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队官兵开了进来,分开两列,后边一个身穿官服的官员走了进来。此人虽衣履皇然,但双眼昏昏,一脸酒色之气。

那官员昂然直入,风后心中一凛,暗想:"莫非我刺杀贾似道的风头还未过去,这官服闻讯前来抓捕。"他心中一想到这一节,便不自觉地运起了全身真气,料想这官员既然敢大摇大摆的进来,风府前后左右一定已密布官兵,一场大厮杀已难以避免,只待那官员出声下令时,他便顷刻间将这官员制服,好叫父母安然脱身。哪知风凌声虽然面有微怒之色,但仍然镇定自若,迎了上去道:"张大人,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那张大人哼了一声,竟不理风凌声的问候,绕了过去,向在场其他的掌门人笑道:"诸位掌门今个儿怎么都聚在此地?"

这些人都是武林中人,但也是当地的大绅士,免不了要结交应酬官府,他们相识自是不足为奇。

无论是辛然一干人等,还是贾云、南宫布二人此刻俱是微笑回礼,上前寒暄,倒是将这间主人冷置到了一边。

风凌声阴沉着脸,神色难看到了极点,但他强忍着却没有发作。

风后心中一边冷笑,一边瞧着这些人在一起作秀似的表演,不动神色。

张大人捻须微笑道:"贾相公是愈发清健了,可喜可贺,不知道你家帮主近来贵体如何?"

贾云笑道:"老您挂心,东方帮主的身子好多了,咳嗽的老毛病也因为这次的喜事冲去了不少,他老人家一直惦念着要谢谢您呢。"

张大人眉开眼笑,道:"小事一桩,东方帮主何必这般见外?若真要感谢,那还得谢谢飘柳派的风大掌门。"

他这话头一引,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了风凌声的身上。

贾云哈哈笑道:"张大人所言甚是,今日飘柳剑派掌门接任大典,鄙人奉帮主之命前来贺礼,也是这个理。"

风凌声正感一头雾水时,张大人向官差队中一招手,道:"准备给风掌门的贺礼呢?"从队伍中走出一个方面大耳的年轻人来,手中举着一个圆盘,盘中是个锦袱包裹。

张大人道:"给你师傅吧。"

风凌声愕然瞧着过来的年轻人,叫道:"齐枫,怎么是你!"

齐枫神情自若道:"师傅,这是张大人的一点心意,还请笑纳。"

风凌声眼中寒光渐渐聚了起来,半晌道:"你入了公门?"

齐枫低着头道:"是。"

风凌声身子突地一个踉跄,道:"你是我的大弟子,是我最看重的弟子,你怎能做出背叛师门这样的事来?"

齐枫霍然套头,冷笑道:"您就别假惺惺了,什么最看重的弟子,如果真是这样,为什么将本门的镇派秘籍宁愿传给一个废人,也不传给我,为什么?说到底,你心中只有你的儿子。"

风凌声愣了半晌,喃喃道:"原来是这样。"他望着眼前的弟子目光时聚时散,最后叹道:"也罢,这件事,是师傅对不住你。但是,你若是还认我这个师傅,就此退出公门,拜在任何人门下,师傅都不会怪你;但你若是执迷不悟,执意留在官府当差,那从此以后,咱们师徒便一刀两断,我就当从来没有你这个弟子。"

齐枫还未答话,那张大人却淡淡道:"还愣着做什么,将礼品放下,退下去罢。"齐枫依言而行,并没有丝毫的犹豫。

风凌声仰首望天,脸现悲戚哀痛之色,风后从小到大,还未见过父亲有过如此的痛心疾首的言行,可见他对齐枫当真是疼爱之极。他现在更关心的却是另一件事:"到底飘柳剑派与这张大人之间有着怎样的深仇,才会让父亲如此失态?"

"等一等!"

齐枫身子缓缓转了过来,道:"夫人有什么吩咐?"

沈玉清脸色一冷,道:"当日你带着凌波离开,怎地她会嫁给东方帮主?"

齐枫神色连续变幻,低头不语。

张大人哈哈一笑,道:"夫人何必生这么大气呢,洪凌波姑娘能嫁给东方帮主,那是她前世修来的福分。"

沈玉清哪还不知道其中猫腻,定是齐枫为了讨好这张大人,逼迫自己师妹嫁给了东方白那老色鬼,不由怒从心起,道:"冤孽冤孽,想当年你仍在襁褓之时,我将你缚在背上,从土匪窝里将你救了出来,又怎会想到我背上拼死维护的竟是一个白眼狼。"

那张大人斜眼瞧着沈玉清说完,嘿嘿冷笑道:"本官今天来,本想送份贺礼,再讨杯酒喝,没想到酒未喝到,却挨了风掌门夫妇的一顿闷棍。既然说到这里,那还请风掌门将欠着的两万两银子一并交了吧,本官好向朝廷有个交代。"

风凌声与沈玉清脸色剧变。

风后一步一步走至张大人身前,甚是温和道:"恕小子无知,这飘柳剑派怎地就欠了朝廷两万两银子,望大人能不吝赐教?"

张大人一摆官袍,见对方是个面色生嫩的年轻人,也不以为意,淡淡道:"飘柳剑派出了个大大的逆贼,竟敢公然对抗朝廷,刺杀当朝宰相,实是罪不可恕。这本是株连九族的大罪,但本官念及风掌门的平素为人上善,便向朝廷上了一道奏疏,禀明缘由,只拿首恶,不牵连其他无辜者,不过须得拿出二十万两银子作为惩处。"

风后点了点头,道:"原来是我惹下的麻烦,才让你这狗官有了落井下石,趁火打劫的借口。"

张大人脸色一变,厉声道:"大胆刁民,竟敢口出污秽之言,辱骂朝廷命官,你可知罪?"

风后突地出手,连点了张大人身上几处要穴,道:"给你一次活命的机会,若是三天之内将你所讹诈所有的东西系数奉还,我便饶你一条狗如何?"

张大人只觉得身上一麻,接着从骨髓里透出一阵阵的疼痛,初时隐隐约约,但渐渐地浓烈了起来。他脸色苍白,戟指颤声道:"你,你是何人?"

风后好整以暇望着他,悠然道:"我就是你要捉拿的首恶,怎么不认识?看来你官做得也定不怎么样,不如你辞官回家怎么样?"

这时贾云过来笑道:"风掌门,给老哥一个面子,饶了张大人这次怎样?"他嘴上这样说,但手上却已经付之行动。刚才风后点得几处要穴,他瞧得明明白白,料想以他的功力出手,自当轻易解开,哪想到他连着解了三次,不但穴道没有解开,那张大人的痛苦却愈盛了,已经忍受不住叫唤了出来。

贾云的脸色微变,只听风后淡淡道:"张大人,你现在只剩下两天的时间了,若是两天之内这些事你办不妥,可就别怪我不给朝廷面子了。哦,顺便提醒你一下,张大人呢也可以去找别人解穴,只不过若是弄出了什么差错,使你老人家瘫痪之类的,那就与我无关了。"

张大人愁眉苦脸,忍着剧痛,望向贾云。

贾云哈哈一笑道:"风掌门,卖给我巨鲸帮一个面子如何?再说张大人为一方父母官,大家平日里好歹也有些饮水情分,还是不要做得太过为好。"

风后道:"我现在还不是飘柳剑派的掌门,待行过了接任之礼再说罢。"

贾云脸色微变,但他也是久经江湖的人,这些忍耐还是有的,当下冷哼一声,便退到一边。

接任典礼。

风凌声手捧着一柄长剑,沈玉清则捧着一本书,两人来到风后面前。

风后躬身行礼。

风凌声说道:"这两件东西是乃是本门祖师所传,由本派掌门人接管。新任掌门人风子羽便请受领。"

风后应道:"是。"

风凌声将长剑递了过去,风后接了。

这一柄剑是掌门人信物,见此剑,便犹如掌门亲临,门下弟子莫不听从。

沈玉清捧着那本书,道:"飘柳剑派的五大戒律,一戒犯上忤逆,二戒乱杀无辜,三戒同门相残,四戒持身不正,五戒结交奸邪。飘柳派祖宗遗训,掌门须得身体力行,督率弟子,一概凛遵。"

风后应道:"是。"也接了过去。

他起身望了在场众人一眼道:"好了,从现在开始我便是飘柳剑派的掌门人啦,往后江湖上的事情也由我一力承担了。"

稍待片刻,王麻子从屋里搬出一个盆子来。

风凌声与沈玉清上前,前者朗声道:"弟子风凌声与沈玉清蒙恩师收录门下,授以武艺,未能广大飘柳派门楣,十分惭愧。从今而后,风某人夫妇金盆洗手,退出武林。江湖上的恩怨是非,我们二人从此不再过问,若违此誓,天地共诛。"说完与沈玉清对视一眼,脸露微笑。两人捋起了衣袖,伸手放入盆内。

风后心中也便安心多了,他生怕自己惹来的仇家来找父母的麻烦,今次以后,便不会有这种担心了。所谓江湖事江湖了,无论白道**,这点大家都是遵循的,极少有人去违反,毕竟谁会没有家室,自不会去冒天下之大不韪。(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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