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土木堡外的士兵睁开眼,就发现了天空的阴郁,像是黑色的天罩一样盖了下来,不过却没有久久渴求的凉爽,反而是浓烈的燥热。

这样的感觉,就像身在蒸笼,或许只有水中,才能找到那久违的清爽。

但是,土木堡不远处的清溪被瓦剌兵把持,而且还有蒺藜,荆棘陷阱铺满道路。

最重要的是,也先将他四大卫团的万余胡狼箭卫留在了此处,只要有一个敌人敢靠近半分,便立马会被射成刺猬。

也先早就请了族中最德高望重的萨满祭问天神,得知十五这天最适合举行总攻。

早上一感受到空气的燥热,也先便惊喜起身,不过他瞬间就收敛了,拿出上位者的威严,目光锐利如鹰。

“让赤骨去看看,那些明军怎么样了?”

不久,一个骨瘦如柴,低矮苍白的男子就跑了回来,跪地抱手奏道:

“报大汗,明军今天甚是躁动,看样子过了今天,恐怕大半人不用动手就会自己消亡了。”

虽然身形佝偻,但那双突大的眼球中满是阴霾和狠辣,给人一种择人而噬的阴森感。

也先没有理会赤骨的话语,而是闷头沉思了起来,似乎再考虑着什么。

“这样吧,去把朱雷找来,我有事交代。”

朱雷是明朝派在瓦剌的礼官,跟后世的外交官差不多,瓦剌骑兵迅速,朱雷没来得及撤离,就被也先裹挟过来。

不久,朱雷就来了,此人面带悲切,一脸颓败,显然已经猜到也先快要动手了,他不能为朝廷,为圣上谋福,所以已经心存死志。

“哈哈,这不是朱大人吗,怎么这般狼狈?”

看到朱雷,也先脸上就露出粗犷而和煦的微笑,给人无尽的亲和力。

“说,是不是你们薄待了我的贵客,可是嫌我的皮鞭不够硬?”

这话是对押送朱雷来的赤骨说的,赤骨闻言,先是楞了一息,随即目光一闪,连忙跪地告饶。

“大汗,今日找朱某前来,所为何事,平日要见大汗,可不容易啊!”

听到朱雷话语中的讥讽,也先面色不变,依旧笑道:

“朱大人说哪的话,我不过是老早看王振不顺眼,加之他私自下令袭击我派出的贡使,我才不敢为此冒犯大明圣上的威严。”

听到也先如此诚恳的话,朱雷也是一愣,虽然他听说王振跟也先关系暧昧,也清楚此事挑起缘由就是王振。

但是他久在草原,而且被也先故意冷置,消息闭塞,也不知道具体情况,所以听到也先“诚恳”的话语,才信了几分。

“那大汗这大举进犯,杀我大明百姓无数,您这是意欲何为?”

“放肆,怎么跟我们大汗说话的!”

朱雷见到也先气势有些减弱,不由加大了分贝,听起来就像朱雷在质问也先一样。

“诶,朱大人是咱们的朋友,不能无理!”

镇住赤骨,也先再次露出诚挚的笑容,对朱雷道:

“大人也知道草原清苦,食不果腹,此次王振如此行径,断了我草原许多人的口粮,我也是实在气不过,才犯下此错,现在幡然醒悟,想要给大明圣上道歉,却被拒之门外,现在只有来求大人你了。”

也先的话语,好像他瓦剌人才是受害一方一样,让朱雷有些发懵,感觉有些奇怪。

“你真的这么想的?”

面对朱雷的逼问,也先再次诚恳的点了一下,不过却没有开口,反而像是在等朱雷说些什么。

“大汗,既然您已经有所醒悟,那就当立马收兵后撤,拿出应有的诚意,否则我想此事比较难办。”

听到这话,也先没有立马表态,脸上难得的路出的犹豫之色。

“只是……”

朱雷还没高兴起来,就听到也先这吞吞吐吐的样子,顿时心头一紧,紧张地盯着也先,开口道:

“圣上乃是九五之尊,如今遭受蒙尘已是罪过,你们仍不知罪,还想冒天下之大不韪吗!”

朱雷色厉内荏,心中却在盘算,自己有什么筹码跟也先谈这事。

朱雷的一切表现都落在也先等人眼中,得到也先受意,一个铁塔胡茬男子站出来,目光赤果果的盯着朱雷,将其看得直发毛。

“朱大人,我们瓦剌的困境你也知道,出动这么多将士,已经将大军的储量草备全部消耗光了,现在个个都是饿着肚子,大明圣上英明神武,家大业大,要不施舍点粮草什么的?”

听完男子的话,朱雷动心了,虽然他有些吃不准也先的盘算,但他笃定也先不敢对青年皇帝下手,所以大脑急速运转,思考着其中的一切。

“大汗,你也知道,要多少粮草商量就行了,只是我要如何才能信你?”

朱雷也不傻,也先颇为奸诈,所以也没全信,而是当先要也先拿出点态度来。

闻言,也先了然地点点头,然后陷入深思,许久试探着问道:

“要不我让周围大军后退一里,让出足够的空间,这样朱大人总该信了吧。”

闻言,朱雷自然是一喜,就在他要答应的那一刻,心思却一动,突然道:

“我大明军队久经饥渴之苦,为此已经有不少人渴死,要不大汗您开开恩,让出前面的清溪,这样我保证圣上会明白您的忠心的。”

“不行!”

“大汗,不可啊!”

“是呀,明军战斗力强,人数还占优,若是让开清溪,那咱们可就被动了!”

也先还没回答,聚在大帐内的许多首领谋士就当先反对,言辞激烈,情绪十分激动。

而见到这么多人这般反应,朱雷不由开始自得自己的心智,表面却是苦口婆心之色。

“大汗,大明士兵每天死亡无算,圣上为此已大动肝火,这也是圣上唯一关注的地方,若是大汗你不让步,恐怕此时只能这么耗了。”

“耗就耗,谁怕谁呀!”

“对呀,说什么也不能让开清溪,真当我们是傻子是吧?”

见到也先面露迟疑之色,朱雷心道有戏,便收敛了自己的表情和心思,淡然道:

“别怪朱某没提醒大汗,这可是在大明国土内,东面的是京畿重地,南面是紫荆雄关,北面更是长城拦路,要是再耗些时日,等援军到位,恐怕大汗这些没有粮草供应的军队,就真成瓮中之鳖了!”

“妈的,你说谁是鳖,你说谁?”

“一个酸臭文人,真当你是谁了!”

无视周围人的叫嚣,朱雷就这样定定看着也先,一副吃定你的表情。

朱雷说的挺恐怖的,要是一个不看形势,不通军政的人,还真会被其唬住。

可惜,也先早就探清明朝此时的情况,心中暗笑,表面却戚戚然,犹豫许久才咬牙道:

“好吧,只要你出营那一刻,我就下令让镇守那里的部队后腿。”

“不过你一定要跟大明皇帝说清楚,我这里兵马不下三十万,粮草器械少了,我是不会退让的!”

看到也先此时的表情,周围的人都面露焦急不愤的表情,朱雷心头却在狂笑,一旦拿下了清溪,自己这一方就扳回颓势,到时有了说话的底气,具体价码还不是自己说了算?

想到此时青年皇帝恐怕已经急如热锅上的蚂蚁,朱雷也不想耽搁,跟也先说了两句,就转身走了出去。

“赤骨,你陪朱大人去,一定要说明我们的底限!”

赤骨跟着朱雷下去,也先就立马让人传令让胡狼箭卫后撤过清溪。

闻言朱雷身体已经因激动得有些发颤,以往那种属于明朝开化人的优越感再次袭上心头,让他不由想狂笑几声。

不过考虑到环境,他还是忍了下来。

等朱雷走远,一个谋士来到也先旁边低声问道:

“那么多蒺藜要不要也撤了?”

听到这话,也先嗤笑一声,感觉智力像是被嘲笑了一般。

“要是一帆风顺,你都不会信,别说那些一肚子坏墨水的明官了!”

路过清溪,发现驻守在这里的一万两千兵马已经开始起帐,听到那哗哗流水声,朱雷双手握紧,不由眼泪婆娑。

“皇上,老臣没给您丢脸!”(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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