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院军汉循声望去,见一位额角顶个大血包、从头到脚土耗般的年轻后生,身后跟着一位不过十余岁的娃娃,眉眼神是极是淘气,恶作剧般在唇上抹了两道黑墨充大。

谢灵运刘义真两人刚下台阶,模样儿已是惹得众人一通笑。

“哪儿来的生人,此地是军营禁区,岂是你等随便擅入的!”

“瞧样子倒可怜,尤其是那个小娃娃,象是两天没吃过一顿饱饭了。”

“又不是后秦奸细,怕的甚!我说两位小兄弟,有什么好故事儿给爷说来听听,当真说的爷们高兴了,猪蹄猪肘油炸糕没准管饱!”

刘义真并不怯场,近前指着说话的军汉道:“喏,你个红脸汉子,说话可算话?”

有人笑道:“红脸汉子!老焦,确是脸红,酒喝多了还是想娘们了!”

姓焦的汉子并不生气,笑骂道:“日你娘个毛X孩,爷多会说话不算话了!”

刘义真扯扯谢灵运衣袖,低声道:“老谢,先混顿饭再说。”

谢灵运看看满脸得意的贾元正,清清嗓子道:“话说春秋战国时代,曾经有一位姓甄的仁兄,从小便自诩有经天纬地、治国安邦之才,想去都城谋求一官半职。也不知是都城内未有当世伯乐,还是这位仁兄时运不济,东西南北荡了半月有余,无人识见。”

谢灵运讲的一本正经,刚说到一半,已有军汉笑将起来。

“直至后来,这位老兄身无分文,饿的头晕眼花,天旋地转。恰好听人说孟尝君府内养了三千食客,决定去投靠孟尝君作回食客。到了孟尝君门口,府内寂静得一点声音也没有,可巧见孟尝君步出门口。”谁也不曾注意到原本侧目聆听的贾元正此时脸蓦地拉长,脸色渐渐变得不端庄起来。

谢灵运微微一笑,学着故事中人的样子朝廊院一拜,捏腔捏调道:“‘晚辈不才,愿拜在孟公门下。’孟尝君连忙还礼:‘啊呀,不敢承当。’这位老兄说:‘晚辈谢过孟公,敢问孟公,食客府在哪?’孟尝君手指东边一处府第说:‘那边就是。’这位老兄奇道,‘嗯?为何不见诸食客?’孟尝君手一摊道:‘现在可是午饭时分,大伙都各自回家吃饭去了!’”

话声未落,周围军汉已是笑成一片。

“还谈经天纬天、治国安邦,我看他娘的这位仁兄也跟我一球样,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把式!”

“混饭油子,食客就是白吃干饭,今我算领教了!”

“呵呵呵”

“哈哈哈”

谢灵运朝贾元正一揖道:“这位可是贾将军,敢问军营食府在哪里,灶下可有饭否?”

贾元正倏地怒道:“哪里来的大胆狂徒,敢在此地信口雌黄。来呀,给我叉了出去!”

众人闻言不由大愣,谁也不清楚谢灵运所言恰是当年贾元正困苦不堪,毛遂自荐投拜谢灵运族兄门下之事。贾元正蓦地被人揭了远年伤疤,犹如被当众脱了裤子般尴尬,一边细思眼前这两人如何得知当年旧事,一边大为恼怒发号拿人。

几名闲站着看热闹的军士闻言一齐看着正中的傅弘之。傅弘之亦觉贾元正的窘态,不过是说个笑话而已,何必犯如此脾火,动不动就当众拿人,哪里来的规矩。

当下站起来道:“贾将军,有点孟浪吧?”

贾元正面红耳赤怒目瞪视谢灵运,鼻子愈发气得膨涨,竟比常人大了一倍有余。座中诸人强忍了笑,只掩了嘴屏了气哧哧哧暗笑。

王恢矛道:“老贾,你生什么气?两个球毛孩,和他们怄气也不怕辱了自个身份!”掉头对谢灵运喝道:“汉子,编故事干嘛非得说姓甄的,你们不知道老贾姓贾么?这一真一甄的,兴许被人误认了老贾就成了老甄!”

谢灵运轻篾地一笑:“何为真,何为甄,尊卑未分阶,真甄岂有痕?为何他姓得贾,我便说不得甄?”

傅弘之闻言心内一凛,觉知此人一腹辨才,倒不敢小觑,背了手冷冷地看着他们。

贾元正气得浑身发抖,王恢矛亦被谢灵运一番抢白诡辨心生不快,明知口才逊色一筹,有心作个转寰,便道:“我不管真呀假呀的,听得拗口。想混口饭吃,就给在座各位大人说个好笑话来。说得好,自然有赏。说的不好,别说猎蹄猪肘,倒给你俩个有个猪球!”

话语如此粗俗,谢灵运大是皱眉。

刘义真恼恨恨道:“这俩个欠收拾的混帐羔子!”

谢灵运一笑:“好,那在下不才再给诸位将军大人说个故事听听。”

众人大感兴趣,便纷纷坐直了身子,支棱起耳朵。

谢灵运仰头故作一番思忖,慢条斯理道:“话说前朝初年,有两位因善辨而名贯当世的人物,一个叫张三,一个叫李四。两人原本不识,只知道名字而已,却无机会见面。这张三长着一脸络腮胡子,李四的鼻子又大又长!”

众人闻听,哄地笑了,一齐望着瞪大了眼睛的王恢矛和贾元正两人。

顿了一顿,谢灵运又道:“有一天,有人置酒请客,便同时请了他们二人。”

大伙知道故事来了,一齐噤声。

“当日座中众客及主人闻知此二人能言善辨,便请他们说个笑话,让大伙听听。张三便抢先说,说什么来着?”

谢灵运装作沉思半晌,浑似忘记的样子问刘义真,“张三说什么来着,记得么?”回身冲刘义真连连眨眼。

刘义真会意,笑道:“你忘了,我却记得清楚。张三好似说‘千张黑羊皮,只裁一双袜!’”

谢灵运奇道:“千张黑毛羊皮,只裁一双袜?那剩下那么多羊皮,打算干什么用?”

刘义真看了眼王恢矛,道:“拟作灰毛颊!”

一言未了,满座大笑。王恢矛满脸通红,又不便发作,只管抚了络缌胡嘿嘿地笑。

谢灵运道:“后来,这张三老兄又说什么来着?”

刘义真责备道:“你什么也记不得了只管问我,记不得有胆上来给军爷们说道么!张三说,千丈黄杨木,只为做个梳!”

谢灵运装作大悟状:“是这个词,是这个词!千丈黄树木只为做个梳?那剩下的木头做什么用?”

刘义真不耐烦地瞅了眼正掩嘴忍笑的贾元正,大声道:“似作圆正蓖(鼻)呗!”

众军汉先是一愣,继而指着王恢矛贾元正哄堂大笑!(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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