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点过一会,克里木来换岗。下弦月已经升起,乳白色的月光冲淡了黎明前的黑暗。波尔昆提放下步枪,把大衣脱给克里木,立刻感到凉气袭人,接连打了几个寒战。他伸出胳膊扩了几次胸,又蹦跶几下,然后从砂石窝下来,沿着山沟小路往营地走。这条小路走了几十趟,路上情况已烂熟于心。他知道前边有那条翻越山梁的近路,但夜晚翻越山梁并不容易,而且正式换岗必须经过营地岗位,好证明山口换下的岗哨已经回到营地。

深夜的山沟一片寂静,只有走路的脚步声伴随着自己。波尔昆提一边听着脚步声一边往前走,前边就要到那条近路的路口了,他记得那路口旁边有一个砂石凹,现在隐没在黑糊糊的山影里。正在这时,突然发出噗嗵一声,紧接着是一声低沉的枪响,随后从前边黑暗中滚出一团扭动的黑影。

只听司马义大喊:“波尔昆提快来!”

波尔昆提飞步上前。暗淡的月光下,他看到地上正在扭打着两个人,一个粗壮、一个精干,精干的正是司马义。不一会司马义占了上风,跨在粗壮人的身上,并把他的左胳膊扭到身后。波尔昆提连忙帮着抓住右胳膊,也扭到身后,这时波尔昆提已经意识到司马义下边的人是尧里瓦斯。司马义压着脸朝下的尧里瓦斯,对波尔昆提说:“快解他的鞋带。”

两人把尧里瓦斯的手在背后捆好,司马义仍然坐在他身上,吩咐波尔昆提:“找他的手枪和背囊。”

波尔昆提很快在附近找到了背囊和手枪。凭手上的感觉,手枪是他们训练用的TT,枪口还套了一个塑料可乐瓶。

司马义站起身,提着尧里瓦斯捆着的两只手,喝道:“起来!”

尧里瓦斯极不情愿地抬起头,躬起上身,先是跪着,再支起一条腿,然后站了起来。司马义又从他腿上搜出那把英吉沙小刀,抵着他的后背说:“走!”

尧里瓦斯在前,波尔昆提和司马义在后,一个用枪、一个用刀押着尧里瓦斯,沿着山沟小路朝营地走。枪口套的那个可乐瓶,大大减弱了枪声,但在寂静的深夜,低沉的枪声仍然传到不远的山口,听到枪声的克里木立即用对讲机向阿里甫报告了情况。三个人刚走到山沟拐弯处,阿里甫、艾尔肯已经带人迎面跑了过来。

“怎么回事?”艾尔肯急忙问。

司马义说:“尧里瓦斯躲在沟边向波尔昆提开黑枪,被我们抓到了。他还带着背囊,想打死波尔昆提后逃走。”说完让波尔昆提把枪和背囊递给艾尔肯。

阿里甫阴沉着脸命令道:“带回禁闭室审问!”

尧里瓦斯被赶过来的队员押着在前边走,司马义和波尔昆提在后边向阿里甫和艾尔肯报告情况。

司马义说:“快到三点的时候,克里木起身到山口去换波尔昆提,不一会,我听到尧里瓦斯起来,悄悄开门出去。我打开门缝一看,尧里瓦斯的身影已经到了山梁脚下,正往山梁上爬,便尾随他翻过山梁。他躲到山沟小路边的暗处,我藏在他上边监视着。当波尔昆提从山口走来时,我看到尧里瓦斯抬起手臂,手上有枪!我就扑下去,砸到尧里瓦斯身上,枪弹没有打中波尔昆提。这时波尔昆提赶来,我们一起制服了他。”

“他哪来的枪?”阿里甫问。

“不知道。”司马义回答。

阿里甫让艾尔肯带着司马义和波尔昆提审讯尧里瓦斯,其他队员回营房休息。

吵闹声早已惊醒艾尼和买合木提,他们从伙夫房间出来,看到捆着双手的尧里瓦斯被推进禁闭室。艾尔肯找来一根比红柳枝粗些的尼龙绳,让司马义和波尔昆提把尧里瓦斯的手重新捆好,又把双脚也捆上,然后叫艾尼搬来一个木箱当凳子,便让买合木提和艾尼回去睡觉。

昏暗的烛光下,尧里瓦斯坐在地上,一脸满不在乎的表情。

艾尔肯坐到木箱上问:“为什么要向波尔昆提开黑枪?”

尧里瓦斯看了看艾尔肯,转过脸,一言不发。

尧里瓦斯的轻慢惹火了艾尔肯,他站起来,猛地一脚踢到尧里瓦斯的侧腰。这一脚要是踢中脊背,说不定能踢断脊梁骨。

尧里瓦斯疼得扭歪了脸,弯曲着身子躺倒在地上。艾尔肯蹲到他面前说:“这一脚先让你尝尝滋味。你不回答这个问题也行,但得说出手枪是哪里来的,要不然,别怪我下手狠。连美国俘虏都经不住我拷问,别说你了。”

大概是艾尔肯的那一脚踢得太重,尧里瓦斯领教了艾尔肯腿脚的份量,点了点头。

“手枪哪来的?”艾尔肯又问一遍。

“是,是我偷的。”尧里瓦斯闪动了一下眼珠,闷声答道。

枪械由艾尔肯管理,自认为还算严格,特别是手枪在训练时发放,训练后收回,每次他都亲自清点出库和进库数量,没有出过差错。

“是什么时候、怎么偷的?”艾尔肯问。

“前些日子,从枪械库偷的。”

“你怎么进的枪械库?”

“夜里撬开枪械库的锁,从里面拿了一把手枪和几颗子弹。”

胆子也太大了,居然敢撬锁偷枪。但枪械库每天开关,门锁完好无损,没有听说锁坏了。波尔昆提心有疑惑,他对艾尔肯说:“叫他再撬一次看看。”

尧里瓦斯听见波尔昆提的话,吞吞吐吐地说:“我手腕被司马义扭脱了臼,现在撬不了锁。”

波尔昆提说:“你手伤了,那你说我们来做,用什么工具?怎么撬?”

尧里瓦斯犹豫着说:“没用工具,就是用手拧。”

“骗谁?你用手就能拧开枪械库的锁?”艾尔肯盯着他问。

这时天已放亮,阿里甫走进禁闭室,艾尔肯把审问情况报告给阿里甫。

阿里甫问尧里瓦斯:“你哪只手脱臼?”

“右手。”

波尔昆提笑道:“这下你说漏了嘴,司马义扭的是你左胳膊,右胳膊是我拧的,你的右手没有脱臼。”他又对阿里甫说:“两次捆他手的时候,都没有听他说手痛,他的手根本没有扭伤。”

阿里甫恼火了,说:“要不招出枪是怎么来的,你死都别想痛快死!”接着吩咐艾尔肯:“把他捆到沙袋横杆上,待会全体起床后不跑步,每人用皮鞭抽他十鞭,抽完一轮再来一轮,什么时候招,什么时候停,要不就给我活活抽死!”

波尔昆提和司马义按照艾尔肯的吩咐,把尧里瓦斯拖到外边沙袋旁,解下中间两个大沙袋,将尧里瓦斯的双手分开,分别捆到横杆上,整个人成了一个“丫”字形。

起身哨吹过,大家听说变换花样训练体能,十分兴奋。队伍集合后,阿里甫简单说了尧里瓦斯偷枪逃跑和开黑枪的事,然后就让队员们轮流用鞭子狠抽尧里瓦斯。从奥什接来的队员,大多受过尧里瓦斯欺负,鞭子抽起来毫不留情。其他人也难得有这种发泄的机会,特别有两个坏小子,一个抽尧里瓦斯的脸,把他的脸抽得血肉模糊,另一个抽他的下身,抽得血水和尿水一起往下流。

任凭鞭子抽打,尧里瓦斯再也不吭一声。一轮未完,尧里瓦斯就已昏死过去。艾尔肯让人用溪水把他泼醒,问过话后继续抽打。

白天的审讯仍然没有结果。尧里瓦斯象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鞭子抽,拳头砸,不给吃喝,太阳曝晒,衣服和皮肉被血痂粘在一起,艾尔肯叫一个队员掀他的衣服,整片的皮跟着衣服被揭下来,但他咬紧牙齿,始终不开口。

到了晚上,艾尔肯实在没有办法了。阿里甫决定,第二天早晨把尧里瓦斯拖到小树林里当众活埋,杀一儆百。(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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