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红要死要活得不同意,他父亲就干脆用绳子把她捆了起来,准备等到成亲的日子往花轿一塞,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再生两个孩子她就不会这样闹腾了。当初胡红的母亲就是这样嫁过来的,后来不也消消停停地跟着他过日子了吗?

胡红开始绝食,还是母亲心疼她,偷偷帮她解开了绳子,想让她吃口饭。谁成想胡红居然看准时机夺门而出,从家里逃了出来。当时她才十六七岁,从来没有出过村子。可就是凭借着一股韧劲儿,她硬是深一脚浅一脚地从大山里满脚是泡地走了出来,然后在一个县城里找了个份刷碗的工作。很快她在县城里认识了两个朋友,大家以姐妹相称呼,她们商量着要去北京做洗头妹,说是可以赚大钱。

胡红只从别人的嘴巴里听说过北京,她对那里充满了向往和好奇。最终她决定辞职,跟两个姐妹一起去北京闯荡。

她们唱着山歌坐上了北上的火车。

北京的生活和她想象中一点儿都不一样,这里高楼大厦林立,看上去光鲜又亮丽,可对于人生地不熟的胡红来说,这里无异于一座钢筋和混凝土的陌生监牢,她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只能操着一口说得不流利的普通话向人打听问路。

路人焦急麻木地与她擦肩而过,却没有一个人肯停下来听她的话。

胡红和两个小姐妹如愿以偿地在一家开在胡同的发廊里当上了洗头妹。发廊常年拉着厚窗帘,窗户上闪烁着粉色的灯光,胡红也直到那时候才知道洗头妹是做什么工作的。她们想跑,却被发廊老板抓回来一顿胖揍,还威逼如果再跑就找人杀掉她们。三个人吓得不敢轻举妄动,咬着牙留在了发廊,直到发廊老板被人举报给警方一窝端后,她们才在拘留了几个月后走出了炼狱。其中一个姐妹受不了北京的生活决定回贵州县城,胡红和另一个人却留了下来。

她们没有学历,又没有一技之长,根本就找不到工作,寻路无门的两个人最终又找了一家发廊,继续做着洗头妹。

不过这次的老板好歹心善一些,答应所有的收入三七开,老板七她们三。胡红觉得不公平,老板却斜着眼睛一脸不屑地打量她,“觉得不公平就赶紧走,没人留你们。我出地方承担风险,又要负担水电费,哪一样不是钱啊?”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胡红和小姐妹最终还是决定留了下来。这位老板很有人脉,虽然其间也常常有警方的人来走访,但都是做做样子,有时候在门口抽支烟就走了。风声紧的时候他也会提前收到消息,早早地就把店门关上了。胡红和小姐妹在这里做了两年,省吃俭用手里都攒下了一些钱。两个人还商量拿着钱去做点儿小生意,每天都憧憬着未来的好日子,谁知就在这时候小姐妹却染上了病,没过两个月就死掉了。

临死前她把辛苦积攒下来的钱都交给了胡红,让她自己留着花。

胡红说什么都不肯要,要她说出家里的地址,胡红会想办法把钱交到她家人的手里。这位小姐妹和胡红的人生遭遇差不多,她坚决地摇了摇头,“这些年他们都没有管过我,我也不管他们。这钱是留给你的,你谁也不要给。”

小姐妹死后,胡红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发廊,找到了马小军的父亲。

那时候马小军的父亲带着儿子在离发廊不远的胡同里租房子生活,有时候寂寞难耐了就会来发廊找胡红。因为来得勤,发廊老板还开玩笑说让胡红跟了他,好歹有个依靠。

胡红那时候正是心高气傲的时候,根本就看不上老实巴交没什么出息的马小军父亲。她向往更好的生活,这些都是马小军父亲给不了的。

可大概是受了小姐妹去世的打击,胡红放弃了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和马小军的父亲组建了家庭,准备迎接全新的人生。马小军的父亲并没有嫌弃胡红的过去,相反对胡红千依百顺非常的好。胡红决定离开那条胡同,到一个谁都不认识他们的地方重新开始。就这样,两个人最终选择在那片待拆的棚户区开始了新生活。

最开始一家人过得和和美美,许多不了解内情的人都以为胡红就是马小军的亲生母亲。胡红因为做洗头妹的时候流产次数太多导致终身不育,不可能有孩子的她就把所有的母爱都倾注在了马小军的身上。

为了让一家人过上更好的日子,胡红自己也找了份工作,在郊区的那家工厂上班,这也为之后的噩梦埋下了祸根。

老天仿佛在捉弄胡红,就在她以为自己的日子已经走上正轨的时候,那场大火毁掉了一切。后来的胡红不止一次地想,早知道会落得那样的下场,还不如干脆死在大火中。可偏偏她被救了出来,整张脸被烧得面目全非,只能苟延残喘地度过余生。

虽然家人贴心地收起了所有的镜子,但胡红还是从别人惊恐的目光中察觉到了自己的变化。她想方设法地想要知道自己到底变成了什么样子,她利用玻璃,利用不锈钢餐具,直到利用水的倒影看到自己的模样后,她彻底地发疯了。

那不是她,完全就是一个可怕的魔鬼!

她拼命地抓挠着自己的脸,不敢置信地大声高呼,从那时候起,她觉得自己的身体里住着另外一个人。那人总在她的耳边嘀嘀咕咕,起初声音还很小,就像一阵风不经意地掠过耳畔,可慢慢声音就变得越来越大,那是一个和她差不多的声音,在她耳边重复说着一些可怕的事情。

起初声音还只会偶尔出现,到后来就越来越多,甚至是满脑子都是她的声音在不断的回响。

也是从那时候开始,马小军在她的眼里成为了另一个样子。她开始给马小军穿裙子,给他涂腮红,想把他打扮成自己喜欢的模样。可马小军不喜欢这样,他总是说自己是男孩子,不应该穿裙子。胡红有些发怔,耳边那个声音就鼓动她要教训马小军,这种不听话的孩子只有受了教训才会老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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