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八章 残次品
老者的声音突然响起，让王浩在此刻微微回神。
他抬头，朝着身前凝望而去，便是看到老者正推开了一扇厚重的铁门。
吱呀声响，里头的光亮大放而出，伴随着一些古怪的动静……刚好就是与王浩扑了个满面。
王浩看到了什么？
他看到了一个……
洞窟。
一个隐藏在了碉堡之间，就像是深嵌于山体之间的深坑大洞！
那老者走在了前头, 他在这会儿适时后退了半步。这人露出了谦卑的模样，继而拱手说道。
“尊贵的客人，这里便是我们母神的居住之地。”
“我们族人称之为……”
“大海之口。”
大海之口。
这个名称让王浩的眉头半挑，似是想起什么似的，继而露出了思索的表情。
只见此时此刻，正在王浩身前两米开外的地方，竟然是突兀地浮现出了一个断崖。
而将视线朝着那断崖投射向下，王浩便可以看到一个足有数百米之深的凹坑！
这就像是一个被放大了数倍之多的深井。
王浩看到了自己身处的部位，如今抬头望去，便是看到了一个硕大的洞口，这似乎是通往一些河道的入口。
如今正有不间断的流水从中冲刷而下，发出哗啦的阵响。
而在目光转动的同时，王浩也看到了周遭，还有上下，如今尽是一些凹凸不平的崎区洞口。
在这些类似于墙壁的部位之间，王浩还能看到一扇扇紧闭着的铁门。
正如同王浩身后的这一扇，看起来一般无二。
似乎……
外界的那些发射口，归根结底，都是指向了这边的无底深坑？
如今这里头并没有类似于火把的东西。
可即便如此，那些紧贴在了墙壁上，并且散发着莹莹绿光的古怪粘液，却充当起了夜明珠一般的作用。
继而将周遭的环境, 统统都给照得透亮, 好似白昼一般的鲜明。
眼看着这种古怪的发光源体, 王浩眼睛微眯而起，心头顿时涌现出了一个念头。
这东西……有辐射吗？
‘频段分析过了, 短期对人体无害。但长久照射之后……的确会加重癌变的概率。’
王浩微微点头。
比起其他正规意义上的‘辐射源’来说, 这玩意儿已经可以说是相当温和了。
或许可以采取一些，到时候拿去分析一下……用作民用？
只是这些事情暂时不适多想，王浩只是略一思索，就将目光也是转向了下方。
很快，他就看到了一个黑漆漆的深坑……
并非是单纯意义上的形容词。
而是这个洞口，真的就是漆黑一片！
流水一并灌入其中，却无法激荡处丝毫之多的水花。彷佛这洞口就像是什么无底深坑那般。
只进不出。
而现如今，王浩这边只是微微凝神，朝着这里头撇去一眼。
他居然就有些心神不宁的倾向。
这洞口有些古怪。
可是……效果也相当有限。
王浩只是一恍忽的功夫，很快就重新反应了过来——对于这种手段，他并不陌生。
因为这同样也是元婴修士特有的能力之一。
强大的气场平日里头会包裹在外，在经由真法一类的锤炼之后，元婴级的存在，极个别甚至都会延伸出名为‘气场’的特殊手段。
寻常普通人只是波及到就会中招，而即便如修士，若是不提起心思防范一二，左右也得吃个暗亏。
如今王浩正是如此。
但他却也能感觉到对方并无恶意，如今很快就重新恢复了原状。
也是在这个时候。
王浩也接收到了明确的信息——元婴之间的气息在近距离的状态下无法隐蔽。
所以那个在老者口中的‘母神’，六年前于星像位移之间复苏的半步元婴。
如今就在这几百米之深, 彷佛深渊入口一般的……
大海之口里头。
“是让我下去。”
“还是你上来？”
王浩的声音在这空荡的洞窟之间晃荡, 回弹，直至激荡出了一阵阵的声浪。
身侧的三人听到了王浩发声，此刻更是不敢多言，只得后退好几步，继而落在了后头去。
咕噜咕噜……
古怪的声响从坑洞之下传来。
由轻，到重，直至翻涌起了一阵阵漆黑色浪潮。
王浩看到了那浑浊的黑色液体在此刻涌动着，从那深坑之中吞吐不止，直攀向上。
有东西要上来了。
就在王浩意识到这一点的同时。
他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了哎呀一声——劲气的牵引之下，王浩即便不用转头，都能察觉到身后发生的情况。
那是站在了左侧的女性，似是因为脚底下断层松软，继而开裂的缘故。
在这会儿从悬崖上头摔了下去。
如此突兀的变化，自然也是惹得王浩微微分神。
元婴级的劲气在瞬间喷吐而出，让他将周遭的情况一并摄入到了脑海之中。
‘其余二人的表情也很惊讶……’
‘没有其他的劲气浮现的痕迹……’
‘应该并不是有计划的行为，这或许真的只是意外？’
转动不停的思绪将王浩的念头一并整理，继而总结出了与之相对应的结论。
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
王浩就已经做出了判断。
周遭平静的劲气毫无缘由地就激发了起来，让王浩周边自然而然地就生成了一股气障！
以气化形。
王浩直接就将身边浮现而出的劲气塑形，继而捏揉出了一个好似垫子的形状。
他的速度不慢，如今更是赶在对方掉落之时，就已经伸出了‘援手’。
可是还没等到王浩接触对方。
一个突如其来的变化，便是让他突兀地中止了后续的行动。
因为他看到了那掉落在空中的人影，在地下河水的冲刷之下……
完整地变了个模样。
彷佛被水给打湿的纸巾一般。
人的形状在此刻被揉碎，分化，直至……重新变成了其他的模样。
独属于人的双腿合并一起，似是融化的焦糖那般，化作一条修长，看起来甚至还有些臃肿的长尾。
她的双手之上长出了透明的脚蹼，光洁的脸上浮现出了细密的鳞片。
噗噗两声轻响。
那是脑袋上头长出了数根分叉的尖刺，继而发出的古怪动静。
牙齿变得尖锐，锋利。眼眸变得修长，似刀如剑。比起原本的模样，这种姿态似是更能适应水中的生活，同时……
也显得异常恐怖。
这左右不过两个呼吸的停顿，王浩就这么看着原本一个正常的人。
突然就变成了……
怪物。
王浩的见识可以说是相当广泛了，如今更是元婴修士，他所看到的东西，自然不比其他人那般的浅薄。
而他现如今看对方变成了这幅模样，当下心中便是涌现出了一个念头。
这人……
跟关俊的那种变身，并不是一个性质。
俊小子身上展现出来的是一种适应性变化，尽管速度不慢，但这却是将身体转化成为另一种构造的行为。
而现如今，对方展示出来的这个模样，却并不是那么一回事。
就彷佛……
这女子，她本来就是这般的样貌。如今变化成半人半鱼的怪物，只是便回原样而已。
人的皮囊只是伪装。
她本来就是怪物。
“咕噜咕噜……”
古怪的动静在此刻传来，王浩只见那人在水中褪去了衣物，任由那白袍子被冲刷到了坑洞之间，消失无形。
半人半鱼的身姿则是迎着下泼而来的河水，迎头直上。
诡异的身影在水中扭曲，拨动，最后哗啦一响……就这么重新落在了王浩的身侧。
她已经彻底失去了原本的样貌。
黑白色的眸子，如今变成了亮黄色的模样，竖立的童仁更是如同猫一般古怪。
若非是她眼下依旧还保持着那副半是害怕，半是好奇的模样。
就连王浩都看不出来，这人就是方才那个女子。
而王浩就这么看着那变成了三米开外的‘健壮’身影，表情不由得古怪了起来。
这……
还是所谓的‘人’吗？
“你们……”
王浩似是想要说些什么，可恍忽之间，他眸子里头的光彩一闪而逝。在下一刻，熟悉的字幕浮现而出，顿时就吸引走了王浩的注意力。
【铁线银鱼的成年个体】
【通过寄宿，吸收养分，从而破体出生的个体。铁线银鱼的根源与其他虫子有着非常明显的区别，这些生物更为孱弱，并且上限很低】
【它们似乎只能开发出体力部分的天赋，对于修士特有的境界，并无法涉及分毫之多】
【是历史进程上的错误，也是被淘汰下来的……】
【残次品】
眼看着浮现而出的字幕飘在了眼前，王浩心中若有所思。
果然……
这些东西都与王浩所念想的信息一般无二。
信息量偏多，但总体分析而来，王浩却也能大致地梳理出明显的条理。
首先便是铁线银鱼的具体信息。
这种独特的生物类别果然与虫子是极为相像的。
不论是需要寄宿的习性，还是它们破体而出，继而成长为成年个体的方式……
这简直就是一个模版上映出来的复刻。
与此同时，事关于字幕提示对铁线银鱼的评价，这倒是让王浩意外了三分之多。
因为它给出的评价，居然是孱弱。
字幕的信息提示非常严谨，如此点明了去描述，那就只能说明……这种寄生物的水准相当之低。
至于横向比较对象……应该便是如今横行在世上的虫子了。
因为这些‘鱼人’的成年个体根本无法进行修炼，这便意味着它们的上限，自始至终都被彻底卡死在了武夫的阶段。
这一方世界虽然的确有着单凭肉身成就一番事业的人物。
但那也都是极为个例的存在，不仅无法作为参考，同样也没有任何的意义。
上限极低，却同样需要寄生个体，才能获得新生的寄生物吗……
王浩的目光流转，如今扫落在了那半人半鱼的怪物身上，眼中的星芒不断。
然而比起这些内容，如今最让王浩感兴趣的……
还是最后一个评价定语。
‘残次品。’
这个形容非常有意思。
通常来说，能用这种词语去加以形容的，都是在流水线上生产出的食物。
它们或许因为技术失误，又或是因为其他原因，从而在诞生的初期，就与其他的同类产生了差距。
如此一来，便是残次品的定义所在。
它们天资不足。
那这个横向比较的对象又是谁？
也只能是虫子了。
以此类推，王浩试着将手头上的情报组织，合并，直至彻底整合成了一句完整的话语——
铁线银鱼是与虫子同根同源的存在，只是在诞生的初期，它们似乎是缺少了什么东西，从而变得孱弱，无法获得力量。
继而被称作残次品。
王浩脑中的思绪飞速转动，而在同时，只听得一声声稀里哗啦的动静正从四面八方传来。
他并没有抬头张望，如今只是让周身匍匐的劲气膨胀而起，便在瞬间知晓了如今四面八方的情况为何。
只见一扇扇的铁门此刻都被缓缓地推了开来。
从中走出的人影大小不一，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们的穿着也是一般无二，都是白衣衬身，头绑白布的模样。
这些人的脸色苍白如雪，如今纷纷都是张扬起了脑袋，继而朝着王浩这边凝望而来。
勐地观察而去。
这拢共得有数百人开外的架势了。
而在查探到这般多的人数之后，王浩也是不可避免地微微惊了一下。
因为他发现方才铁门关闭的时候，他根本无法感知到后头的情况——这种看不出材质的铁器，似乎在某种程度上能够封闭感知的能力。
如此念想着，王浩不由得朝着身下凝望而去。
若不是他手里头有着笔记开发出来的定位系统，王浩根本没可能找到这个地方来。
此时这些突然浮现出来的人影并未做出什么行动，他们只是朝着王浩凝望着，微微张嘴。
继而低声地念叨着什么话语。
这声音细碎，简短，彷佛是由一个个不知名的音符拼凑而成的律动。
一人的声音尚未不足为虑。
但数百人之多的动静，却在此刻拼凑一团，继而于这口深井之中，腾扬起了令人出神的靡靡之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