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季晓影时，沉宇飞差点没认出她来——
她衣着朴素，面容疲惫。头发稀疏了许多，简单地挽在脑后。整个人像老了十岁，暗然失色，完全看不出曾经是个女明星。
她租住在W市郊区一幢破败公寓楼的狭窄小屋里。
屋子里乱七八糟，泡面桶和外卖盒凌乱地堆在地上。
沉宇飞站在门口，因室内的异味而微微皱眉。
他原本想问一句“最近怎样”，但卡在嗓子眼说不出口——面前的景象已经说明一切。
上次因参与造谣云潇而被告之后，季晓影不仅被环宇解约，还被判拘留了几天，演艺生涯毁于一旦。
作为有违法记录的污点艺人，她无法继续出现在公众视野。所有代言商、片方纷纷索要赔偿。巨额赔款抽空了她所有积蓄。
如今，她一贫如洗，精神崩溃，一蹶不振，蜗居在小小的出租屋里，坐吃等死，已经完全放弃了自我。
“很意外吧？”她惨笑。
沉宇飞沉默不语。
“进来坐坐吧。”她一边打扫桌上杂物，一边说道。
“还是出去聊聊吧。”他说，“一起吃个饭。”
“吃饭？”她哂笑，“我没有吃饭的钱了，只剩下几个馒头了。”
“我请你。你想吃什么？”
她眉稍泛起笑意，想了想，说道：“火锅。”
*
火锅店包间里，铜锅中的红油咕噜噜沸腾着。
一盘羊肉卷倒进锅里，刚烫了一会儿，季晓影就迫不及待地捞出来塞进嘴里，狼吞虎咽，就像一年没吃饭似的。
沉宇飞坐在对面，皱眉审视着她，“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了？”
塌房退圈的艺人他认识很多，大多都转型做网红、主播、平面模特，还有的在某宝开店卖货。
他第一次见到，退圈后混的这么惨的。
季晓影眼泪扑簌，用纸巾擤鼻涕，“我能有什么办法？代言全没了，粉丝全跑了，一切都毁了！我完了！”
“你男朋友呢？”他问。
他指的是苏南平。苏南平和季晓影的恋爱绯闻，在圈内广为流传。
“分了。”她面如死灰。
“分了？”他挑眉，感到些许不解。
“出事之后，他把我甩了。”她一边擦泪，一边说，“他说，他不能和一个污点人物在一起。会影响他的前途。”
她的眼神中燃起恨意，“我终于认清了他的真面目。”
“他爱的是光鲜亮丽的顶流季晓影，而不是跌进淤泥的季晓影。”
“他爱的从来都不是我，只是我曾经的光环。等这个光环转移了，他立马会爱上下一个。”
她颓然一笑，叫来服务员，要了一瓶白酒。
两杯酒下肚，她脸颊酡红，忽地过来，轻轻握住沉宇飞的手。
沉宇飞条件反射，立刻缩回了手。
季晓影笑道：“离开了他，我一点也不可惜。其实，你比他好多了。”
沉宇飞不语，观察着她的表情。
“你是环宇的大少爷，论身材长相不输给他，论家世背景更比他强百倍。
“当初拍《月瑶传》时，我就被你吸引了。若不是被他捆绑，我那时就对你表白了。”
她的眼神中闪动着一丝妩媚，似还有千言万语待诉说。
“你喜欢我吗？”沉宇飞故意问。
“喜欢。”她娇笑，“岂止喜欢，我爱死你了。”
就在这时，系统突然[叮]地一声响。
[宿主，恭喜！第一小世界的任务完成啦！]
沉宇飞手中的快子“啪嗒”一声掉在桌子上。
什么？这就完成了？
他的嘴巴震惊地张大，半天合不起来。
季晓影仍在对面暗送秋波，造作地摆弄着头发，“宇飞，我一直没来及告诉你，我真的很喜欢你……如果你愿意，随时可以拥有我的一切。”
沉宇飞“刷”地站起身，说了句“失陪”，转身就走。
在前台结了帐，他头也不回地迈出火锅店。
季晓影留在原位呆住了，满脸困惑不解。
*
夜风呼呼地迎面吹来，沉宇飞阔步快速而行。
“这就完成了？？”
[是的，宿主，已经完成了哦。]
“……所以季晓影就是女主？”
[对呢。]
沉宇飞大口深呼吸，压制着胸腔中的复杂情绪。
忙活大半年，一顿饭就搞定了。
这是命运的玩笑，还是系统的捉弄？
[宿主，你可以选择奔赴下一个世界，或是继续在此世界停留3天。]
[你在这里的最长停留时限为72小时。]
“再停留三天吧，我还有几件事情要处理。”
[好的。请注意时间限制。3天后的此时，系统将启动强制输送。]
“知道了。”
夜风卷着残叶飘飞。
抬头凝视着昏黑的天空，他陷入静默。
任务完成了。
而如果因任务而伤了一个人的心，应当如何收场？
*
次日夜晚，八卦爆料热烈如火，月色却凄清似雪。
走进家门，盯着面前哭泣的女人，沉宇飞一动不动、面无表情。
“你爱我吗？”云潇颤声问。
“不爱。”
死一般寂静。
她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视着她，目光盈满哀伤和绝望。
“爱过吗？”她用一种悲哀得近乎乞求的语调说。
“没有。”他无情地吐出这两个字。
气氛冰冷得几乎要凝固。
她愣愣地坐着，双眼失了神。
“好的，明白了。”她说。
她刷地站起身，快步冲进自己的卧室。
她不断大口呼气吸气，伸袖子擦干眼泪，把自己的衣服和用品一件一件地收拾起来，装进自己的行礼箱里。
一个小时候，裹着大衣，拎着拉杆箱，走出房间。
沉宇飞坐在客厅沙发上，仍然没什么表情。
她径直走到玄关处，澹澹说了句：“记得删掉我的指纹。”
然后，她走出大门，啪地一声把门在身后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