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西走了大半天,纷飞的小雨早已停止,身体强壮的佣兵们倒没什么,后边跟着的女孩们却再也抵挡不住雨后的寒冷,全身都在瑟缩发抖。阿尔丰斯抬头看看天色,已经接近日暮,继续赶路的话难免会有人因为突如其来的疾病而倒下,反倒得不偿失。官用的驿道是为军队和达官贵人准备的,平民没有资格使用,考虑到女孩的身份以及驿站的重重盘查,布兰克才选择了这条乡间小道。只是这里前后不靠边,附近除了草地和高大的树林之外看不到任何村舍,想生个火头烘干身上的衣服也没有可能。

"洛卡,你和凯瑟琳带她们在前面的树林里休息一会,吃点东西暖和身体。"布兰克指着左前方,"我和阿尔丰斯看看附近有没有干燥的树枝,弄点回来生堆火。"

两人来到一棵大树前停下来,离地面二十多尺的高度有一个开口朝下的树洞。布兰克解释说这是松鼠之类的小动物或者某种小鸟的窝,它们对自己的住所很是在意,非要弄干净才肯住下来,现在要向它们借个床垫用一下。

几堆篝火被点燃,引火用的干燥物是塞在树洞里的干苔,黑色的烟柱直升到半空,在蓝色的天幕下很是惹人注意。即使伴随着呛人的浓烟,还是给所有人带来了温暖的感觉,除了阿尔丰斯和奥帕,沙漠的严寒酷热环境里长大的人对这些小小的寒冷并不感冒。

"布兰克,这样做会不会为我们带来麻烦?"洛卡掀起外面的铁甲,将已经被雨水浸透的底甲靠近火堆,"听说附近经常有强盗出没。"

"那些贫困的人只是想抢劫身材臃肿的贵族,不会笨到打我们的主意,而且这里并不实行奴隶法令,没人会对女孩们感兴趣。"布兰克笑着说道,"看留下的脚印就知道我们身上并没有值钱的物品,或者你身上的重甲会让他们以为你穿了用白金打造的盔甲也说不定。"

"哼,要是他们连这个也分不出来就用不着在这行混了。"洛卡拿出一块面包,大口啃了起来,"真是怀念家里无比美味的热餐,真怀疑船上的厨子是不是故意虐待我们,除了鱼还是鱼,现在闻到鱼腥味都有点反胃,幸好终于离开了那条破船。"

奥帕突然俯身跪下将耳朵贴着地面,这个动作预示着一个极其危险的信号,佣兵们停止了说笑,食人魔远比人类敏感,狩猎其它生物的天性可能让它觉察到了什么。

"这个地方的人是不是经常骑马?"奥帕抬起头问布兰克,"有五六匹马朝我们的方向急奔过来。"

"不,乡下人的牲畜很少,马匹和驴都用来拉车运货。能用马匹代步的人身份不会太低。"布兰克两下将面包全塞到嘴里,拍干净手上的碎屑。既然马群并不走驿道,那么很大可能就是冲他们来的,除了这个原因谁还会选择这个时候在乡间策马而行?也不太可能是强盗,那些人惟恐自己的动作不够轻巧,绝不会做得这么明目张胆。

凯瑟琳取下短弓,箭头低垂,只要来者有攻击的倾向,那么劲箭毫无疑问会对他们发出警告。

布兰克将手探入怀内,向前撒出很多种子,转而一拳打在地上。一根根幼小的绿芽苗迅速从土里冒出来,不注意看还以为是和小草差不多的植物。佣兵队长低喝一声"起!"其中五六棵芽苗瞬间蓬勃成长起来,眨眼就变成了手臂粗细,长达二十尺的藤蔓,在众人面前构成外围防御。

阿尔丰斯在一旁感兴趣的看着,"布兰克,以前怎么就没见你使用过这个法术,如果这里的农民都像你这样干,那不是每天都能收获到大量的农作物?"

"法术并不是想用就用的,植物的生长需要水份和泥土,在沙漠和海上都无法满足最基本的条件,又因为这个法术本身就是一种催生手段,使植物在短时间内走完漫长的生命历程,违背了自然的发展规律,不到万不得已我也不太愿意使用。"布兰克解释了几句,眼睛却一直盯着那条小路。

"他们来了。"奥帕低声说着,身体再次趴伏在地,"蹄声有所减轻。有一阵很轻的脚步声绕往树林后方,在我们前面的只是空鞍座骑!"

能在疾速奔跑的马匹上跃下的人身手当然不会差到哪去,更难得的是他们采用了声东击西的策略,如果没有食人魔巫师敏锐的洞察力,恐怕就连阿尔丰斯也觉察不到这种轻微的变化。不过这样也证明了对方的目标就是他们这群人。

"好快的速度,如果一直注意小路,在马匹来到之前我们已经被他们袭击。"奥帕话语中有点吃惊,众人眼前一花,食人魔巫师用隐形术将自己隐蔽起来,"离我们大概还有两百码,听不到的移动声音,他们应该是爬到了树上,通过树木的遮掩来靠近。"

"我们将给这些小兔崽子一次终身难忘的反击。"洛卡说着想回头查看身后的情况。

"千万别回头,他们想进行袭击,也得先看看是我们的情况。"阿尔丰斯低笑一声,"我先上去,队长看到我的信号马上进行反击。嘿嘿,真想看看他们看到的计划被识破时会有怎样的反应。"

布兰克点点头,"盔甲多少都会影响到移动速度,我们在这里假装被马匹吸引,你到树顶去监视,我只要发现你抬起左手,就全力反击。"

阿尔丰斯脚尖一点地面,身体凭空拔起朝身边最高大的一棵树窜上去,几个起落就到达了树顶,将身体隐藏在茂密的绿叶中,幸好这片地区即使是冬天气温也不太低,树木都能保持长青,不然很容易被发觉。

五条灰影在树木的空隙中快速穿行,了无声息的逼近火堆,都是赤手空拳,看不到有武器的影子。阿尔丰斯心中一动,这些人的身法和自己十分相似,行动间并没有盔甲的拖累,他们是什么人?佣兵中间除了自己和气化后的奥帕,没人能跟得上他们的速度。

五匹马从远处一路奔驰而至,奥帕的判断非常准确,马背上的确空无一人。凯瑟琳和洛卡正面对着小路,只有布兰克很自然的半侧着身体,眼角不断扫向阿尔丰斯。

那几个人突然停止了移动,眼睛牢牢盯在佣兵身上,显然是在等待马匹到来的时候才出奇不意的动手。换做不知情的人,见到这样几匹狂奔中无主坐骑肯定会上前查看一番,至少也会表露出一定的惊讶和好奇,就像现在那些女孩们的表情一样,她们的注意力全都被马匹吸引住了。

洛卡横过斧头,凯瑟琳也将弓弦慢慢拉紧,这些是人的正常反应动作,俩人完成得很自然。阿尔丰斯暗自夸奖了一声,他们已经不再是当日沙漠里那两个只会叫嚷正面碰撞的同伴了,只要他们转过身,马上就能投入战斗,虽然双方在速度上优劣明显,但在有心算计下还是应该能抢到一定的先机。

布兰克的动作最夸张,右手慢慢托起,地上的藤蔓随着他的指挥疯狂生长起来,转眼就布满休息的地方。几条直指半空的藤条犹如一只只巨大的手指不断摆动着,犹如一群待人而噬的怪物。

马匹还在急奔,眼看就要从佣兵身边掠过,突然拐了个弯,朝外围的藤蔓包围圈斜冲而至。引的女孩们全都大声尖叫起来,情况看起来有些混乱。阿尔丰斯瞄到布兰克的嘴角略带一丝笑意,顿时明白过来,是布兰克在指挥它们,不然就算是骑手亲自在鞍上指挥也不会如此大胆,看到前面有障碍还要硬撞过来。布兰克想干什么?就算在对方面前演戏也不用做得这么过份吧?

无论阿尔丰斯心里怎么想,这始终是一个信号,引导对方攻击的信号。那五个人微微弓起身体,将力量蓄到极点,只要戒备的佣兵稍有松懈,马上就会出手。

布兰克撮唇一啸,马匹放缓了奔跑的速度从佣兵们身边掠过。想象中那种人仰马翻的情况并没有出现。这个出人意料的变化让六个隐身树上的人一时都没明白过来。阿尔丰斯没有依赖马匹的习惯就算了,那五个人也愣了一下。

三个佣兵几乎同时翻上马鞍,由背对着袭击者变成正面相对。阿尔丰斯左手朝对方藏身的地方一指,凯瑟琳马上拉满弓弦对准了那一片区域。那几个人隐蔽得很好,凯瑟琳的弓箭没办法穿越重重的树枝射中目标,这是一个恫吓的举动。

从三人上马到凯瑟琳弯弓不超过两秒钟时间,等那五人反应过来局面已经倾向佣兵一方,奇袭由主动变成完全被动。其中一个灰影朝布兰克快速扑去,其他四人也放弃了隐蔽。袭击失败后他们并没有撤退,而是选择了正面迎战,可见是有备而来。

凯瑟琳手指松开,箭枝犹如长了眼一样啄向最前面那个灰衣人。灰衣人并不躲避,反手一把抄住箭身,接箭的手法和阿尔丰斯大同小异。

"他们是武僧,大家注意。"洛卡暴喝一声,双腿一夹马腹,当先迎上去。他显然对武僧的武技非常熟悉,一看就看穿了对方的身份。

武僧?阿尔丰斯笑了笑,想不到第一天踏上这片大陆就遇上了一直以来最想见到的人。

身影展动,阿尔丰斯朝一个灰衣人的移动轨迹跃下。灰衣人显然有所查觉,凌空一扭身,面向阿尔丰斯挥拳就是一击。斗气!不,不止这个,拳头上同时带出一股摄人心魄的气势,阿尔丰斯的身形不由得滞了一滞,同时手臂挥出,掌心迎向自己攻来的劲风,但却明显缺少了那种先声夺人的威力。

"啪"的一声大响,拳头正好和手掌撞在一起。一股大力从阿尔丰斯的掌心传至,有点像和易卜拉欣练拳的那种感觉,只是这人的内劲远不如易卜拉欣那样浑厚。阿尔丰斯体内的内劲犹如决堤的洪水一样涌出,将侵入的那股力量硬生生反震出体外,这完全是内息的自主反应。他根本想不到世界上还存在这样的内劲互搏,零距离的反击,不需要配合任何肢体上的动作。

"噗"一声,那人喷出大口的鲜血,身体一沉,自半空直挺挺的摔下去,地上的稀泥被砸的四散飞溅。阿尔丰斯借着冲击力轻巧的一个倒翻,随后落地。倒地的那个人四肢不自然的蜷缩着,两眼圆瞪,呼吸皆无,却是已经毙命。阿尔丰斯呆望着自己的手掌,不就是将力量反震回去嘛,又不是被击中身体要害,就这样死了?

领头的灰衣人在洛卡的斧头砍中身体之前凌空一脚踢在斧面,将斧头荡开,稳稳站在地上。如果不是依靠马匹的冲刺,洛卡可能连挥斧的动作都无法完成。这就是速度的优势!使用的力量越大,惯性就越大,斧头被挡开后洛卡的后背已经完全暴露在灰衣人的攻击范围。

那四人谁都没再向洛卡看上一眼,全都不约而同的将注意力集中在阿尔丰斯身上。刚才那一招,已经让他们发现阿尔丰斯才是最难对付的人。

"渗透劲?你也是武僧?在我印象里没有你这么一号人。"领头的灰衣人冷冷看了阿尔丰斯一眼,三个同伴迅速将阿尔丰斯围在中间。

凯瑟琳再次将箭搭上,对准了那个说话的灰衣人,"你们是什么人?偷袭我们有什么目的?"

"女人!警告你少废话,我们并不是贵族,无需遵从你们那一套。"灰衣人一甩手,手里的那枝箭以几乎看不到的速度飞出,瞬间切断弓弦,没入凯瑟琳胸口铁甲。

凯瑟琳惊讶的看着那枝插在自己锁骨下的长箭,鲜血顺着箭杆渗出,染红了白色的箭羽,她身体一软,再也支撑不住,双手搂着马颈不断喘气。

双方同时失去一个战斗成员。但阿尔丰斯看得真切,凯瑟琳的伤势虽重,也只是暂时失去了作战能力,并未致命,不知道这是灰衣人有意还是无心所为。(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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