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日，云潇一直对夜凌爱搭不理，一副万年寒冰的模样。
夜凌仍然锲而不舍，像只小哈巴狗一样到处跟着她跑，脸皮极厚，赶也赶不走。
“你没有自尊心吗？”被缠得烦了时，云潇常常这样质问他。
“没有。”他总是回答得很干脆。
每天晚上，他都会守在她的房间门外，靠在墙上睡觉，哪怕半夜常常被冻醒，也毫不在乎。
最近几夜，月朗星稀，一片宁静景象。那怪异的红雨已经不再下了，血怪也不再出现，人间似乎恢复了太平。
但夜凌仍然放心不下。尤其是自打上次她的房间进了贼之后，他更加焦虑担忧，觉得一切都是他的责任。
“都怪我，没有保护好她。”他万分自责，“我真是个废物！”
因为丢了钱，云潇终日心情阴郁，满脸愁云。
她每天早上只花几文钱，买两个硬邦邦的窝窝头啃，然后一整天不吃饭。
她的气色显而易见地变差了，整个人憔悴下来。
但是，她拒绝夜凌请客吃饭，好像不想跟他再沾上半点关系似的。
夜凌又是心疼，又是无奈，又是恨自己没本事。
他数着自己手里不多的银票，恨不得赶紧跟十大仙宗开战。
入冬了，天气日趋寒冷。
这天傍晚，悠悠地飘起小雪花，天色阴沉晦暗。
结束了一天的教学，云潇脸色苍白，嘴唇也没有颜色了。
走在回客栈的路上，她裹紧外衣，浑身瑟瑟发抖，因为饥饿而说不出一句话来。
“师父，好歹吃点什么吧！”夜凌跟在她身后，急切地说。看着她这副样子，他的心痛得在滴血。
这一次，云潇没有说“不”。
也许是因为饥饿的生理本能战胜了对他的厌恶反感，她同意和他一起吃顿饭。
他们来到了常光顾的那家饭馆，在靠窗的位置坐下。
两碗热腾腾的面条端上桌来。
云潇捧起面汤碗，啜饮着热汤，身体渐渐回暖。
“师父，多吃点。”夜凌把自己碗里的鸡蛋夹到她的碗里，“你再这样下去，身体就垮了。”
他犹豫了一会儿，没敢说出下半句：“你这样，我很心疼。”
云潇不语，低头注视着面汤碗，泪珠扑簌簌地沿着面颊滴落下来。
“怎么啦？”夜凌关切道。
云潇望着窗外暮色中的飞雪，半晌，含泪道：“我觉得自己快完蛋了。”
“怎么会呢？”夜凌柔声道，“有什么烦心事？”
“太多了。没办法解决。”她的眼泪挂在小脸上，满脸哀伤。
“说出来，我帮你。”
“你帮不了我。”她轻泣，“我的钱全都被偷了，找不回来，报官也没有用。”
她掩面，轻轻哭泣起来。
看到她这副柔弱无助的模样，夜凌觉得心彻底碎了。
“你需要多少？我给你。”
他早已打定主意，下次打完仗的战利品全都献给她。她需要多少，他就让十大仙宗赔多少。
一万两黄金不够，那就要十万两；十万两不够，就百万两。
只要她开口，哪怕上刀山下火海，他也要为她凑齐。
“没用的。我不要你的钱。”她哭着摇头，“你的钱是你的。我必须靠自己赚，才算数。”
夜凌焦急，一下子失去了主意，想到之前看到的缉妖司招纳令，便连忙道，“缉妖司不是在招人吗？你可以去应召啊！你这么好的身手，一定能被选中的！”
“这就是最让我伤心的！”云潇哀叹一声，“他们死活也不招我。”
“为什么呢？”夜凌心道，如果有入门考试，他可以陪她一起去，用驭魂术帮她。
“他们只招十大仙宗的弟子。”云潇说道，“我以前虽然是千灵宗的，但已经被驱逐出宗，失去了腕间仙印，因此根本没有入选资格。”
夜凌连忙安慰，“但你的身手很不错啊！抓血虫子很有一手。你可以给他们展示一下你的功夫，他们一定会刮目相看！”
“没用的。他们根本不给我展示的机会，让我滚蛋。”她的表情伤心欲绝，说到这里，呜呜地低头哭起来。
夜凌捏紧了拳头，“岂有此理！招降妖师还要看出身？真是迂腐刻板至极。”
看着云潇泫然垂泪的模样，他心疼万分，一时间又无可奈何，不知该如何是好。
“我该怎么办呢……”云潇抽泣，“我真的很想加入缉妖司……”
“别急，咱们一起想想，总有办法的。”夜凌道。
“办法倒是有一个。”云潇抬起头，用袖子擦了擦眼泪，“我想回一趟千灵宗，想办法给自己重新加上仙印。”
她旋即又叹了口气，蹙眉道，“唉，这太难了……根本不现实。千灵宗有结界，我根本进不去啊……我该怎么办呢？”
这个想法，倒给了夜凌启示。他忽地脑中一亮。
当初千灵宗战败，签订《天塔条约》，奉夜凌为尊主，向他上贡了一份结界的通行钥。
他可以随意打开千灵宗的结界。
“可以去试试啊。”他说，“没准……那结界有漏洞呢？”
“结界怎么会有漏洞呢？”云潇说道，“万一我被抓住了，会死很惨的……”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我陪你一起去。万一他们敢打你，我就……”
“你就怎样？”云潇抬眸。
夜凌忙不迭把嘴边的“我就灭了他们”咽下去，说道，“我就盖在你身上。”
云潇扑哧一声，破涕为笑，“你想被打成肉泥啊？”
“只要能保护你，做肉泥也是幸福的。”他说。
云潇凝眸看着他，双眸中含着雾气，透着几分玩味的神秘。
夜凌与她对视，鼓起勇气，伸手握住了她放在桌上的一只纤纤玉手。
这一次，她没有抽出手来。
他大着胆子，握得更紧了一些。
“师父，我……我真的……”他支支吾吾，组织着表白的语言，“我好爱你。我愿意为你做一切……”
云潇一手支着下巴，浅笑打量着他，眸中仍盈着泪花，在月色与烛光中，显得明艳不可方物。
“你愿意为我做一切？”她反问。
“当然。一切。”他坚定道，“无论你让我做什么，我都在所不辞。”
“如果，我让你去死呢？”她说。
夜凌注视着她的眼睛，“那我绝不多活一秒。”
云潇轻笑，“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