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没过,一支十余人的骑队来到山脚。

没等来人报上来历,便有曾经跟着李易去过小灵山的儿郎小跑出寨门迎接道:“大首领,我家首领在寨子里等您呢。”

看似一句十分热情的话从小卒口中说出,坐在马背上的张燕不由瞳孔猛缩。

知道自己要来,也只派个喽啰来接他。

这份举动已经说明很多东西。

但张燕并没多说其他,点头间主动下马。跟着小卒一直走到飞狐山顶,他才看到在寨厅前站着的李易。

“将军归途来访,李易有失远迎了。”

“李寨主客气,当日若没有你突然杀出取了那拓跋小贼的项上人头,我黑山军如何也不能这么快破敌。”

两人在寨口寒暄了两句,李易便带着张燕走进大厅入席。

两人席位对坐,一旁也只有两张陪坐席位。

不用说,正是留给周处和吴琼的。

只不过这会两人一个还在练兵,另一个在后厨。

挥手让斟茶的侍婢离开,偌大的聚义厅中只剩二人,李易抿了一口茶水后开口:“将军,此番乱战终究是胜了,不知接下来您有何打算?”

“呵~”

张燕这时脸上浮出一抹嘲弄,眼睛紧盯着 握在手里的杯子:“只怕过了今夜,我已不再是这黑山军之主。”

李易虽然很认同这话,但此时也不得不违心劝道:“将军怎可这般灰心?我听闻此时华夏各州俱在剿匪,黑山军以寥寥万余兵马独拒幽、冀二州,此等战果若宣扬出去,谁人敢小觑将军?”

黑山军独拒二州?

这话,也就李易这么厚的脸皮才能说出口。

且不说幽州仅仅是拓跋焘出兵,冀州入山兵马更是一支仅仅整顿月余的新军罢了。

这两支兵马,能代表幽、冀二州?

张燕再狂妄,也不会这么想。

更别说事实上他张燕连这两支兵马都搞不定,如果不是李易南北奔走,此时太行山内的形势,恐怕早就天翻地覆。

“李寨主不必劝我,今日形势早在府中就已有猜测,这黑山中群贼能听我号令,也只是因为我当初能慑服他们罢了。”张燕笑过之后神情有些怅然,毕竟不管怎么说,整个黑山军是他一手创建起来的。

在下定决心把儿子送到李易身边时,他就知道自己不可能永远做太行山的王。

“将军洒脱。”李易这时举起茶盏,象征性的敬了对方一杯。

这是个没有被雄踞太行的表象所迷惑的人,哪怕一身本事可能都不如自家母亲,但也有他的优点。

也是此时,吴琼带着几名侍者走了进来。

与李易颔首示意后,才向张燕略微躬身行礼:“张将军远道而来,少寨主特意命我准备了些美酒菜肴,给您去乏洗尘。”

说完,便示意侍从上菜。

而她本人则走向李易下首席位入座,随后举起酒盏:“小女子,先敬您一杯。”

“吴管事,巾帼不让须眉。”张燕对这位天天跟在李易身边的女子也不陌生,同样举起酒盏一饮而尽。

经历了这次狼寨之役,张燕也是知道异人有得天独厚的本事。

不敢轻视呐。

“主公,末将来迟。”一声浑厚的告罪声在厅外响起,衣不卸甲的周处满头大汗出现在众人面前。

李易招了招手让他进来,随后对张燕说道:“这位是我麾下骁将周处周子隐,有逐胡过涧、入江斗蛟的本事。”

张燕是第一次见周处,只看对方比自己还要健壮的体格,和那扑面而来的肃杀气势,便知对方战力远在他之上。

而他也听说了,李易麾下还有一个武艺非常了得的少年郎,比李易都年轻,却能在乱军中斩将杀敌。

再想想李易的母亲上官菲儿和近些年愈发深居简出的李昂,李家通过两代人努力,在太行山内可以说大势已成。

只是就这样让位出去,张燕着实不太甘心。

满桌佳肴却无心吃喝,张燕开口道:“李寨主刚才问我日后要如何,不知你对黑山今日时局有何见解?”

“黑山群贼如今已到了不破不立的时候。”李易没有谦虚,他很清楚这是张燕在‘让位’考试中给自己出的考题。

“最直白的一个问题,太行山内才多少山贼,我黑山十八寨已是最强,把老弱一起算上,拢共也不会超出五万,真正能战之士最多不过两万,这还是数月前,现在能否有万余青壮山贼都未可知。”

“可相比黑山群贼势力的削弱,山外官府势力日益剧增,特别是数以亿计的异人,哪怕平摊至郡县,真下令召集的话,数万人马很快就能拉的出来。劫掠为生的路只会越走越窄,但凡有一口吃的,谁会喜欢当打家劫舍的山匪?”

谁喜欢?

若是有的选,他张燕也不喜欢。

可他张燕有的选吗?

张燕沉默好一阵,反问道:“不打家劫舍,你我拿什么活命?”

“将军可知一句老话,窃钩者诛、窃国者侯!”

李易嘴中蹦出一句话,随后道:“黑山军作为一方势力,想要生存下去,就得按照诸侯的游戏规则来玩,而不是把自己当成低他们一等的山匪佣兵。”

“况且现在我们机会来了,以前我们势单力孤只能劫道糊口,可现在异人出现,借他们的手发展整个太行山,这连绵万里的群山,便能像一座开封的宝库一般,相助我们黑山军争得我们的地位。”

“在这场诸侯逐鹿的游戏里,大家其实都是贼,无非小贼偷财,大贼谋国罢了。”

小贼偷财,大贼谋国?

张燕是真被李易的‘志向’给吓到了。

这小子,怎么敢?

他张燕平生所愿不过是在太行山里当他的土皇帝,可听李易这话的意思,和他这几月所作所为,分明是要与诸公争天下啊。

张燕灌下一杯酒平复了下内心,随后问道:“你当真不惧幽州举重兵来犯?冀州能出兵一次,就能出兵第二次。”

李易当然有办法应对这种局面,只是他没必要什么事都和张燕交代,当下调换话题,轻松笑道:“将军这几日忙于对付拓跋焘,恐怕还不清楚并州之糜烂。张角虽说不能成事,但也是让晋公颇为头疼。魏斯短时间抽不出精力来对付我们,想必不会再做无用功。”

“至于幽州鲜卑,在草原和山林作战是两回事,我还担心他们不来报仇呢。他们敢来,我就敢要他们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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