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直到这一刻，他才终于意识到……(十二)
德洛简单叙述萌芽首领来到奥弗梅拉总部的情况，随后又叫来之前的那个接待员，让他详细叙述了一番自己与萌芽首领的谈话过程。
“一身黑衣，实力让人看不透，特地来奥弗梅拉家族购买有关雷德贝尔的情报，有一种上位者独有的气质？”负责处理奥弗梅拉家族事务的提琉斯官员以疑问的语气重复接待员话语中的几个要点，他双手合十拖住下巴，心中沉思的同时，将询问的目光投向接待员。
“是、是的。”接待员心中忐忑道。
提琉斯官员，也就是之前那位刻板男子点了点头，将目光转向德洛，道：“你们的判断没有错误，此人是萌芽首领的可能性很大。”
“那……”德洛的语气意有所指。
刻板男子的眸子眯了眯，道：“如果事情查明，提琉斯方面不会亏待你们，另外，准备备战吧，到你们贡献力量的时候了。”
这是个老狐狸，把好处和任务一起讲，而且奥弗梅拉家族本就附属于提琉斯，需要承担义务，德洛等人断然无法拒绝他的要求。
他们只得齐声道：“是。”
刻板男子眉头微笑，眼角挤出些许皱纹，他满意地点了点头。
双方又互相客套了几句，由刻板男子挂断通讯。
德洛将屏幕关闭，走上前把椅子的位置调回原位，屏幕再次隐藏在壁画后。
“我们怎么办？”四人中最没经验的北方派临时代表询问道。
“当然是照他说的做。”瑟奇理所当然道。
德洛和萧金同样没有异议。
自从奥弗梅拉家族成为提琉斯旗下的半官方势力后，提琉斯的爪子便开始伸向奥弗梅拉内部。
其中最明显的表现就是，越是听话的高层，越容易受到提琉斯或明或暗的扶持，从而成为奥弗梅拉的家主。
众人对提琉斯的手段心知肚明，却不愿放弃提琉斯所提供的诸多便利，于是只得听之任之，并或主动或被动地遵循提琉斯设下的一条条潜在规则。
相信，用不了多久，奥弗梅拉便会失去原本的独立性，彻底成为提琉斯可以随意驱使的爪牙。
任谁都不愿意看到自己手中的权力逐渐丧失，但是，如果他们反抗激烈的话，权力只会流逝的更快。
隐晦而缓慢的变化总会使人麻痹，在提琉斯温水煮蛤蟆般的手段下，他们心中的底线悄然间被拉得一低再低，也很难生起激烈反抗的心思。
在互相假惺惺地道了几声后，本就不和的几人各自返回自家派系的聚居地。
这次行动由提琉斯主持，瑞岚很可能会参与，基本上可以说是万无一失，他们要提早做好准备，到时候多派些人手，做足表面工作。
萧金走在亭廊中，感觉今天似乎缺了点什么，他伸手摸向自己单薄的上半身，眸子闪了闪，不由想起萌芽首领的话——“你想要上位吗？”
萧金考虑的方向并不在话语本身，他停下脚步，皱眉沉思道：“他在这个时间段找我，说这种莫名奇妙的话，是不是早就知道些什么？”
他下意识轻低下头注视地面，双手背持，在亭廊中左右渡步，双脚踩在木板上发出“哒哒”声。
“有蹊跷。”他抬起头，眸子一闪，转身踏上来时的路，打算回去向提琉斯通报这件事，走了几步，他脚边的动作停下。
“提琉斯的事，与我有什么关系？”他心中涌现出这个想法。
的确，提琉斯给奥弗梅拉家族提供了诸多便利，却也时刻在利用并试图掌控奥弗梅拉家族。
双方从本质上来说，是资本家和工人的关系，提琉斯还是那种十分黑心的资本家。
“而且，说到底，我现在也只是个二当家。”萧金扫视亭廊周围结了冰的湖泊以及湖泊周围的建筑。
他又一次想起萌芽首领说的话——“你想要上位吗？”
他当然想，一向重利益的他每时每刻不在想着向更高处爬。
所以，他为什么要告知提琉斯这个情报？萧金在心中再次询问。
他与萌芽首领之间有所交集这件事，本就不好解释，他即使将自己猜到告知提琉斯，也未必会讨好。
而且，提琉斯也不一定会相信他的话，毕竟其中蕴含的信息很少，目前的一切还只是他的个人判断。
更何况，提琉斯能给他的，有萌芽首领多吗？
想到这里，萧金淡淡一笑，再次转过身，继续沿着亭廊返回自家派系的根据地。
人，肯定还是要派的，但派多派少，就是由他决定的了。
萌芽首领是否知道提琉斯要针对他，又是否能够应对提琉斯的针对都还尚未可知，他目前只能做出可进可退的中立姿态。
至于其他的，还需要根据事后的具体情况来定。
如果最后提琉斯胜了，他也只不过是在提琉斯那里留了个不好的印象，以后稍微运作一下，对他不会有什么影响。
而如果萌芽首领胜了，他这波绝对赚翻。
萧金大步走在亭廊当中，自认为自己是这次事件的唯一洞察者，颇有些意气风发。
……
提琉斯首都中心区域，一处位于地下十一层的大型会议室中。
总计十四名提琉斯各部门的部长以及提琉斯的最高总长和副总长齐聚一堂，他们在讨论关于萌芽首领的事。
高层方面早在两天前便一致通过了联合瑞岚和萌芽组织内部的“犬派”，共同对付萌芽首领的决定。
他们此时讨论的，是另一个问题。
“这次作战的地点是由萌芽首领本身决定的，我们要埋伏他，就必须跟着他走，这件事不可避免。”提出这次会议的高层正值中年，模样干练，目光中透露着勃勃的野心。
他锐利的目光扫视一圈，确认其他高层都在看着自己，沉声道：“而，我们同样不知道萌芽组织的犬派会在这次行动中派出多少力量。”
“自然，他们这么做从表面上看是为了防范瑞岚通吃，无可厚非，但我们却不得不思考另一个问题——这是一个陷阱吗？”
他以一种有些让人毛骨悚然的语气说出最后一句话，再次扫视一圈，所有高层静默下来。
会议室墙上挂着的钟表发出清晰可闻的哒哒声，气氛短暂沉静后，提琉斯总长——一名年老干瘦、精神矍铄的老人，深深看了一眼中年男子，道：“你说的很对，我们之前只关注到这是一次难得的消灭心腹大患的机会，却忽略了这背后可能隐藏的危险。”
中年高层颔首，谦虚道：“我只是偶然发现了其中的不妥。”
提琉斯总长点了点头，也没再说什么，他目光扫视圆形会议座旁的诸多高层，似乎想要听些意见。
“瑞岚方面与萌芽组织的犬派有直接接触，这件事也是瑞岚通知的我们，我们或许应该听听他们的对这件事的态度。”一名高而微胖的高层提议道。
这也是他们下意识没有怀疑这份情报的原因，瑞岚的高层不是傻子，不可能不对萌芽组织有所防范。
提琉斯总长点了点头，道：“的确，他们那边或许早有判断。”
说罢，他看向身后大屏幕旁的贴身保镖，命令道：“接通瑞岚，最高级通讯请求。”
最高级通讯请求，意思就是请求接通瑞岚的最高领袖。
经过一系列简洁而迅速的操作，他们成功与瑞岚连接通讯。
一名身材肥胖，皮肤微黑，右眼角有一道浅浅疤痕的光头男子出现在屏幕上，他的双肘放在办公桌上，双手交叉抵住下巴，目光锐利，此人便是瑞岚的首相。
六国目前正处在联合阶段，所以，即使双方曾有过长时间的恩怨，提琉斯除总长外的所有高层依然含笑着道了声好。
提琉斯的总长如同见到老朋友般和瑞岚首相闲聊了几句，随后才切入正题，将自己这边的担忧告知瑞岚首相。
在听完提琉斯总长的叙述后，瑞岚首相也没有卖关子，如实答道：“我们这边的确就这份情报的可信性讨论过，得出的结论就是，基本可信。”
他轻压了一下手，示意不需要询问，继续说道：“因为接触我们的萌芽人员行动没有破绽，东躲西藏的作风非常符合长期活在那位压力下的组织叛徒形象……”
“……最后就是，他们完全有做这件事的动机，据我们得到的一则情报显示，萌芽组织的犬派曾意图刺杀萌芽首领，时间就在萌芽首领与本尼特交战的那一天，估计是想趁机捡漏，因为未知原因没有成功。”
提琉斯总长目光一闪，道：“所以，萌芽首领开始对他们动手了，他们是迫不得已才进行反抗？”
“不，并不是。”瑞岚首相笑着摇了摇头，语气玩味道：“萌芽首领并没有采取任何行动。”
提琉斯总长也是个聪明人，当瑞岚首相说出这句话的下一刻，他便明白了其中的意思，他道：“未知，比真正的危险还要可怕，这件事在谁看来都不可能善罢甘休，而萌芽组织的犬派比谁都清楚萌芽首领的作风。”
“对。”瑞岚首相笑着点了点头，道：“他们是怕了，那个男人表面上没有做出丝毫行动，就把他们吓得不得不铤而走险。”
虽然瑞岚首相说的是实话，但提琉斯总长不太喜欢恭维他们的敌人，他撇开这个话题，询问起自己最关心的事：“所以，我们不需要担心这是一个陷阱对吗？”
瑞岚首相看向提琉斯总长的身后，道：“或许你应该听听你下属们的意见。”
提琉斯总长转头看向数名似乎有话要说的高层，点了点头。
六国目前正处于联合阶段，这次行动又是一次共同行动，没必要遮遮掩掩。
“总长。”说话的是之前那名中年高层，他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认为我们应该小心行事。”
“这份情报即使不是萌芽首领派人给我们设下的陷阱，但萌芽组织的犬派未必没有一锅通吃的心思，我们必须要有所防范。”一名有着飘逸地中海发型的高层附和道，他和中年高层的意见相同，那就是小心防范。
“别管是萌芽首领，还是萌芽组织内的犬派，都是六国的敌人，我认为这是将他们一锅端的好机会。”一名同样高瘦的年老高层激进道，他的眸子就像鹰隼。
中年高层瞥了他一眼，道：“这个提议我也想过，但，萌芽组织的犬派不是傻子，必然对我们有所防范，如果我们真的显露出一锅端的端倪，恐怕，这次的行动会告破。”
提琉斯总长微低下头，面露沉思，表情渐渐变得坚定。
“哒哒。”瑞岚首相以平缓不突兀的节奏轻敲身前的桌面，将提琉斯总长注意力拉回，他道：“你应该有打算了。”
提琉斯总长抬起头，严肃道：“是的，这是难得的消灭萌芽首领这个心腹大患的机会，行动不容有失，我决定派遣提琉斯最强的王牌特工。”
瑞岚首相双手合十抵住下巴，沉声道：“没错，普通人很难拦下超能者，必须有同等战力牵制，但，连本尼特也不是那个男人的对手，单凭你们提琉斯的阿罗派高肯定是不够的，我们瑞岚这边也会派出塔修姆。”
他眯了眯眼，目光深长道：“那个男人即使再强，也不可能同时对付两个海蓝星的巅峰超能者，更何况，塔修姆的能力是控制野兽，只要准备充分，数百只野兽足以消耗他大半的气力。”
似乎看到了胜利在招手，提琉斯总长脸上露出由衷的笑容，他道：“那，祝我们合作愉快。”
瑞岚首相轻轻一笑，道：“合作愉快。”
双方在互相客套几句后，关闭通讯，提琉斯总长脸上的笑容褪去，他转过身，看向中年高层，沉声道：“联系暗网组织。”
中年高层微微一愣，道：“他们那边的态度……”
瑞岚首相坐回圆形会议桌前的座椅上，沉稳道：“我和暗网组织的某个高层有些交情，相信暗网组织还是会给我面子的，这算是私事，血契联合会本就不完全归属暗网组织掌控，只是旗下的一个平台。”
中年高层鞠躬，语气干练：“好的，我马上就去办！”
……
瑞岚首相办公室。
望着眼前黑下去的屏幕，瑞岚首相脸上的笑容消失，他躺在自己坐下的真皮座椅上闲了一会，拿起桌上的座机，拨通某个加密号码。
他简单传达命令后，他将座机的话筒盖回原处，嘴角扯出一抹嘲讽，“呵，六国联合的条约，和瑞岚又有什么关系，那个萌芽组织又有什么可担心的？”
他自然知道，提琉斯那边心怀活捉萌芽首领的打算，想要在这次作战中动用优势力量抢夺萌芽首领的归属权，从萌芽首领嘴里撬出机密情报。
而他之所以明知道这点，还好意引导提琉斯派出自家的王牌，自然有着其他的打算。
在他心中，萌芽组织最多算得上一个大型组织，只是其首领比较强大，超能者比较多而已，其整体力量实际上不如任意一个六国。
六国之所以联合对付萌芽组织，只是因为萌芽组织本身的性质恶劣，有威胁六国的可能。
所以，在他看来，六国对萌芽组织的战争，是一场必胜的战争。
他们瑞岚真正的敌人，一直是同处于北洲的提琉斯，双方都是侵略性极强的国家，势必会有一战。
他不会放过任何有正当借口削弱提琉斯的机会。
想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瑞岚首相嘴角扯出笑容，阴沉道：“准备好接受我给你们准备的礼物了吗？提琉斯，以及，萌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