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了这许多,光绪觉得今天出来的时间也差不多了,便向龙灏告辞,重新披挂上那些蹩脚厚重的装扮回宫。

今天的收获着实不菲,足以令光绪兴奋得睡不着觉了。

第三ri,光绪又来了,显然他这次得到了翁帝师等人的教导和点拨,来与龙灏商议更为具体的合作细则。

光绪帝总的底线就是:南方的利益我全权授予你,你只管去跟那些洋人洋商斗,而北方,你要将美洋派来,并且老实地把美洋的控制权交出来,由我光绪主导,抗衡慈禧太后。

对这个底线,龙灏是不以为意的,反正甲午快到了,到时候,疯狂的小ri本会让你们喝上一壶的……

基调不冲突,所以双方的第二次谈话依旧轻松愉快,依旧是小阁楼的二楼,依旧是赏雪观梅,唯一不同的是,入口之食换作了几样素点,算是照顾光绪的肠胃。

话说光绪帝对龙灏诉苦,前天吃的肘子多了,回宫后拉了好几次,菊花松了,腿也软了。

这时,双方的合作协议已大体谈完,气氛和谐,龙灏便笑道:“清廷皇上,你有所不知吧?我从英国那得来的爵位,乃是因为我是一名药剂师啊!拉肚子嘛,小事,我给你一管药剂,喝下包好。”

说完,龙灏取出一支试管,里面是绿sè的药剂。

光绪不疑有它,接过就仰头喝下,药水入腹。一股暖洋洋的气息便流遍全身,令光绪帝‘呀’了一下,惊喜地弹了起来。

“想不到灏陛下还是神医!我好了,好了,那里不疼了,身上也有力气了!”

“呵呵,不是神医,我都说了。我只是一名药剂师。”

“当然是神医,那群没用的御医,吃干饭的,比您差远了……先前只是传言,今ri亲自体会,我才知道传闻远远不如见面呀!”

“过奖了,我这里还有一管药剂,喝下去,你当如此如此……”龙灏神秘一笑。却是取出了一支龙虎药剂,递给光绪。

却不料,光绪很是犹豫了一下。没有接。

“咳。眼下还是以国事为重,我对那,那,暂时想放一放。”

“也好,你留着,我明ri就要走了。或许要到明年才会过来,放心,后续事宜,会有人跟进的……”

龙灏心觉奇怪,不过也没多想。笑笑,就把龙虎药剂硬塞过去。拍拍屁股,洒脱地走了。

běi jing见小皇帝一事已办妥,再留下来,意义就不大了。

龙灏要走,光绪是拦不住的,不过这并不妨碍他回宫后的好心情。

当天晚上,他吃下了平时三倍的饭量,惹得珍妃、瑾妃连忙前来询问,光绪帝摆摆手,道无甚大事,便让这对最得宠的姐妹花退下。

等珍妃失望的眼神消失在门帘后,光绪转头拿来器皿,哇的一下子,将吃下的东西呕了出来,稀里哗啦,一片狼藉。

“两个丑八怪,还想侍寝?md,真是恶心死朕了!”

原来,光绪帝的审美观其实还是蛮正常的,对珍妃和瑾妃这对姐妹,心里其实早就不耐。

至于历史上他为何宠幸这两人,并且尤以珍妃为最呢?

那是因为那时他看不到希望,只好捧起敢于同慈禧对着来的小女孩,强忍着恶心,与她姐妹俩如胶似漆,为的就是气一气慈禧,出一出闷气。

可现在不同,有了希望,光绪自然不会再忍辱负重地委屈自己,他已经在幻想,亲政之后要学习乾隆祖宗好榜样,策马乘船,去江南水乡好生品尝一下柔情似水、眉目如画的侬软女子。

想及此,光绪心头有点火热,摸出那管龙虎药剂,瞅了瞅,然后小心翼翼地藏了起来……

ri子过的很快,整个中国大地都陷入了深冬,万物昏昏yu睡,将要冬眠,可就在十一月下旬,长江之上,却赫然发生了一起让这个冬天变得不寻常的事件!

不寻常得令这些昏沉晦暗的气息一扫而空。

十一月二十ri,长江下游某段靠近南京城的水域,一艘英国战舰被南洋水师击沉,船上总共三百余名英国水兵,无一生还!!

这个消息,或者说噩耗,震惊了英国,同时也震惊了世界!

十一月二十四ri,反应过来的英国驻中国舰队,纠集战舰,浩浩荡荡地杀向南洋水师于南京的驻地,没有任何商谈前奏,就是一股子要将南洋水师全部消灭的势头!

英国人,决心用炮火来血债血偿!

南洋水师被迫应战,总督刘坤一一面应付源源不断从上海赶来的各国使节,一面下令南洋水师绝不许束手待擒,全军集合兵力,争取冲破英国人的炮舰封锁。

十一月二十九ri,一场发生于长江内的中英海战爆发,双方总共投入了大小战舰共计百余艘,混战从早上八点一刻开始,持续到晚上ri头西落,杀得昏天暗地、胜似涨cháo……史称中英第三次战争,又被人叫做‘百船大战’。

这一天下来,杀到连老天都流泪的海战结果,却并不像想象中那样一边倒。

当夜幕降临,倾盆了一整天的雨水依旧在江面上肆意瓢泼时,当天空依旧像破了一个大口子的水袋时,南洋水师一共有八艘军舰,突围而出,向着长江的出海口逃去。

事后统计,南洋水师六十八艘战舰参战,沉没三十六艘,重创二十四艘,逃逸八艘。

而英国舰队,总共三十四艘战舰参战,沉没八艘,重伤十艘,剩余的十六艘战舰,有十四艘衔尾那八艘追去,另外两艘。顺江而上,围困南京城,用隆隆炮声震慑这座六朝古都。

当天晚上,风雷声和炮轰声不绝……总之,整个南京城都在瑟瑟颤抖。

连续两次鸦片战争的失败,给国人带来的信念是:英国人不可战胜!

跟英国人的无敌海军交恶,并且开战,这个两江总督的脑袋里是进了太湖水了吧!

……

张戈是一名南京府的小吏。他祖上是旗人,但母亲却是汉人,所以他没法拿旗饷,不过在南京城内,他的小ri子却也过的不错,称得上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比起那些吃不饱饭的平民来说,无疑是很幸福的了。

张戈胸无大志,就是想守着这份小小的幸福。可是,几天前,准确来说是十一月二十一ri起。这份小小的幸福就被人破坏殆尽了。

张戈至今还记得那个早晨。那个本来很是晴朗的早晨,但当他收到一份犹带温度的报纸后,就感觉到整个天都塌了。

张戈是识字的,所以他扫了那报纸几眼,就知道了昨天英**舰沉没的消息,报纸和油条掉了一地。

其后。整座南京城开始戒严,府衙中人出来巡街,总督府里的人进进出出……偌大一座城,多次敲响了jing钟。

放目望去,整个一片儿人心惶惶。张戈浑浑噩噩地去衙门报了个到,就被赶了出来。上司要求他去安抚百姓,尤其是找到那些不识字、但却喜欢道听途说的平民,把他们控制住,不要让恐慌情绪在南京城扩散蔓延。

这是一个琐碎而麻烦的任务,张戈对此深恶痛绝,在累死累活忙活了几天后,他一闲下来,就会大声咒骂那个开办免费报纸的炼金国王!

听说,免费的报社就是财大气粗的他创办的,不光如此,报社每天还会雇人专门坐在茶楼里读报纸,什么海外轶事、捞金商机、欧洲战争、贵族情仇……听得那些泥腿子们是如痴如醉,兴高采烈,晕乎乎的连自己姓什么都不晓得了。

这个变化,最开始张戈也是蛮赞同的,毕竟多了茶余饭后的聊资,多了一种免费的消遣方式,他有时还会去小饮几杯……可现在,张戈却恨不得带人去砸了那家报社的招牌!

当然了,张戈也就是想想,真去做,他可不敢!

因为那家叫做《炼金全球快讯报》的报社,从十一月二十二ri开始,门口就多了许多剃了辫子的卫兵把守,他们手里的长枪,漆黑而jing干,流线妖娆……曾经摸过枪的张戈只看了一眼就知道,这绝对是最新式的洋枪,威力吓人,比起衙门、城防军那些乱七八糟的杂牌武器要高出十几个等级不止!

另外,在二十九ri之前,南京城外不断有金发碧眼的洋人驱车进来,张戈隔着老远见到过一次,几名衣衫革履的洋人从马车上下来,全是一副气势汹汹的寻仇模样,与此同时,张戈也感受到了他们走起路来脚尖带起的兴奋和激动劲儿。

那是一种举起刀叉、准备美餐一顿的兴奋得意劲儿,张戈每次买猪肉回来打牙祭时,脚下的步子也是这种感觉。

高层的博弈张戈不晓得,也不需要晓得,他只是知道,二十九ri这天,老天爷像突然发怒了一般,雨水开了闸没停地下,水流成灾,将南京城好多条街道都淹了,地势低洼的民居也都灌入了水,张戈好些,但也只能躲在家里,带着一妻一妾和两个儿子,蹲在二层的阁楼,发愁地看着窗外手臂粗的白sè水柱不要本钱般哗啦啦地下……

“爹,我要出去跟小石头玩!我会玩水呢!”

张戈八岁的小儿子,不晓事理地闹腾。

“败家儿子,给我消停些!大宝,给我看住小宝,这么大的雨没看到吗?出去玩水?我看是水玩你吧,你出去试试,雨水就会把你冲走,冲进龙王爷嘴里!别说小石头,就是大石头也没用,嘿,南京城的城墙今天里能不能保住,还难说呢!”

张戈多少知晓点内幕,一脸的愁sè,心情烦闷下,搧了小宝一巴掌,片刻后,就听得孩子的哭嚷,婆娘的埋怨,以及十五岁的大宝搂着小弟哄啊哄的声音……

作为一个合格的小吏,消息灵通是必备本领。因此,今天在城外三十里江面上的那场海战,张戈是听到了点风声的。

天哪,英国佬的战舰攻打咱们水师的营地,这胜负,还用说吗?

张戈越想越是烦躁,于是又踹了小宝的娘、他那姿sè渐衰的小妾一脚,吼道:“丧门娘们。别tm哭了!告诉你,今天咱水师要是败了,就等着城墙被洋鬼子打破吧!”

张戈祖辈是běi jing人,他小时候就曾听过英法联军攻占běi jing,火烧三山五园(也就是火烧圆明园)的故事。

在他脑海里,烙印下了英国人是无敌的念头,难道这一幕在三十多年后,又要在南京城再发生一次?

前面说了,张戈是个很知足的人。所以他格外珍惜当前的小小幸福,所以也就格外害怕南洋水师失败。

但是,对手可是无敌的英国佬啊。能、能不失败吗?

张戈的正妻有点文化。闻言后,脸颊和嘴唇都泛白了:“老、老爷,难道南京城会被洋人攻破?不可能吧……”

南京命运多舛,被太平天国攻陷过,老一点的居民都有过那段灰sè的记忆。

张戈的正妻正好是老南京,她简直不敢想象。印象中比太平天国还要恐怖十倍的洋人打将进来,自己会碰到什么可怕的遭遇!

或许,会被轮烂了吧?

然后被抛到井里,腐烂而死?

“已经交上火了,就看能撑多久……”

张戈没瞒老婆。将自己知道的点滴都抖了出来。

“英国人的舰队在攻打水师?那,那输定了啊!老爷。我去收拾东西,咱们逃吧?”

“逃,怎么逃?”

张戈苦笑一声,瞥了眼快成汪洋的外边:“城里七天前就是只进不出,想逃的能人多了去了,可都被拦了下来!我一个小人物,能逃的掉?再说了,下这么大的雨,逃出城,嚯嚯,直接就被淹死了吧!”

“那怎么办?呜呜,我的大宝小宝!”

“怎么办?凉拌呗,只能听天由命了!”

张戈望着那愈发没停的大雨,心情糟糕透了:“只希望南洋水师争点气,或许……能把英国佬挡回去呢!”

能挡回去吗?

张戈一家都觉得希望渺茫,自欺欺人,虽说最近几月,老是听到南洋水师添置新战舰,招收新兵的好消息,但对方毕竟是虐待了中国半个多世纪的世界第一强国——大英帝国啊,想赢?

除非是神仙保佑!

事情果然不出张戈一家所料,神仙哪里是说见就能见的?

到了晚间,城外隐隐响起了骇人的炮声,隆隆震耳,张戈的脸都白了:完了,完了,海战多半败了!听见没,对方的战舰都攻到城下了!!

随便啃了几口冷饼子,看到外边的雨好像小了点,张戈披上蓑衣,淌着水,向屋外走去。

这时候,南京城里已乱成一片,那声声炮火,就像点燃的导火索,把绝大部分人都给炸了出来,尽管外边一片汪洋,但总比在屋里坐以待毙强。

冒雨出来的人,面容彷徨,都相当不安。

这群人不少,张戈也在街道上得到了他想知道的消息,结果让他腿脚一软,头顶的天都塌了:南洋水师大败,仅存的几艘船,向出海口逃去了,城外就有两艘英国的炮舰,说是要打破南京城,进来屠城,为死去的英国人报仇呢!

屠城?

逃呀!

眼看南京城有陷入大慌乱的征兆,一群持枪的皂衣人适时从府衙跑出,高喊着,皮靴溅水,将某些想趁火打劫的人群驱赶回去,但有不从的,乱枪一阵打,噼噼啪啪,片刻就将形势稳定下来。

张戈自然也被打了回去,他没挨子弹,却挨了一通棍子,整的一身青疼,却不敢抱怨什么。

因为他在被打过程中看的清楚,那些皂衣人的帽子下,都没留辫子,琢磨起来,多半是那位炼金国王的手下!

也只有他们,才敢堂而皇之地不留辫子。

夜渐渐深了,城外炮声隐隐犹在,张戈抱着老婆孩子,挤在阁楼的床上瑟瑟发抖,蜷在被子里不敢动,似乎预计到了以后的悲惨遭遇,所以愈发珍惜当下的和平光景。

能安稳一个时辰算一个时辰吧!

不知不觉间,张戈似乎要睡了过去。

“爹,爹,外边有野狗叫!”

“让他叫,睡觉吧,小宝,这是最后一个好觉了!”

“爹,小宝说的对,不仅有狗叫,好像还有人喊!”

“有人喊?”

张戈稍微张了张眼皮:哪个不省心的,还在外边闹吗?再闹,你能逃出城?就算逃出去,雨水泛滥的,你能躲过英国佬的炮弹?

“不管他们,咱们睡觉,明天一早,咱们整一顿好的吃,喂,婆娘,记得天一亮,就把鸡蛋和腊肉都做了,再晚了的话,恐怕就没的吃了!”

张戈倒是想现在就吃‘断头饭’,可惜太晚了,现在生火,那是找不痛快!

“爹,不是的,那叫喊声有些古怪!”

“唔,有什么古怪?”

“那好像是洋人的叫喊!”大宝在一家洋行工作,人机灵,识得鸟语。

“不会吧?”

张戈吓了一跳,一骨碌翻了起来,难道守城的兵是吃米田共的,英国佬就攻进来了?

“绝对是,我敢肯定,但,但这个声音有点奇怪……”

大宝皱着眉,话还没说完,就听得一声凄厉分明的惨叫,鸟语发音的惨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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