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羡之府地哽咽着道:“自古天下君上威德四海,造化八方,福佑民生。纵有生灵遭涂,百姓流离,民怨沸鼎之祸,均为吏治腐败,污吏横生之祸,与君上并无关联。有失者,臣也;有罪者,吏也!请陛下放心,臣任守本职,必律己以廉,抚民以仁,存心以公,莅事以勤,决不辜负陛下苦心!”

“臣等定遵圣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刘裕抚袖,长舒一口气,道:“明白寡人的苦心就好,众位爱卿,平身吧。”

一殿官员这才起来,分列文武两班站定。

“此次寡人受“六授六终”之意登基,本为天命所授,无可以辞。诸位爱卿可能不知,这皇位看似尊容华贵,高高在上,实是天下第一等若差使。先朝恭帝极力禅让,真正是一番解脱,他才是当今天下最为有福之人啊。寡人也有些年岁了,多年兵戎战阵,身体亦落下些毛病,本想归隐当个富家翁,以山水为乐,岂不是好。可现下,唉,实实是强人所难啊。徐爱卿,先朝皇帝如何安置,过得可好?”

徐羡之道:“嘱照陛下安排,司*进封零陵王,已在琅琊旧邸建造王宫,妥善安置。”刘裕点点头道:“零陵王现下之境遇,本为寡人一生之想望,他倒捷足先登,却将这任重道远的大担子撂了给寡人。唉,这是怎么说的呢?”众人明知新皇一派胡言,心里厌恶之极,嘴里却是一派称颂之词。

“零陵王之俸比照三千石一职如数发放,不得迟延。有什么困难可直接报奏皇宫,不可推诿!知道么?”刘裕道。

“臣领诏!”徐羡之道。

刘裕满意地站起来,眼光在殿内密密匝匝的人群中扫了一圈,笑道:“总之一句话,看好自己的门,管好自己的人,办好自己的事,就是大忠大孝!也乏了,今日寡人自掏傣禄请诸爱卿聚次餐。寡人虽为天子,傣禄再多,恐怕也不够这么多人几顿吃喝。因此,宴面以清淡为主,怎么省钱怎么来,只别回去说寡人刻薄小气就行!”

一席话,说得满殿官员大笑,气氛顿时轻松活泛。

江南建康的冬天并不觉得漫长难捱,郊外树木依然绿盈盈可人,城北江水无语东逝,隔江远眺,北岸隐隐微现颓败之色,仿佛寒冬之气从北地大漠一路南下,在长江北岸嘎然止步,无可奈河地望着江南满地青绿,就此收势。建康城内,从街巷间匆匆走过的行人身上着装,略或可多多少少感觉到冬天曾来过。永初二年春节,整个大宋境内到处呈现一派喜色,普天同庆。人们尚未从春节的氛围中回过神来,地气立时泛潮,春播之季已悄然来临。

永初二年三月,万里江淮已是花红柳绿,春风浩然。

外城距南门一箭之地有一条永丰大街,以经营各类古玩器具、奇珍异皿、名人字画,上到金银珠饰、下到玉石麻贝,大到四足方鼎,小到单耳夜壶,端的是囊括天下,闻名江淮。大街上人流罕至,极是清静,同相隔不过两条胡同外的永安商市大街比起来,实是天壤之别。晓得名堂的人都知道,此地本非一般普通百姓光顾之地,动辄成千上万之天价莫不让人唬得一夜难以入睡。若非宗室黄胄,达官贵人,谁敢来此地?

辰牌时分,从永丰西街涌过一伙人,当中簇拥着一位年约十四五岁、仪表堂堂的年轻后生。大街檐下本来屈指可数的几个行人顾客见状,纷纷躲避。

“太子爷来了!”

店铺内商家掌柜探身一瞧,立马放圆了脸,站出柜外垂首迎接。来者正是当朝皇帝刘裕长子、皇太子刘义符。建康城内各商家并不熟悉,不过都是从寿阳同道中得知,这位太子爷行为乖张、嬉怒无常,偏集面上看对了的东西,不问价钱,出手甚是豪绰。财神爷来了,岂能不接?

“李双占,给爷看清楚了,就是这里吧?”刘义符指着悬有“古陈”幌子的店铺对身边的后生道。名为李双占的汉子实为刘义符宠信内侍。

李双占俯首一揖道:“爷,小人哪敢走了眼,我说太子爷要的东西,借他个胆,他敢出手?”刘义符满意地点点头。

“太子爷尊驾当临,小人有失远迎,请太子爷治罪!”“古陈”店铺掌柜姓陈,名旺生,早已跪在铺门前。“你就是掌柜的?爷的夜壶还在不在?”陈旺生道:“爷要的东西小人哪敢怠慢,早就吩附人用上好的丝绢包好了。”

刘义符也不答话,径直进了铺内,屁股往半人高的铺柜上一跨,拍着铺柜道:“废话少说,给爷拿来看看。”陈旺生亲自跑至柜后,捣腾了一阵,双手捧出大红绢遮得严严实实的东西。刘义符不耐烦地扯住大红绢,里面正是一尊黑黝黝、单提、鹅项式样、高不过一尺的夜壶。陈旺生见刘义符大睁了两只眼不作声,以为看出了什么疵漏,忙道:“太子爷,这可是货真价实的宝物啊!”刘义符细细地在单提上摩娑了一番,笑道:“这就是传说中大禹爷根治黄河那阵子,工地上用过的夜壶?你小子不是骗爷寻开心吧,你长了几个脑袋!”陈旺生吓了一跳,指了头顶忿忿道:“皇天在上,小人有说得半句假话,天打雷劈了我----爷,小人可就长了一颗吃饭的家伙---我蒙别人,敢蒙爷!我还不是爷手中的一只跳蚤---手指甲这么一拧巴,小人就没了!”话自说得俗媚肉麻,刘义符却听得眉开眼笑:“盖这些玩意儿干嘛,你知道爷买它作甚----爷要尿尿!”刘义符说着鼻子凑在壶口上闻了闻,皱眉道,“好象还有股尿骚味,这可是大禹爷的尿,说不定还进了黄河水---姓陈的,多少钱?”陈旺生掉头见李双占站了刘义符身后挤眉弄眼。两人说好了,这把作旧的壶好好敲刘义符一笔--八千钱,陈旺生拿三千,李双占拿五千。(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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