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我被鸟鸣声惊醒,似乎还没有人起床,院子里也没有什么声音。冷气从门窗处袭来让我不由打了个寒噤,还未到最暖的时候,清早的气温总让人有些无法适应。

鹤丸仍旧在沉眠,似乎是因为睡相问题,短发有些凌乱,面容十分乖巧安静,丝毫没有白日的模样。我不由失笑——像是现在这样的形态,真是太神奇了,明明本体是兵器,但我可以触碰像是人类一样的他,柔软的不可思议。

清新的空气让我的头脑愈发清醒,大抵是一直浅眠的缘故,我在本丸时也会比别人早起一会儿,鹤丸睡得正香,我起身披了羽织,准备过会儿洗漱一番出去逛一逛。大概是起身时发出了些许声响,他虽说没醒,却也翻了个身。

伴随着他的动作,领口处又敞开了一些,我的视线扫过,却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停住脚步,躬身凑近细细端详,才瞧见在白色里衣的掩盖下是被绳子穿起来的石头,石头上绘有鹤丸国永的刀纹,是用极细的线条勾勒而成,我记得那东西,是我用了一个下午弄好的礼物,对视力的要求确实不小,而且没有耐心的话是无法成功的。被这家伙当成吊坠来用倒也没错,我以前还以为鹤丸将这东西收起来了,没想到却会被贴身携带。

不可否认,确实有些开心。

唇瓣与额头相碰,触感冰凉,我却十分欣喜,我并不觉得这是趁人之危,即使鹤丸并未清醒。

想做便做,这也是我的信条。我的心声现在还无法让鹤丸知晓,但总有一天他会是我的,因为他无处可去。

啊刚刚我什么都没想一切都是错觉错觉。

当年催我为他折一枝花的鹤啊,自他沉睡后,我便以为再也无相见之日了,可如今我无比感激上苍,感谢他让我们重逢。

奔波于战场上也好,深埋在坟墓中也好,这都无关紧要,我无法参与他的过去,但未来——至少是我能企及的未来,我要让那其中充满着我的身影。

不会再让他离开了。

我给他理了理凌乱的额发方才起身走出房门,真选组内仍十分安静,我也索性拢袖绕着边缘处散步,今晨的风不小,树叶的沙沙声入耳,十分好听。

漫步于庭院中确实有助于思考,因为地处偏僻的缘故,这里树丛众多,可闻到树木的清香,感觉十分心旷神怡。

大和守迎面走来,在我面前站定,他低着头,我还比他高一些,从我的角度可以看到暗色的发绳,他并未说话,我也就没有应声。

良久,他才抬眼,许是一夜未睡,他的眼底有着显而易见的青黑,平日精神奕奕的眸子也疲惫非常,但是神色却比从前顺眼多了。

“三日月殿,我想了很久。”他兴致勃勃,就连语气都活泼了许多:“想再与那位冲田君打一场!”

“哈哈哈,甚好甚好。”我失笑:“那么让我拭目以待吧——跟冲田总司一样耀眼的剑术。”

我想我不得不承认,武士的剑与他的意志相通,如果再打一场,大和守安定与冲田总悟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可我的意志寄托在何处,我不知道,在毫无察觉之时悄然而至也说不定。

可我没想到的,这句话像是预言一样,在不久后的某天,一语成箴。

认清自我的大和守安定不再迷茫,这是好事。和泉守好歹也松了口气,他虽然不是冲田总司的刀,但同为新选组所属,总是有些担心的。

总归是不错的结局,真选组也好冲田总悟也好对于大和守安定的改变都十分欣慰,大和守安定给冲田总悟下了战书,至于结局是什么,对我们来说大抵算是无关紧要的。

我回返时鹤丸刚刚清醒,凌乱的头发有一撮立在头顶,看起来十分有趣,我转身合上拉门,盘膝坐在一旁看他换衣服。

赏心悦目嘛。

“本丸还未传来消息吗?”他的声音被布料隔开显得有些沉闷:“虽然说偶尔度假也不错,但总感觉这里不是我们应该久呆的地方。”

“确实没错。”我深有同感。

他穿好衣服,外面的羽织并未套上,腰带却松松垮垮。我刚闭目思索该如何与本丸取得联络,他却凑上前来,非要我帮忙。

“腰封后面似乎有些不整齐。”他转过身去反手指了指身后:“就劳烦你帮忙整理一下了。”

“天下五剑的服务可是很难得唷?”我将手指伸到腰封与布料之间的缝隙里,顺着腰线的弧度将窝进去的边角抻平,然后才将暗扣扣上:“好了,感觉如何。”

他展臂活动了一下,才去取来外套穿上。我仍未起身,好整以暇看他又走到我面前。

“天下五剑为我服务,真是深感荣幸。”鹤丸弯腰凑近,伸出手指在我面前摇了摇:“不过想想你也给一期做过早饭,我的感激之情就少了许多。”

“啊呀,是在吃醋吗,鹤?”我扬眉反问。

“嘛……硬要说的话,算是吧。”他又凑近了些,然后将唇印到我的额头上,只是轻触一下便又离开:“不过……好歹奉上谢礼吧。”

他抓乱了自己的头发,装作不经意地抱怨,看天看地看四周就是不看我。不过掩盖在白色碎发后的红耳根却十分明显。

啊,真棒。

“这种程度的感谢毫无诚意。”

我起身抓住他的手臂,欺身靠近,这次我又看向他的双眼,仍是看到了我自己。

这是鹤丸国永,我的心悦之刃,我的心悦之人。太好了,真是太好了,我抓住了本应翱翔于天际的白鹤。

“鹤啊,老头子比较传统,所以说请负起责任吧。”

他的唇很软,而且冰凉,是跟冷色搭配的温度,我并未深入,只是唇瓣相触,片刻便松开来。我想自己此刻应当是双目含笑的,因为鹤丸在注视我许久后,也突兀地笑出声来。

“明明吃亏的是我吧,三日月。”

“所以我也应当负责的。”我喟叹出声:“说实话,竟以为是在梦中呢。”

是啊,如此恍惚,如此突然,真的是所谓真实吗……如果是美梦,那么请让我多沉迷片刻。

算是老人家的自欺欺人吧。

“肖想我许久了啊,你。”他伸手过来捏住我两侧的面颊,似乎在较劲一般上下扯动,随之而来的疼痛让我知道这才是所谓的现实。

“说实话,这才是最大的惊吓……虽然我在很久以前就想把明月握在掌心了,我们彼此彼此。”

“……这样的话,把惊吓这个词换成惊喜吧。”

“鹤丸国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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