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旭本来以为,钟灵儿进门后,他家的日子,必定是极不好过的,家里恐怕没事三天两头就要吵架了。但却没想到,却完全不是这么回事。陈雅对钟灵儿客气得很。而钟灵儿当然也没有无事找喳,日子过得很平静。

在酷热的煎熬中,平静的日子一天天过去,到九月份,钟灵儿的肚子,更加的显怀起来。而这时,终于从临安传来,宋金两国议和成功的消息。

在去年年底,金宋议各陷入僵局的关口,金国收到南宋诛杀韩侂胄的谍报,看出了对手的软弱退让,便向南宋方议和代表王枘,重申割地、称臣、归战俘、罪首谋、增岁币的议和五项条件,强调必须以韩侂胄的头颅赎回淮南之地。

今年年(1208年)初,王枘回朝转达了金朝函首的要求,宁宗御批“未欲轻从”。其后,政事堂、枢密院二府宰执有过一次详议,侍从、两省、台谏官也有过一次集议,尽管有人指出送交头颅的做法有辱国体,但迫于所谓公论,宋宁宗皇帝赵扩无原则的放弃了自己的初衷,同意将韩侂胄枭首函送金朝。金章宗在京城举行了献受首函的庆祝仪式,将韩侂胄与苏师旦两颗头颅高悬在旗杆之上示众。

但是,此后事情议和再次陷入僵局,因为南宋方虽然示弱把韩侂胄的头颅送给了金国,但也是有人看出了对方其实无力再攻的事实,对于割地,称臣的条件绝不答应,双方便一直拉拉扯扯地谈不拢,再加上南北双方使节来往路上所费时间,到了九月份,方才终于达成妥协,议和成功。这一年由于是南宋嘉定元年,史称嘉定议和。

嘉定议和的主要条款为:宋帝与金帝的称呼由侄叔改为侄伯;宋向金所纳岁币由二十万两匹增至三十万两匹,另致金国犒军银三百万两;宋金边界维持战前原状;宋向金函送韩侂胄、苏师旦首级。嘉定和议虽免去了称臣割地的难堪,但在双方关系与岁币数额上却比隆兴和议倒退了一大步。

历史上,嘉定议和让南宋朝野上下视为奇耻大辱。此后二十年,宋军一直在整军经武,厉兵秣马,准备报一箭之仇。二十余年之后,当蒙古崛起,派人与南宋朝廷商议联合攻金时,被仇恨蒙蔽心智的南宋朝廷,立即答应,双方南北夹攻,灭掉金国。此后,使得宋蒙直接面对面的冲突和战争。

嘉定议和的成功,让南宋朝廷松了一口气。而这个消息传到了基隆时,张旭大为紧张起来,整个基隆也大为紧张起来,这意味着,南宋朝廷已经可以腾出手来,对付基隆了。

而韩竹韵想起了自己的父亲,不由得泪流满面:“苦命的爹爹啊……”便晕了过去。韩梦蝶也哭流满面:“爷爷,你好可怜啊。”张旭连忙把她们姑侄两送回家去,让她们好好平复下心绪。她们回到家后,请出了韩侂胄灵位,祭拜了一番。对着韩侂胄的灵位,韩竹韵边哭边说道:“可怜的爹爹啊,你一心北伐,期望收复中原汉家故土,为此情愿以身殉国。但没想到你没死在两军交锋的战场之上,却被朝中一帮你亲手提拔起来的小人给杀害了。最后却连个罪名也没有,便抄家灭族了。现在,杀害你的人,因议和成功,便高官厚禄,扬眉吐气。你却身首异处,不得安宁。女儿想让你老人家入土为安,却也无能为力。这让女儿情何以堪,如何是好?555……”韩梦蝶也是哭得死去活来。

张旭陪了她们一下午。她们心绪平静下来之后,韩竹韵想起前年刚见面时,张旭说的话,便问张旭道:“前年的时候,你怎么就知道我爹爹会遭遇不幸的?宋室朝廷要用他的人头来向金国人求和?”

这怎么回答?难道说因为我是穿越而来的,故而知道?张旭心思转了几圈,都没想到合适的答案。干脆开口答道:“因为我是张旭,所以我就知道。”

这算什么回答?两个正韩姓美女正眼神发亮的等他的答案,没想到就等到了这么一回答,心中有些气恼,不过,也无心与他纠缠。韩竹韵翻眼白了他一下,然后又说道:“我想给我爹爹报仇,那你既是张旭,那你就说说看,我该怎么办?”

张旭摇头道:“给你爹报仇不现实,至少现在不现实。杀害你爹的是整个南宋朝廷上下政变派。其中包括杨皇后,太子以及其他一些重臣。现在他们已经全面掌权。甚至还包括北方的金国,你如何报仇?”

韩竹韵执拗道:“我不管。为人子女者,面对父母血海深仇,岂能不报?”

张旭说道:“算了吧,你还是消停一些,现在好好过你的日子。你爹被杀是也是各方面错综复杂的原因的,他虽然没有被审判定罪就杀了。但也绝不是无辜的。你爹从政执政几十年,干过多少阴谋诡计,栽赃陷害,打击政敌的事,让多少人家破人亡?搞出的庆元党禁,使得天下多少人闻之谈虎变色?急燥冒进的开禧北伐,又使两淮河地区多少军民无辜惨死得毫无价值。这些罪责,你爹生前身为平章军国事,他不承担,谁来承担?他不承担的话,那就只有皇帝赵扩承担了。可是只要王朝不被覆灭,君王就不可能承担这些罪责。那么,你爹被杀也已经成了必然。就算现在没有被杀,将来也一定会被杀的。若说仇恨,天下间那些因你爹而死的人,该去仇恨谁?而且,就算你要报仇,你想怎么报仇,跑回临安去,把那些害死你爹的人,一个一个全都刺杀了么?”

韩竹韵一时说不出话来,张口结舌了一会儿:“可是就这样放过那些仇人么?我真的不甘心。”

张旭说道:“放心吧。他们作恶终归会是有报应的。现在杀害你爹的政变凶手们,已经内斗了大会半年,又正在酝酿新一轮内斗,很快,史弥远会胜出了,独揽大权。因为他抱住了杨皇后和太子的大腿,已立于不败之地。而钱象祖和卫泾两人会被拉下马。那些参与政变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史弥远会把他们一个个都干掉。最终史弥远也不会有好下场。他那种政治人物,已经注定了不可能会有好下场的。南宋政治风气已经恶化,缺乏宽容精神,任何政治人物都不会有好下场。这是一个王朝走向没落的象征。”

韩竹韵默然一会儿,说道:“照你这么说,那现在我什么也做不了,也不必做,就等着那些凶手们一个个完蛋?”

张旭说道:“怎么是没事情做呢?现在你既然在这里了,并且成了工商科长了,那就好好地努力。大家一齐把这个国家治理得更加强大。而且,宋方史弥远上台后,也需要政绩和军功来加强自己的地位,倒时候,必定会对我们这里动手。”

韩竹韵顺口问道:“你总是说宋室会对这里动手,但他们动手的理由是什么?”

张旭说道:“这很简单啊。第一,我们也都是汉人,却不服从他们,在他们眼里,就是叛乱。第二,柿子捡软的捏。宋打不过北方的金,必然会另找一个弱小的对手来打。我们在他们的眼中,当然是一个弱小的柿子。第三,宋的财政已经严重依赖海贸收入,我们在这儿日益壮大,在宋朝廷眼中,必然是严重威胁他的海路,他岂能容忍?第三个是最重要的一理由,只要这一个,就足以他们动手了。”

韩竹韵不由得有些惊道:“那怎么办?我们这儿就算是一个国家了,但也太小了啊,能抗得住宋国的攻势么?”

张旭说道:“放心吧。如果是在陆路上,我们这么一点人马,一点儿地方,肯定是不行。但是我们在海岛上,隔着大海,他们没法玩人海战术,玩人多欺负人少,我们还是有机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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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份,在临安,钱象祖和史弥远联手,又搞掉卫泾。然后钱象祖升为左相,史弥远进拜为右相兼枢密使。宋宁宗皇帝赵扩已像过去信任韩侂胄那样倚信于史弥远了。依靠与金国议和起家的两人,面对国内一些收复失地的呼声和一些主战民意压力,便开始要想方设法地巩固自己的地位。其中最简单又最见效的办法,莫过于打一场胜仗。就算是一场小得不能再小的胜仗,也可以宣传成天朝大捷,兵威远播,借以增加威望,巩固地位。

于是,史弥远亲自在枢密院文档里,收罗扒尘地看了好多天的宗卷,终于在一份前年福建路泉州水师统领刘克逊上报的奏章中,发现了一桩自己想要的信息。什么?在福建路对面的那个流球岛上,居然出现一大伙海匪?这伙海匪无恶不作,劫掠来往客商,致使福建路百姓人人恐怕,怨声载道,福建路水师曾出兵围剿,却误中匪贼奸计,受挫而归,致使朝廷许多水师将士,以身殉国。太好了,那就拿这伙海匪杀鸡骇猴,以立军威。

这份前年的奏折被史弥远翻出来,拿到朝堂上重新讨论。整个朝堂上下,南宋国内,也很需要一场胜仗,来提升因开禧北伐失败而低迷的军心士气,以便重铸军队战斗力。于是,打一场必胜之仗,以大宋向来甩出其他对手几条街的精锐水师,来剿灭福建路对面流球岛上狂妄的海匪,以向天下宣扬大宋天威的提议,很快就得以通过。

接着,钱象祖、史弥远等人,为水师出师统帅人选,进行了一番争论,最后还是确定为泉州水师统领刘克逊。虽然那家伙上次战败过一次,他毕竟他对海匪更为了解不是么?他败过一次,应当会更小心了。再说,此次战胜了,是将功赎罪,正好有理由压制,免得其骄狂自大。再次失败,那就是罪无可赦。正好杀他,也没什么人能说闲话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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