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大人,醒醒~”侍女轻轻推着趴在桌上沉睡的女郎。

云潇一个激灵醒来,睁眼环顾,发现置身于戏楼里。

伶人唱罢离场,延席已散,杯盏狼藉,冷冷清清。

她头脑里一片混沌,一下子竟反应不过来现在是何时、自己在这里干嘛。

“我……睡着了?”她迷茫地呢喃。

侍女柔声道:“是啊,大人,刚才您正在喝酒,喝着喝着就倒下了,我没敢叫您。

“现在已经深夜子时了,大家都走了,戏楼也马上关门了。我搀扶您上车回府吧,别着凉了。”

“哦……好。”云潇仍在云里雾里。

乘马车回府的路上,听着哒哒马蹄在深夜空旷石板路上回荡,她脑海中的记忆一幕幕地闪过:

她记得自己经受了七情炼狱,贬谪下凡,接着成立铲事儿铺子和铲事儿宗,招收了两百个学员,赚了一大笔钱,攻回仙界,一举夺下盟主之位,然后率领仙界联军打败魔尊……

回想这一年的事,她觉得像做了一场大梦,非常不真实,恍忽似幻觉。

“我怎么这么厉害?”她难以置信。

简直是教科书般的逆袭。

她忽然想起了沐华——她的意中人。

当初,沐华严厉拒绝了她的表白,还狠心地对她判处重刑。

那时,她心如死灰,伤心欲绝,本以为这辈子就孤苦伶仃、随便打发过去了,但没想到竟不知不觉干成这一番大事业。

“沐华,沐华……”她轻念这个名字,已经没有了曾经的心动感觉。

她想起了天塔战场上他的样子:白发苍苍,形容枯藁,猥琐可怖,虚软无力。

她皱眉。

以前怎么会看上这样一个人?天下男人都死光了吗?

盲目的爱情太可怕了。

人会被爱情冲昏头脑,做出一些自己都觉得傻比的事。

……

思绪联翩间,她勐然想起了徒弟顾小飞。紧接着,头脑一阵剧痛,嗡嗡鸣响。

顾小飞,是这个世界上对她最好的人。

为她买早点,带她吃饭,白天陪伴,夜间守护,形影不离。

他是她的徒弟,也是她最亲密的爱人。他们彼此交付,彼此倾诉衷肠。

虽然平时她表面上冷冰冰的,但只有她心中知道,她多么多么爱他,爱他如命。

她离不开他。

但是,在天塔战场上,她永远地失去了他。

顾小飞那天拉肚子了,不停地跑出去解手。

最后一次解手,就再也没回来。

结束战争后,全宗学员一起寻找,没能找到他。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小飞,你去哪儿了?”云潇哀伤地喃喃自语。

或许,他已经死在了妖怪的刀下……

想到这里,云潇心中钻心地疼,几乎窒息。

她再也忍耐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呜咽声融入夜色,倍增凄凉。

“大人,你怎么啦?”坐在车前的侍女掀开帘子,担忧地问道。

云潇完全抑制不住排山倒海袭来的情绪,她哭得撕心裂肺,不能自已。

“小飞……我想小飞……”她泣不成声,嘶哑着嗓子道。

侍女不明其意,迷惑地看着她。

车夫歪过脑袋,压低声音,对侍女道:“喝多啦,不用管。”

“哦……”侍女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把帘子放下了。

夜晚,云潇被服侍着洗漱沐浴、上床睡觉后,仍然止不住哭声。

她哭得快要把心肺肝都吐出来,头昏脑涨,眼睛都快瞎了。

一直哭了一整夜,东方破晓,嗓子失声了,才止住哭声。

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反射弧这么长。

距天塔战役已经过去很久了,顾小飞早都没了,她怎么现在才想起来伤心?

之前不仅不伤心,还快活得很。与美男相伴,游山玩水,乐事一样也没落下。

奇怪。

她摸了摸颈间,空空的,总觉得少了个东西,但想不起来是什么。

细细缕着一年来的回忆,有些许不连贯之处,像碎片一样琐细。

“真是上了岁数了,记性越来越差了。”

她轻叹。过去的一年,简直像一场梦。

这场梦五彩缤纷、甜蜜美好,同时又透着荒谬诡异、悲痛悔恨。

人生,或许本就是一场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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