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帅,你说他干嘛降了?”中军营房说话的是白波,而显然,他能叫旅帅的人,只有张左耀,且是四下无人的时候。23s.

“哈!我怎么知道!”张左耀笑了起来,他确实不知道为什么秦岭县的县尉要投降。而且还大言不惭的保证秦岭守军有一半以上肯跟随他。

白波对于张左耀的满不在乎很无奈,又问起:“那旅帅去见?”

“见,为什么不见,人家有胆出来,我还没胆去吗?当然,特旅老兵探子要给我把城东高地给我探明白了。”张左耀也不知脸皮天生很厚,还是压根没有,说这话一点不带跳的。

白波倒也习惯了,只是嘴角**一下便很快恢复过来,随后他又问:“那普宁军那边的事情……!”

“小白,你要明白,有的事情还不适合你我参与!我会询问中丞大人,他是唯一我说得上话的人,但他也未必帮我,所以这官职安排,咱们暂时还是听天由命的好,别引火烧身!”张左耀这话非常罕见的是直接教育白波。

“是!”白波低头领命。

“走吧,去看看伤兵!”张左耀拍拍白波肩膀,叹口气,转身离开几案。

也不怪张左耀紧张,上一次面见毋昭裔后,他才得知上一次的昭武军义宁军冲突甚至会牵扯出后主之争,狠狠的为自己捏一把汗的同时,他也发誓没有能力参合时坚决远离党争。

在记忆力,对于孟家老二继蜀国帝位的事情历史记载并不多,但长兄仍在,如果说一定风波都没有,鬼也不信,更何况张左耀还揣测过义宁军的消失既有可能和此事有关;何况,现在历史已经不一样,皇帝孟知祥何时挂已经成为未知,但既然是病死的,那么应该不会距离原本的日期明年七月太远。所以,他此刻十分警惕来自京城的风浪,能躲就躲吧,躲不了的,就随波逐流!

……

王一是个普普通通的成州长道县人,为了糊口所以入了守备军,当兵他依旧普普通通,干了两年,也算是个老兵,而后,他跟随关鸿关统军一起被编入了蜀军,再分配时,他又是中军右卫甲字营的普通一兵,他的什长也是他的老乡名叫赵正,说起来一直对他很照顾的。

而此刻,王一和赵正两人就刚刚一起干完活回到营房,不对,在张将军的军队里,这干活应该叫执行任务,尽管就是添高土墙苦活。

“赵哥!你说咱们干那个有意思吗?对面就那几个病娘,咱们蜀军冲过去踩平不就完了?”蓬蓬的拍干净衣甲上的土,王一有些疑惑的问起年纪稍大的什长赵正。

面庞略圆的赵正一抹头上的汗水松口气:“呼,管那么多干嘛!张将军又不欠响,叫咱们干嘛咱们就干嘛便是。”

王一歪脑袋一想,也是这道理,于是他笑了笑:“呵呵,哥哥说得是!哎哟!谁呢,这么不长眼……赵哥你干嘛?唔……!!!”

王一正开心,突然眼前一黑,身体便失去了平衡,他被人撞翻在地,第一反应便是大骂出口,不过却莫名其妙的被他的什长堵上了嘴不得言语,王一挣扎一会便停了下来,因为他也知道撞自己的是谁了,那可是张将军的亲卫,祸从口出,自己要真把人家骂火了……

“兄弟没事吧?”亲卫不是别人,是同张左耀形影不离的人之一,柳二,虽然到了歉,此刻他却似乎忙着其他事:“在下没注意。抱歉!”

“没事……没……!”王一话到嘴边,柳二已经撒腿跑了,似乎很急。而此刻,王一和他的赵哥这才注意到,走着走着已经到了安置伤兵营房的门口,原本大家最讨厌这地方,这地方昭示着一种不详,不过今天却很奇怪,营房门口里三层外三层的站满了人,貌似刚才将军的亲卫也是从里面冲出来的。

王一被扶了起来,随后两人好奇的也凑了过去,直到近了,他们才发现除了一如既往萦绕的伤痛呻吟,还有一个格外响亮的声音从里面传来,似乎有些耳熟……

“给我查,谁他娘的耽搁了就给我罚,天王老子也不讲情面!……毛巾怎么还没来……热水……”

“兄弟,这是咋了?”王一挤啊挤的没挤到里面,只好逮其他人询问。

“将军在里面发火呢!”被问的人,伸长了脖子,看也不看问的人是谁便回答了。

“将军?张将军?为什么?”王一更好奇了。

“听说是没照顾好伤兵,将军在问责呢!”

“噢!”王一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什长赵正,发现他也满是疑惑,王一不由得喃喃细语:“里面都是重伤的吧?那有什么好照顾的?”

“重伤?重伤就可以不管?就可以不治?”似乎在回答王一的问话一样,张左耀的声音近似怒吼的发了出来,吓了王一一跳赶紧缩头,不过半响后发现,将军还是在里面说,王一不由得更加好奇的想挤了进去,身手一向灵活的他不会回还真的挤到了里层。

不过王一抬眼看到的画面和想象的不太一样,里面非但没有平时照顾这些伤兵的小兵,而是几乎前锋军以及中军的所有军官都在里面,而平时送饭都需要捂住鼻子的伤兵营房此刻或站或蹲确是已经焕然一新……

事情从张左耀领着白波来看伤兵开始说起。照顾伤者,这是特旅的老规矩,军队扩大以后,张左耀也一再交待过,但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话尽然到了地下就变成了一纸空话。

营房扑面的恶臭是伤兵没法清理的屎尿所发,揭开包裹的伤口,张左耀看到不光是腐烂的伤口,还有伤口上的血迹、泥污。最后脸色铁青的张左耀掀开一张破布,下面有半个破土碗,发现里面剩下几粒康糊,他第一次开口询问这是什么时候的饭,而掉了一支胳膊伤兵艰难的回话,这是一天的,早上来添,迟到夜里算完。

张左耀沉默许久,爆发了,他下令召集所有军官,无军令者一株香不来,杀无赦!他挨个质问每个军官为什么,结果没人敢回话。

发火之后,安排照顾伤兵的士兵被赶了出去,全部由军官动手,开始数个为数个营房的士兵清理伤口,开始清扫营房,开始升火造反,谁做不好,张左耀就不是教训了,直接骂娘,他甚至将一个笨手笨脚的队正一脚踹翻在地,轰出去抬热水,一时间伤兵营鸡飞狗跳。

很快营房被收拾一新,伤兵的破衣烂衫被撕成了碎片扔进大锅蒸煮,但伤口的清理工作则进展缓慢。也就是这时,王一等士兵开始聚集在营房门口围观。

“停,让开!”张左耀一巴掌推开一个刚蹲下的军官,这个军官正要为一个胸口挨了一刀的士兵洗刀口,但他尽然用别人用过的水。

“热水,去换!两个伤者不可以用一盆水!”

“是!”张左耀一边喊,一边蹲下查看哪个呼吸急促的士兵。听到回答,他才侧脸看了一眼被推开的军官,尽然是蜀军副将任福,耐着性子,张左耀对任福说到:“别怪本将为难大家,人为我博命可亡,若吾等不能照顾死伤,何以对得起良心!”

“将军,末将明白!”

热水洗净伤口,该包扎的包扎,起码是减少了伤兵的痛苦,当然这些东西依旧是特旅的老兵做得最好,就这么忙到半夜,伤兵中还是又死了不少,毕竟无医无药;

随后,在张左耀的强令下,蜀军全军开始全面检查伤兵安置情况,好几个军官因此事而被降职撤换;而后,他在军规中新列出条例:凡不安军规安置伤员的,主官禁闭三天,降三级,罚俸响三月!

一直以来,秦州蜀军沿用的许多军规都来自最初的特旅,这并不奇怪,一家有一家的规矩,而定规矩的人自然是一家之主张左耀,从一开始这些规矩的出发点,就是为了让他自己心安理得,

然而这一次,大家都议论起来,事情在士兵之中的反响远远超过了伤兵营房的范围,有说规矩是不是太黑了,也有人说他爱兵如子,更有人说他只为了结军心,还有人则认为这是一瞬间闲来无事的热心肠。

总之除了熟悉特旅之人,或者如同任福这样有能力探究之人以外,在蜀军兵将之中并没有多少人看好张左耀的这次整风运动。或许只有时间可以见证此事的功过吧!

……

若是别人来评价张左耀,多数第一眼会说他是个懦弱的家伙,时间长了,他们又会说,还算有点点原则,而朋友们则说,这小子只有事到绝处,才能露出那么点那倔强的本性;其实,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张左耀也偶尔会想起,不过,他总喜欢那些比较另类的回答,比如,我就是我,就是这样而已,何必非要找些形容词来圈住!

“你也觉得我做过了?”骑在马上,张左耀看着白波一直沉思,他便好奇的询问起来。

白波却立刻摇摇头:“怎么会!跟旅帅这么久若还有这样的想法,岂不对不起旅帅的提拔!”

“哦?呵呵!”白波这么奉承着说话张左耀还真没遇到过,不由乐了:“那你在想什么!”

“旅帅,南浦被您提拔出来的肯定一条心,我只是担心,若是旅帅习惯如此对任副将他们,他们会不会……!”

“会不会挤兑我?”张左耀结过白波的话,见白波默认,他才继续说:“你要想好咱们要的是什么!有野心并不是什么坏事,但如果不懂得将野心搁置在实力之下,那么就会被野心打垮。所以,即便所有人联合起来挤兑我又如何?那刘九的信你也看到了,早晚咱们要回遂州的,我能带多少人回去?难道你指望将这万数大军都带走吗?”

“旅帅的意思是,顾好自己,做咱们该做的,练出来的兵有多少,咱们就走多少?”白波有些明悟过来。

“呵呵,我可什么都没说!”张左耀摇头笑了笑,不过却是等于承认了。

对望一眼,张左耀白波两人结束了谈话,只专心加速赶路,目的地尽然很快便到了,不是别处,正是与秦岭县尉约谈之地,县城东面一条叫山畔河的小河岸边。

二豹站在山畔河边上看起来已经多时了:“将军,河岸这边都已探明,无任何雄武军活动。”

“恩,很好,注意警戒,我去去就来!”

“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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