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天际曙光微现,如泛白的鱼肚皮一般。

风后见云离子与张君宝给人发现了行藏,并且同陷这极大的危险中,再也不能保持冷静自若之色,禁不住脸色大变。但他正要与二人说话时,心中陡地一动,暗想:"少林高手如云,心禅堂这几位老僧更是各具非同小可的绝技,只要他们群起而攻之,我们三人要脱身的可能性便是微乎其微了。我自思不是什么君子之流,但也绝非不识义气之人,我自己招来的祸事,本就一肩承担才是,叫他二人落难此地已是不义,倘若再连累他们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可真就万死莫赎了。"

当下并不理会二人,向天鸣禅师道:"大师,是否只要我将这本经书归还于少林,便可安然离开?"

天鸣禅师一时沉吟未决。

这时心禅堂七老中一个精瘦骨立的老僧突然说道:"只要施主自行废去这一身武艺,我等自不会阻拦。"他说话的声音极是尖锐,有若寒夜枭鸣,个人听在心里,均是不自禁打了个寒噤。

少林群僧虽然对风后所为气愤异常,他们初时只是一门心思地要拿住对方出一口恶气,但拿住之后到底要做怎样的处置,却从未想过。并且双方几次交手,风后出手也是极力克制,不曾对少林一僧有稍重的伤害。人人心中都有慈悲好坏的秤,此刻听闻这老僧说出如此狠毒的话,莫不是吃了一惊。要知废人武功,即便是江湖邪派**之人也极少做得出的。

风后不知这老和尚是否与自己深仇大恨,竟提出这么恶毒的要求,但他也不生气,只微微一笑,将目光投往天鸣,道:"大师以为如何?"

天鸣方丈颂了一声佛号,道:"修行佛法之人原本是不该学武的,但我辈学武,本意原为宏法,学我佛大慈大悲之心,解除众生苦难,倘若因为习武而妄动杀念,置佛法于不顾,便是大错特错了。"

群僧们一起合掌道:"阿弥陀佛!"

"当!"一下能发人深省,仿似来自天外远方的禅院钟声,传入众人耳内。

风后深吸一口气,从这晨钟中回复清明,迎着天鸣禅师慧如寒潭的目光。

天鸣禅师微微道:"施主可肯留在少林寺一段时日呢?"

风后淡然自若道:"大师的提议,实乃一片慈悲之心,但请恕自下不能接受。"

天鸣宝相庄严,低喧佛号,柔声道:"施主是极具慧根之人,当知妄动干戈对你我皆是一场劫难,若能以平和的方式化去这场冲突,施主如何会不接受呢?"

风后苦笑道:"倘若在下与大师一般,四大皆空,无牵无挂,不受红尘俗世的丝毫牵绊,自可在少林住个十年八年。但奈何在下却是俗世中的一块顽石,追求的是自由自在的生活,要走便走,要住便住,不受任何左右。倘若大师最后的底线便是将我囚禁在少林寺内,那便恕小子不识大师高义,咱们还是由武力来解决吧。"

天鸣禅师不再说话。

云离子与张君宝亦是在心中急思三人脱困之法。

天鸣禅师突地转身向他二人道:"两位施主请便吧。"

云离子与张君宝对望一眼,皆是对这少林和尚突然间如此好说话感到惊异,他们如若此刻走了,自是独善其身,但置朋友于不顾,岂是大丈夫所为?如果开口拒绝老和尚的提议,那便是证明他们心怀叵测,无论缘由如何,与少林的恩怨便是结大了,况且与少林发生冲突亦非他们所愿。正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时,却听天鸣禅师又道:"贫僧观三位施主皆非奸恶之徒,三位擅闯本寺是什么缘由,可否说来听听?

风后却是吃了一惊,从始至终,他都没与两人进行过交流,哪怕是眼神上的须臾一瞥都没有,但还是叫天鸣给瞧了出来自己与两人关系,老和尚洞察人世的眼力果真清明。但这一惊着实是非同小可。

过得片刻,大出所有人料外的是,风后竟将遮在脸上的蒙面拿去,露出真容。

少林僧众中立时有人便认出了风后的身份,一阵阵惊呼接连响了起来。

天鸣、无相以及心禅堂七老中的五人无不相顾骇然,倘若此事牵扯出黄药师这等绝顶高手来,怕真是不好处理了。

这时云离子与张君宝亦脱去蒙面布襟,将真容露出。

人群中又是一阵惊呼响起,哗然之声大作。

风后往天鸣致礼道:"晚辈风子羽见过大师。"

天鸣微微笑道:"原来是风居士,倒是贫僧眼拙了。"

风后道:"小子先前之举,还望诸位大师勿怪。"

天鸣禅师道:"居士能以真面目示之,足见居士化去此番干戈的诚心。"

无相冷哼道:"好一个黄药师,前脚刚走,后脚便叫小辈来我寺中盗经,果然是一派宗师风范。"

风后三人脸色立变,云离子大笑三声道:"大师以小人之心渡君子之父,实是谬极。黄岛主何等样人,他若有心为难少林,只凭着他一身宗师级的修为,少林便是无人可挡,到时想要得到什么,还不是唾手而来?"

风后迈步走出禅室,来到天鸣近前,将经书捧于后者面前,道:"偷盗经书,实在是晚辈三人无可奈何之举。皆因郭二姑娘身中至阴寒毒,丧命只在旦夕,而'九阳真经';便是她唯一活命的法子。少林皆是有道高僧,只是碍于寺规不能施予援手,我三人冒然闯寺,罪过确实不小,但无论如何,望大师能以大慈悲渡人,救郭二姑娘一命。"

说完便一揖到底。

天鸣禅师双手将风后扶起,叹道:"居士为了救人,便可甘冒奇险,置个人安危与声名于不顾,如此大义,贫僧好生佩服。"

风后道:"大师谬赞,令晚辈惭愧之至。先前晚辈无礼,又口出狂言,打扰佛门清净之地,大师不责怪已是惶恐万分,岂敢受这种奖勉。"

天鸣微微一笑,道:"你倒是会打蛇随棍上。"

这时云离子与张君宝亦过来与少林众僧见礼,除无相与那精瘦老僧外,其余诸僧倒还显得和蔼,与两人还了礼。

天鸣双手合什,向众僧道:"各位师弟师侄,各堂座下弟子,自行回归本院,有职司者照常奉行。"

群僧遵嘱散去,只余下天鸣、无相与心禅堂五僧。

天鸣禅师道:"少林寺中所藏经书,皆是本寺前辈高僧为了阐扬佛法,渡化世人的呕心之作,倘若给外人得了去,危害世俗,实是罪过不小。但若是用于治病救人,自当别论。"

在场诸僧诵佛称是。

天鸣对三人道:"贫僧有个新提议,可供三位居士考虑。"

三人对望了一眼,彼此之间心中所想自是了然。

风后道:"大师有什么话,请直言无碍。"

天鸣道:"三位居士若是与我寺中高手再做一次交手,假若三位能够安然脱身,我们以后便不再追究这次闯寺的行径,并且'九阳真经';三位可自行带走。否则,三位居士当中便要其中两位在少林隐居十年,三位意下如何?"

三人愕然互望。

风后苦笑道:"大师提议,我们无从拒绝。"

天鸣禅师亦吁了口气,道:"居士没有让贫僧失望,此战便就定在午后进行,三位居士可在这段时间了养精蓄锐,恢复气力。"

风后三人连具体细节都没问,便爽快答应了比斗,倒叫少林诸僧心中立时生了几分钦佩之意,但他们三人心中却是清楚明白,他们别无选择,与其纠缠不休,还不如爽快答应。

三人被安排到一间厢房里,风后叹道:"事情发展倒是大出我们所料,现下我不禁对先前的做法有了几分愧疚。"

云离子道:"若是没有前头那一通闹腾,少林岂会让步?"

张君宝眉头深锁,不发一言。

风后笑道:"君宝为哪家姑娘烦心,不若说出来给我们听听。"

张君宝翻了一记白眼,道:"我是想少林会派出什么样的阵仗来。"

云离子搂着他的肩道:"放心吧,只要我们三人同心,便是披坚执锐,所向披靡。"(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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