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缮漕渠需多少劳役?”宋璟问道。

“若有十万三年可成”温钰答道。

“十万劳役?”宋璟沉默。

“长安城内可募集多少劳役?”兵部尚书萧嵩问道。

“能募集两万即万幸”

“还差八万?可否从咸阳等京县中募集?”

“农闲时可行,京县中亦能募集两万余”温钰想想答道。

“可否调用丁役?”崔泰之尚书问道。

燕唐实行租庸调制,每丁每年向国家输粟两石,为租;输绢两丈、绵三两(或布两丈四尺、麻三斤),为调;服役二十日,称正役,不役者每日纳绢三尺(或布三尺六),为庸。若因事增加派役,则以所增日数抵除租调,“旬有五日免其调,三旬则租调俱免”,并限定所增日数与正役合计不得超过五十日。

但如今,不提也罢,连府兵均在改为募兵,何况这正役?再说了去各王府做门房护卫亦是正役,这个修缮漕渠是何等的辛劳,谁愿意?

“远东侯可有方案?”宋璟尚书又问无所不知的远东侯独孤心慈。

“京畿之地无丁可募,就到各州府募集啊?今岁可有灾情?哪儿遇灾了就到哪儿去募集啊?给钱不来就给户籍呗”独孤心慈果然有方略,只是这个方略怎看怎有趁火打劫之意。

“这亦是不错方略,王丘尚书,今岁河洛之地大旱,与其等到流民四起,不如现在就去招募劳役,修缮漕渠总可解决部分饥民温饱吧?”宋璟也叹道,吩咐户部的王丘尚书。

王丘尚书点头。

“漕渠虽为漕运之用,但亦为农田灌溉之需,先征询沿途各县县令之意见?按各县田亩分派吧”宋璟尚书又拿出第三条来讨论。

“如今有远东侯的辋川荒山梯田为例,各县均在大肆开垦荒山,越是荒山需水越急,若按田亩分配,各村县之间纷争太多”户部王丘尚书提出异议。

“漕渠流经咸阳县,鄠县,长安三县,让他们自己去解决”王晙尚书提议。

“远东侯如何说?”崔泰之又问独孤心慈。

“要某说啊?出钱买水啊,某等修好了漕渠,他们来占便宜?要水可以啊?那钱来,水闸之类的自己修,还要给出劳役来修漕渠,谁出的人多到时候给水就多点”独孤心慈笑道。

“水亦能卖钱?”宋璟尚书也有些懵。

“怎地就不行?他们要水灌溉即可得利,某等收点费用有何不可?”独孤心慈撇嘴。

“此策不错,要水越多灌溉田亩越多,收成越好,出钱买水可行”户部王丘尚书也赞同。

“某看汝等是钻到钱眼里了,好吧,某也赞同此策,这个收取的水费亦可用于漕渠维护啊?一举两得”王晙尚书点头,还顺带提出解决第五难方案。

“某看可行”兵部的萧嵩也赞同。

“那即剩下第四条,沿途的舂米坊有多少?”宋璟尚书点头再提出第四难。

“一百二十一座水车,分属八十三家”温钰准备的很充分。

众人不语了,这舂米坊不用问,均是豪门大家,在座的肯定有份。

“某在其中有两家,某即刻给拆了”崔泰之尚书带头表态。

“某等好说,还有那些亲王国公的呢?也拆了了事?那可是他们的财源”王晙尚书提出问题重心。

“远东侯,汝说说”宋璟又问今日表现很好的独孤心慈。

“拆肯定是要拆的,不然水车会挡住漕船行驶的,某等看这样吧,给他们另修一条河渠,修建水车专供舂米”果然独孤心慈张口就来。

“另修一条河渠?”众人狐疑。

“沣河到长安不是落差很大吗?选一段老漕渠,让他们自己修修,就说漕渠水流过缓,不易带动水车,朝廷体恤他们,专门划分河渠供他们设置舂米坊,嗯,得拍卖地段啊?还可为漕渠修缮增添点费用”独孤心慈解释。

“这主意不错,只是他们肯么?”王丘尚书问道。

“让工部的大匠们想想办法,如何让这水车更好用,不肯也没办法啊,那就强拆咯?燕唐给了丰厚的俸禄,现在帝国需要他们尽力,若不能理会圣人心意,那养他们作甚?”独孤心慈杀气腾腾。

“那先按远东侯之议拿出一套方略吧?”宋璟是果敢之人,立即拍板定论。

“漕渠之事崔尚书与温钰员外郎多费点心,再遇到困难找远东侯去问计”宋璟尚书又说道。

“呵呵,问某没问题,不过某可不能老是白费力啊?这中段多在长安城内,汝等可需把万年县县域的给某先修缮再说”

众人一听,果然,这个魔狼天星今日这么尽心怎能没目的呢?先修后修的区别在哪儿?在三年时间,最少可领先一年半的时间半?

众尚书有些头疼,先修万年县,长安县那边如何解释?

“怎地?如此小小要求也让诸位为难了?也不怕诸位知晓,万年县内的漕渠修缮其实早已进行,黄渠芙蓉池那边的清装诸位亦见过,既然如此,诸位不若让某等万年县自行修缮县域内的漕渠如何?”独孤心慈又笑道。

众尚书有些不解,这魔狼天星转性了?还是又有了如广运潭那边拍卖馆舍的主意?

“漕渠修缮需统一进行,万年县不能自行其是”宋璟尚书黑着脸说道。

“呵呵,某说这朝廷不能老是厚着脸皮把这些国之民生大事交于一个小小的县府来做吧?那样万年县万民可就有些看不起朝中相公大员了?”独孤心慈笑道。

众人这才明白,刚才他所说的交由万年县自行修缮可是反话,若再那样,万年县的万民岂止是看不起朝中大臣,肯定会有一些县域内的王爷国公骂街的,什么是都让万年县做了要朝廷六部何用?

“这个中段还是交由工部支持吧,万年县协助即可,如要先修万年境内的就先修吧”宋璟无奈定夺。

“嗯,某等万年县今年还要修缮坊街坊墙,这沟渠整治亦会进行,不如一起吧?工部多派几个人帮忙勘察一下,拿个妥当方案出来”万年县的独孤明府又说起一事。

“嗯,圣人提及过此事,这长安诸坊坊墙已有多年未修缮了,万年县能自行筹措钱款修缮再好不过,工部与诸衙司自当予以配合”宋璟点头。

“那先谢过宋尚书”

“那第二件事即是武举,有汝远东侯经手,某等就不多说了,汝自己别出差池即可”宋璟又继续下一议题。

“出了差池亦由其自行处置”同是本科武举知贡举副使的吏部尚书王晙笑道。

“怎地?这做事全是某一人,背黑锅亦由某一人背着?”独孤心慈不服,本科武举知贡举正使是礼部尚书宋璟,三个副使,吏部的王晙,兵部的萧嵩尚书,还有即是他小小的万年县县令独孤心慈。

“某等相信汝的处世手段,出不了差池的”萧嵩也笑言。

“汝先打理着,有大事报上来即是,小事汝自行处置即是”宋璟尚书亦对其信心满满。

“好吧,那个太子詹事魏芝权可有插手的想法哦?”独孤心慈想起几日太极殿中的事情。

“河洛大旱,需忠臣前往赈灾,某会像圣人建议由太子詹事前去”宋璟尚书淡淡说道。

独孤心慈无话可说,这个宋璟狠起来还真是可以,今日那个魏芝权詹事多了嘴,立即就给打发到灾区,若给办好那得累死,办不好?那就对不起了,边上御史大夫崔隐甫正磨刀霍霍呢?

“某还有一事,明日武举开试,汝等礼部吏部兵部的人呢?某怎地一半都未看到?某可是从月初即开始发放俸薪的?那可比本职俸禄不差多少?怎地?这白拿了大半个月的薪俸,正用人之际寻不到人了?某可是看三位面子上一直未言语啊?明日即开试了,人还不到位某可就不客气了啊?”独孤心慈又说道。

“礼部的李源员外郎不是一直在汝那边吗?”宋璟皱眉。

“李源员外郎倒是好样的,可汝礼部说好的五十人呢?现在有二十个到岗了没?王尚书,户部的更离谱了,来了几个主事帮忙记账,弄了两天就不见踪影了?兵部的亦是,说好的一百人,现在亦只要四五十个混着”独孤心慈一个一个的点名批判。

“崔大夫,御史台的人都到哪儿去了?某可只见三两人,诸位,别怪某发脾气啊?这万事开头难某是知道的,但总不能事事皆由某做吧?汝等尚书大佬某请不动,下面的属吏某可不在乎?崔大夫,某请汝明日辰时坐镇摘星楼如何?礼部礼部和兵部的名册可交到魁星阁了,某请御史台帮忙点卯如何?迟到的某也不要了,不来的?御史台不弹劾他们懒政,某就亲自上门去请他们来上值如何?”独孤心慈说的轻描淡写,众人却听出了杀机。

宋璟揉揉眉,颇为三部的属官吏员们的不争气而烦扰。

“那就烦扰崔大夫明日坐镇摘星楼,某会对他们说的,远东侯不要的人,礼部亦不要了”宋璟放下手,恨声说道。

“某一会即去给吏部的人说去”吏部尚书王晙亦点头。

“兵部的人某会敦促的”萧嵩是兵部尚书。

“那就先谢过宋尚书王尚书萧尚书还有崔大夫了”独孤心慈拱手道“明日武举开试,汝等谁去压阵?”

“有汝在即可,某等去作甚?”王晙尚书不愿意去校场,他可是武将出身,那个灰扑扑的地方的呆腻了。

“别啊,汝等去晃荡一圈即可,又无他事,转一圈后到摘星楼喝酒即是,别让天下的武举只知道有宋璟知贡举正使和某这个打手啊?”独孤心慈不满。

“那某去走一遭吧”萧嵩尚书无法,他是王晙尚书的继任者,王晙是从兵部尚书迁到吏部尚书的。

“那就烦扰萧嵩尚书了,明日一早某请萧尚书在摘星楼吃早茶?”独孤心慈笑道。

“中午有酒就可以了,一大早吃什么茶啊?”萧嵩不满。

“哦,某跟着小雅把吃早餐换做吃早茶”

“那剩下的就是宇文侍郎的清查隐户括地之事了,圣人亦交付汝自行处置,若有难处亦可说来议议?”宋璟进行下一议题。

“某这儿倒还顺利,不过某亦希望御史台多遣几人来监察清查”宇文融亦提出要求。

“某算是明白了,汝等皆拿某等御史做虎皮”御史大夫崔隐甫是宇文融的继任者。

“某看啦,汝等御史是羊皮,他们啦,才是老虎,想披张羊皮做好人呢?”王晙尚书说话向来直接。

“某只是燕唐圣人的一犬马,汝等才是老虎呢?再说了某才不想做好人呢?”独孤心慈对其言不认同。

“秋税与文举尚早,日后再议,今日事毕,某等散了吧”宋璟尚书干净利落的宣布散会。

“某还当今日议事需到天黑呢?这才个把时辰即完结,还真有点不适应啊?嘿嘿,某看啊,某等以后议事即把远东侯叫上,瞧效率多快?”王晙尚书说着风凉话。

“某分内之事某自会尽力,若不是某的职司,嘿嘿,王尚书,汝让某办事可得做好相应的代价哦?”独孤心慈却笑道。

“呃,某去给汝催催吏部的人”王晙尚书脸黑了,刚才即是前例,让其为漕渠出谋划策,他出的倒均是良策,可却要求万年县的漕渠修缮最早开工。

“别急啊,那个买卖汝是两千贯吧?是交与崔尚书还是怎地?某这里是五万贯,崔尚书收好了,明日寻到好的地方即去摘星楼与冯平常管事接洽,冰块与冷冻的法子某近日会安排好的”独孤心慈又说道。

先前在廊下食时,趁圣人尚未断屠,独孤心慈提了个储存鲜肉的大买卖,在座的六部尚书还有中书侍郎宇文融,御史大夫崔隐甫,大理石卿李朝隐等人均入了股,各方出资共十万贯。

“某知晓了”王晙尚书应道,转身出了礼部。

独孤心慈又看向崔泰之尚书,崔尚书还在发愣呢?手中拿着独孤心慈递于的五万贯飞钱,这随身带着万贯家财可亦是燕唐大土豪的做派?

“崔尚书,汝的银钱何时到账某不管,近两日可得把地方和人员给备齐了啊?”

崔泰之点头,独孤心慈出了五万只占四成,他们工部出钱两万三却按三成三的份额分红,却得出地出人,还有一众杂事均需他们打点,看似赢得了便宜,崔尚书却知道自己还是亏了。

汝看那远东侯,银钱一拍万事不管,何等逍遥,而最后却清闲分钱,当然还需想那冷冻的法子,可那肯定无需他远东侯操心。

崔尚书亦带着温钰大郎回工部,今日聚会的众人做鸟兽散,

多半都是费尽心机,赢得了便宜,却是吃了亏。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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