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1年6月30日星期三天气晴

恋爱是幸福的,也是苦恼的。这两者如同车之两轮,鸟之两翼,永远都不会分开。在幸福中始终会存在苦恼的种子,而在苦恼中必然会接出甜蜜的果实。我们的关系确定快一年了,在这苦乐辩证的关系上体会得太深了。在共同语言面前,我们的感情无比和谐,特别快乐,阳光会普照进每个人的内心深处。互相关爱体贴,彼此看着谁都顺眼。那幸福的滋味无以言表。但是,如果在某些方面出现了裂痕,发生摩擦了,互不让步了,彼此指责了,这些家丑,又无法让第三个人知道,无法取得外人的同情与支持,那么,就会出现冷战了,不只是多长时间的冷战。或三天或五天,也许更长时间。也可能出现无休止的口水战,纵然发生了多大的伤痕或苦闷,也只有我们自己给自己疗伤。这时,甜蜜的爱情就变味了,爱情的果子就会由甜蜜变成了酸楚,爱情之树就会由枝繁叶茂,突然枝干枯萎,变成了倾斜乃至摇摇欲坠。

这一年来,我和大晏的恋爱,就这样艰难地向前行走着。在风和日丽,阳光普照时,我们的爱情是那样的甜蜜,那样的幸福,会迎来不少青年男女羡慕的眼神。而一旦发生了风吹草动,互不服输,也不时地迎来风雨飘摇。好在我们有工作上的这层关系,非常方便交流或沟通,经过双方共同努力,多多的包容或理解,无论坚持多久的冷战,最后,还是可以化险为夷。

星期日这天,大宴的一个本家姐姐,利用休息的时间来九连看望她。实际上,我知道主要的用意,也是来替大晏把关,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位在总场当领导干部的本家姐姐,可能也是来考察我,仍然给妹妹把关。这一点,大晏在之前的话里话外也和我透露过。对此,我毫不在意悉听尊便。我想,婚姻大事毕竟是大晏自己的事,自己的大事主要还是靠由自己做主。另外,毕竟是大晏对我最了解,我们之间有这层工作关系,最知根知底。更何况,我们交往已经这么长时间了,你来凑啥热闹呢?岂不是多此一举吗!之后,我不知这位姐姐怎么评价的我,我也不知道大晏怎样对待她姐姐的意见。但自从她姐姐走了之后,大晏的脸色就不太好看了,跟我说话或交流的时候也明显减少了。不知是因为她姐姐来的原因,还是因为我对她姐姐傲慢的态度。总之,就是一连几天她的脸上都“不开晴”,一直是阴沉沉的神色,看都不看我一眼。

星期天晚上,我们很快把黑板报写完了,大宴的心情似乎好了很多,她提出一起到打谷场那边随便走走。我想,就算是一起散散心吧。听后愉快地答应了。

这时,已经进入了夏季,打谷场上的稻谷早已脱粒入库了,场边的四周留下一垛垛像小山似的草堆。有高的也有矮的,有大的也有小的,在这些草垛底下,还有一些散落的稻草,用脚踩上去厚厚的软软的,整个小腿都会陷下去,很难再拔出腿来。我们走在散落的稻草堆上,因为容易摔倒,我就把她的手抓住了,搀扶着她艰难地朝前走,为的是找一个合适的地方坐下来。我想,今天我们要好好地谈谈,找出问题所在,不要再这样冷战下去了,我要想办法探一探大宴,为什么无缘无故地又搞几天“冷战”,是因为她姐姐对我的评价,还是因为我对她姐姐的不恭。我有心理准备,带着十分的诚意与善意,无论什么原因,发生了多大的问题,都没必要把我们的关系搞僵。没有必要伤害我们的感情。在我们爱情的天平上,这些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都属无足轻重的阵风。谁知道我刚开口没说几句,就有些话不投机,你一言我一语又争论起来。没聊上几分钟她就失去了耐心,她起身就要往宿舍走,一边走一边狠狠地说:“我们还是算了吧,你这个小心眼,我和你没啥可说的了。谁也别再受这个罪了”。她说的不明不白,云里雾里,究竟是为了什么发火,她的气从何来我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问题没解决,火气也一点没消,哪能让她回宿舍呢?我从身后一下子搂住了大宴的后腰,因为我们是站在很厚的草堆上,脚底下松松的,软软的,两脚本来就摇摆不定,我这突如其来的一搂,毫无准备的大晏,一个踉跄就仰身倒在了厚厚的草垛上,我在情急之下,再加上惯性的驱动,毫无意识地把大宴压住了。压在了她那柔软的身体上。这突如其来的情境,我一点准备都没有。也就在这突发的一瞬间,我们的脸也紧紧地贴到了一起。

这是我平生以来,第一次触碰到女人的脸蛋,也是第一次闻到女人身体的味道。我下意识地把大宴抱得紧紧的,我不能让她这样轻易地回去,更不同意就这样不明不白地“算了吧”。庆幸的是,大宴被我突然拽倒以后,她并没有发火,也没有反抗,大概她摔得并不痛。一点都不疼。

这天晚上,我不知道冷战是怎样和解的。也不知道我们在一起谈了多长时间,才回到各自的宿舍。我们的冷战化干戈为玉帛,是不是与这突如其来的场景有关系呢,大宴始终没和我说。

前天下午,我们在大礼堂的外墙上写标语,这个工程量较大,用的时间也很长。首先,要用白色油漆将底色打好,然后呢,由我在墙上将文字的轮廓写出来,大多都是些空心字。比如,政治工作是一切经济工作的生命线,全面落实党的九大提出的各项任务等等。这些基础的工作完成了,再由大晏负责用红漆把这些大字描出来。

六米多高的房山,必须要登上梯子才可以工作,并且存在一定安全问题。大宴在高凳上描红字,我负责在下边将梯子扶稳,以保证她的安全万无一失。六月的天已经很热了,又是下午西照的阳光,晒得路人都会汗流浃背。何况在高高的梯子上工作?大晏用力挥动着手臂,小心翼翼地把画笔举得很高,就在她举手描字的那一瞬间,大晏衬衣内那两只高高的双乳若隐若现,我的心跳突然加快了,我怕我的紧张神色被大宴发现,赶紧高呼道:“小心点,慢点描,不要着急”!于是,我把梯子扶得更紧了,生怕把这个宝贝摔下来。这突发的一幕,大晏至今一无所知。

今天晚上,我们把加刊的板报写完,不知道是谁的提议,还是不谋而合,我们拉着手漫步走在小河边,走到了柳荫下,我们又坐到了闸涵的基座上,谈论着工作,畅想着生活,也谈论我们将来的小日子怎样安排。在明亮的月光下,我们卿卿我我,甜甜蜜蜜,我们都觉得,我们是这个世界最幸福的人,最幸运的人。说着说着,我们就情不自禁地拥抱到一起没有设计,没有心里准备,纯粹是一种突发的激情,一种情不自禁的冲动。我们很快就失态了,忘乎所以了。

就这样,我们在今夜越过了红线。不顾一切地偷吃了禁果。

事过,冷静下来之后,我的确也有些害怕。我想,这也太危险了,一旦倒霉怀孕了怎么办?那不是丢人的事吗。那样就会挨处分呀。但转念又一想,我也因此而踏实了许多。我想,我们既然都这样了,大晏还会三心二意,还会朝三暮四吗?还会对我的要求那么完美苛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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