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厅官员支起耳朵。

王镇恶大大咧咧地起来踱至当堂,刘裕微笑着示意坐下,王镇恶也不客气,返身坐回凳上,一拱手道:

“刘大人,我朝廷大军西征关中,一路势如破竹,沿途州县莫不臣服。一来刘大人用兵如神,谋划得当;二来关中百姓早已渴盼王师,是以造成贼军未战先乱,民心先已不稳,自然影响军伍。”

刘裕笑道:“王将军此言差矣。西征大胜实仰仗朝廷调度有方及在座诸将士奋勇争先,我刘裕岂敢贪天之功。”

王镇恶舔舔嘴唇,笑道:“刘大人所言极是,末将想得低了。现下长安城虽在我手,贼军西遁,大部溃散,无力于我朝廷大军对抗。不过刘大人,夏国赫连勃勃部西据统万城,据我所知精兵不少十万,历来虎视天朝境土,大有东上企图。长安城居关中平原低洼,自古兵家必争,实是易攻不易守之地。尤以城西千里沃野,一马平川,夏国本为荒蛮之邦,虽对朝廷称臣,却是口服心不服。我料总有一日,我天朝大军西南边陲最大的敌人将是这个赫连勃勃。”

刘裕赞许地点点头:“王将军确实一针见血,居安思危,防患未然,这是千古良将固业守成之道。此事我亦虑及,三路大军主力陈于城外十里,若有变故,可往来调拨,速于驰援,以期在运动中歼灭来犯之敌。王将军所忧实是老成谋军之见,有何良策,务请王将军道来。”

王镇恶嘿嘿笑道:“谈不上良策。末将情愿率麾下三万精兵驻守长安城以西,以备不虞。”

此言一出,座中沈田子方大悟。

沈田子忙道:“太尉!”

刘裕道:“王将军一心以朝廷安危为念,愿以所部驻守长安城最为危险之地,我看正体现了王将军拳拳报国之情。沈将军你看昵?”

长安一战,沈田子部从青泥长驱直入,担当攻城主力,麾下将士十亭折损近三亭,军马淄重受损最为严重。一番恶战,沈田子率军与数万贼兵对峙于城下,寸步难行,眼看城将陷落,王镇恶才率部匆匆赶来加入战团,阵局立时大转。最终王镇恶一众生力军以不可阻挡之势率先进入长安城。

这一切诸将看在眼里,明明沈田子大军一番浴血奋战,以少对抗敌众,消耗对手在先,功勋最为卓著,刘裕却不论功行赏,凡攻入长安各军,均加以封赏。沈田子倒不是与王镇恶堂前争功。这个沉溺沽名钩誉、阵前动不动想出风头、杀人不眨眼的愣头青将军自恃当年随刘太尉南征北战,尤以洛阳一战,任是谁都不放在眼里。

沈田子压根瞧不上这个关中出生的莽汉,根本不屑于同他争功。长安一战,南路军马受损如此之大,谁料今日署会竟半路杀出个王镇恶,堂堂皇皇地充起大头,好似只有他北路军有眼力惦记全军安危,轻轻巧巧将长安一战之功掩个干净,怎么听沈田子都觉得憋气,长安城三军将士听了会怎么想?此为其一。最为重要的是,王镇恶那点花花肠子他沈田子岂能不知?王镇恶历来性贪,每攻入一地,必纵容手下大肆掠夺,一应钱财美女悉数纳入私产。全军攻入长安,沈田子部镇守西、南两门,王镇恶部镇守北门,中路大军镇守东门。

上至各路将帅,下至普通军士都知道,长安城内富商士绅近八成居于城西,而城北多为穷苦百姓。王镇恶突然提出率军驻守城西,明眼人一听便知,王镇恶是想与沈田子对调,乘机捞一把。长安本为关中重镇,全城安危事关整个关中稳定,关键时刻岂容他胡来。

正是基于这种想法,沈田子愈来愈觉得不吐不快。

沈田子瞥了王镇恶一眼,正待要说。

刘裕道:“沈将军,我看此事尚可,长安一战,南路军失损较重,现下由王将军所部分掌北门、西门,一来可防夏国贼众东上,二来沈将军亦可乘此机会进行休整。”

沈田子忙道:“刘大人,此事……”

刘裕一摆手硬硬地止住了他:“全军一番恶战急需休养,今日乏了,散会!”

说着,刘裕理也不理众人,与刘义真一前一后进了署衙后堂。

沈田子望着刘裕背影,一时怔在当地。

“沈将军,西域夏国赫连勃勃部蠢蠢欲动,我看事不宜迟,明日换防如何?”王镇恶笑道,“刘太尉帅令,想必沈将军听清楚了吧?”

沈田子回头看着王镇恶一副赖皮相,蓦觉恶心之极,恨不得上去照他的脸上就是一肘。

“沈将军,眼看西境锋烟又起,王将军勇猛过人,求战心切。先前都听得清楚,刘太尉让你们二人换防,有令不遵,莫非沈将军有异志乎?”

两人回头一看,见中军咨议参军王修抚一丛翘天胡,笑呵呵地过来。

沈田子扫了他一眼,语气不善道:“王大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王修沉吟一番道:“沈大人,折损虽大终难掩捷足先登之功,谁让这长安城是王镇恶将军率先攻进来的?论功劳,他是首屈一指。况太尉大人现坐镇长安,令行不止,沈大人怎敢抗令。我看王将军所言甚是,不过与其明日交接换防何如今日连夜就将此事办了,岂不更好?省得夜里夏国贼兵突袭,你沈将军那点子残兵剩卒,如何是夏国十万雄兵的对手?”

王修一番话,王镇恶怎么听怎么别扭,一时找不出反击之辞,嘿嘿一笑道:“不急,不急,夏兵胆敢来犯,我长安驻军何分东西南北。”

王修道:“王将军一番话真是老成谋军之言。王某甚是佩服,不过,老朽有一言想奉告王将军,不知可愿听?”(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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