢了。

带着蔑视的眼神一扫周围的几名武士,微哼一声,乌骨伦轻推几人,言道:“让开,等我上去再说,我这人畏高,要是腿软*掉了下去,大家可就只能给我垫尸底了,到时候,咱们也算是手挽手,黄泉路上一起走,大家伙儿也不寂寞。”

你还别说,乌骨伦越是张狂,这些人包括刚才大声呵斥的界堪反而不敢出声,毕竟自己的小命捏在人的手上不是?只能乖乖跟着乌骨伦的脚步一步一步的往上面退,却不敢做出什么丝毫不敬的动作出来。

很快来到了山顶之上,乌骨伦一眼看到这里已经建起了不少石墙壁垒,一副要坚守此地以死抗争的摸样,再回头看了看站在哪里面上带着悲愤之意,一双双眼睛之中流露出来的恨意,似乎要将自己生吞活剥的一众叔父,很是淡定的言道:“乌骨伦,见过诸位叔父,不知我父王何在,是生是死,还请诸位带我一见,我有要事相商。”

“嘿,小六儿,还真没看出,你小子果然能耐,是个好手,这扮猪吃老虎的相真是让人一点端倪都揣测不出,这一刀可是捅的厉害,着实本事~!你还有脸提你哪苦命的阿玛?他都被你气的吐血卧床不起了,你不知道?说吧,这次你来是作甚的,是不是下面那帮子匪人,派你来招降我等?”额尔衮面上惨白,不阴不阳的语气慢慢言道。(乌骨伦在觉昌安一系小子辈,平辈之中排行第六)

淡淡一笑,平静的如同一澜死水般的乌骨伦笑了笑,摇了摇头,说道:“诸位长辈,你们就让我这个使者,晚辈站在这里说话不成?还是让我进去吧,有什么当着我阿玛的面,说个清楚明白,省得等会儿还要再解释几遍,侄儿我也累了一个晚上,没这个力气。”

界堪闻言大怒,伸手一指,破口大骂道:“小畜生,你,”

刚说出口,就感到边上塔察篇古轻轻的捅了自己一下,只得住嘴,要知道在之前早就已经说好了,如果有人来谈判,界堪是混不吝,耍横,额尔衮是敲边鼓,而塔察篇古则是做好人,最后搞不定了,再去通报礼敦,让礼敦出场收拾局面,眼下塔察篇古必然是有自己的主意,所以界堪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忍住心中的怨气,重重的哼了一声,闭嘴不言。

塔察篇古这边面上带着和善的笑容,仿若自己对乌骨伦一向是亲昵有加的摸样,言道:“小六儿,你既然如此说,那么咱们进去再说,有什么说开了说透了,也就是了,说起来,你也不是外人不是?断然不会将咱们至亲之人推到火坑里面去不是?走,走,小六心中惦记自己的阿玛身体也是难免的事情,咱们进去里面谈。”

说着,摆了摆手,示意乌骨伦前行,自己跟在后面。那边界堪故意落后几步,偷问塔察篇古道:“我说老五,你搞什么鬼?怎么不按计划动,就直接放他进去面对老大?”

轻叹口气,塔察篇古摇了摇头,指了指乌骨伦说道:“三哥,你是糊涂啊,你看看这乌骨伦,哪里还有半点过去那种小心翼翼做人的摸样,现在人占了上风,是得志的一方,咱们可压榨不出什么东西来,现在只能盼着老大作为阿玛的威风依然存在,还能压他一头。”

听完塔察篇古的话语,额尔衮在边上也是轻声言道:“老五说的没错,咱们现在可没什么机会了,这人心隔肚皮,别看眼下好像周围的卫士们似乎忠心耿耿,哪是因为他们的家人家眷都在这山崖之上,在我们的儿子、侄子的手中,要不然的话,恐怕这帮家伙早就割了我们的脑袋到下面请赏去了,老三形势比人强,咱们得忍忍才是。”

两个兄弟都是如此说,他界堪又不是疯子,还能说什么呢?只能默不作声的跟着乌骨伦走进山壁之上的岩洞之中。

乌骨伦刚进洞,就见到自己的父亲紧闭双眼,躺在一处石床之上,面目惨白,毫无人色,而自己的弟弟鄂图满面惊慌的坐在一边,守着哪里不敢出声,见到乌骨伦这个哥哥进来,眼睛里面立刻流露出仇恨的光芒,忽的站了起来,根本不顾别的,直接抽出腰边的钢刀,嘴里面喝到:“乌骨伦你还我娘性命来~!“

乌骨伦是不躲不避,不慌不忙,如同忽视了鄂图的存在,径直的跪了下来,朝着礼敦叩首,言道:“儿子乌骨伦,见过阿玛~!”接着站起身来,面色一转变成坚毅,大声的喝道:“青年军魁首特派谈判使者乌骨伦,见过大王、二王、三王和五王当下。”

额尔衮、界堪等人哪里可能容得鄂图伤害乌骨伦,毕竟大家伙儿的性命可是攥在人的手上,界堪上去一把抓住鄂图的手臂喝道:“你小子想干什么,这里还轮不到你做主,我们这些做长辈的还没有死绝呢。”

言完也不等鄂图言语,夺下他手中的钢刀,一把推搡开来,直接吩咐人将鄂图架了出去,以免在里面激化彼此之间的矛盾。而这个时候额尔衮、塔察篇古两人则是顾不上鄂图的相反,只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被乌骨伦的摸样惊住了,他们心里面有数,知道这位侄子在表态,自己现在不是什么觉昌安的子孙,只是那青年城魁首龙天羽委派的使者,私情之类的东西对于他来说现在是不考虑的,只讲公事,这侄子似乎一夜之间长大了,了不得么。

礼敦细长的眼睛睁了开来,用重未有过的目光,认真的审视站在自己面前这位不卑不亢的大儿子,面上涌起一层红晕之色,咳嗽几声,清了清嗓子,用不急不缓的声调说道:“乌骨伦,你说说吧,哪龙天羽有什么条件。”

在这一刻,礼敦他并没有训斥自己的大儿子什么叛徒之类的废话,作为一名智者来说,输了就是输了,光逞口舌之利,没有任何的意义,重要的是以后,是未来,而不是过去,现在礼敦清楚的很,多保住一些觉昌安一系的血脉,就算是天神庇佑了,其他的都是扯淡。

别人不知道自己爹爹的厉害,但是乌骨伦是知道的,这个爹爹可不是一盏省油的灯,于是也不墨迹,直截了当,毫无表情的简短说道:“魁首有令,觉昌安一系每一血脉只能留下一条根,其他的都必须死。”

礼敦瞳孔微凝,如此苛刻的条件?呵呵,果然是枭雄心态,了不得啊,了不得。边上的界堪听了可是没有礼敦的好休养,立刻面上血气上涌,面部狰狞扭曲,上前就抓住乌骨伦的衣襟,愤怒的说道:“你,你这个吃里扒外的王八蛋,既然这样,咱们大家还谈什么谈,不如一起死了算球,我活不下去,你也要死。”

而额尔衮在边上双腿一软坐倒在地,整个人瘫软成了烂泥一样,嘴里面直喊道:“完了,完了,觉昌安一系是上了绝路了,老天爷啊,你睁开眼睛看看吧,我们是造了什么孽了啊,怎么就没了活路了?”

那边塔察篇古双眼也是通红,根本顾不得旁得,几步窜上去,一把推开界堪,然后噗通一声跪了下来保住乌骨伦的双腿,哭泣着说道:“大侄子,大侄子,算叔求你了,行行好吧,成么,叔的孩子们都小,你就是让叔死了,也无所谓,千错万错,都是叔的错,是叔的野心害了族人,能不能去跟人求求情,就放了哪些孩子们吧,成不?”

这个时候的乌骨伦面上依然毫无表情,根本不看界堪、额尔衮、塔察篇古等人,只是眼定定的看着自己的父亲礼敦不言不语,仿佛其他的人都是空气一样。

礼敦突然断喝一声:“够了,都给我住嘴~!咱们觉昌安的子孙就是死,也要死的有骨气,死的明明白白,别做这种小儿女摸样,让敌人见了只能笑话,让祖宗见了,只会蒙羞~!”

然后转头,同乌骨伦言道:“你说的是最后的条件,没有任何更改的余地?”

乌骨伦摇了摇头,依然是面无表情的昂着头,言道:“没有,儿子不过是个传声筒罢了,更改不了什么。”

点了点头,礼敦面上流露出一副明白的神色,又淡淡的言道:“好吧,老二、老三、老五,别哭了,自从我们踏上了这条不归路就应该想到这个结果,眼下这结局算是不错的,总算觉昌安一系没有死绝,认了吧。”

“大哥,大哥啊~!”界堪、额尔衮、塔察篇古三人面临死亡的威胁,心里面是又惊慌,又难受,已经完全没了主意,只知道哭着喊着叫着礼敦。

礼敦并不理会这三人的那副模样,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支撑着他坐了起来,看着自己的儿子乌骨伦,眼神之中流露出慈爱的神态,微笑着挥了挥手叫他过来,说道:“儿子,你不错,真的不错,能够做到这一步,是我建州智者的后代,呵呵,为父死在你的手上倒也不冤;”说到这里,挥手摆了摆,阻止乌骨伦的想要解释些什么的话语。

接着言道:“你不用说什么过程,为父只是要你记住,要带着自己的弟弟妹妹们好好的活下去,我死了,你就是觉昌安一系的大哥和族长,龙天羽看来是雄主,青年城必然是一块可以展示自己的舞台,过去你阿玛昏了头,一时之间被野心蒙蔽了双眼,现在看起来,你的选择是正确的,好好的走下去,对龙天羽要忠心耿耿,也许日后觉昌安一系的复兴就在你们这代人的身上了。”

乌骨伦到了这个时候还能说什么呢?再也忍不住什么,眼眶通红,嘴里面只知道喊着:“爹,爹,是我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啊~!儿子不是什么勇士,是个懦夫,是一个贪生怕死的懦夫,我对不起你,对不起祖宗。”

“痴儿,痴儿,现在还说这些干什么?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谁是谁非还重要么,眼下重要的是将来,而不是过去。你懦弱也罢,是贪生怕死也罢,那都是过去,今天的你让我看到了一个完全不同以往的乌骨伦,也看到了觉昌安一族兴旺的未来,我的路是走错了,现在就看你的了,阿玛相信你能够比我走得更好,忘记仇恨,复兴觉昌安,记住了~!”礼敦这个时候面部完全是红晕,一副神采奕奕的摸样,完全没有临死前的颓废直接同乌骨伦说道。

乌骨伦此刻还能说些什么?除了泪流满面,和不停的点头之外,就只能是失声痛哭,他知道这是父亲在交托遗言,在对自己托付觉昌安的未来,他已经准备用死去保住觉昌安一系唯一的血脉能够传承下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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