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林母送回房间后, 林舸很快就下来了,换了一身裁剪得体的小西装招呼客人,穿梭在人群里谈笑风生,不时和人举杯共饮, 身边总也围绕着几只莺莺燕燕。

林厌看的好笑,从自助餐碟里拿东西吃, 她诨名在外, 又是林家最不受宠的小女儿, 除了几个想要猎艳的贵公子, 倒是没人来招惹她。

好不容易从花蝴蝶堆里抽身而出,林舸举着威士忌凑到了她身边:“今天她没陪你来吗?”

林厌拿纸巾擦了擦手, 举起酒杯和他碰了一个:“好歹是个处级干部,这种场合不合适, 再说了,万一撞上林又元, 又打起来, 毕竟是婶娘的生日宴吗不是。”

说到生日宴,宴会的主人匆匆露了一面就回房间了,至今未见着出来招待客人。

林厌担心林母的身体, 刚刚看她精神和气色都不太好的样子。

她漫不经心从托盘里捻了一块蜜饯扔进嘴里, 起身:“唔,还是你们家的蜜果子好吃,我去楼上看看婶娘。”

林舸也站了起来伸手拦她:“别去了,她看着你也心酸, 你看着她也难过,大喜的日子何必呢,她在楼上输液呢,一会结束了我再请她下来。”

林厌想了想,把酒杯往他手里一塞:“行吧,那我去上个洗手间。”

林舸笑:“需不需要让人带你去啊?”

林厌笑骂:“滚,好歹也在这住了几年,老娘还没老年痴呆呢。”

等她走远,林舸看着她修长的腿踩着高跟鞋摇曳生姿,婀娜的背影投在了光可鉴人的地板上,端起林厌没喝完的红酒缓缓抿了一口。

有侍者拿着酒瓶凑到了他身边,借着倒酒的功夫,低语:“少爷,要不要派人跟着她?”

林舸点头,转身手扶在了他的肩膀上,安抚似地轻轻拍了拍:“做的不错。”

接下来的一句话蓦地变得小声了,仅用两个人能听清的音量道:“跟,别让她乱跑。”

侍者放下酒瓶,恭敬地鞠了一躬,消失在人群里。

林厌边走边给宋余杭发消息,那边回的倒是很快。

“你什么时候回来?”

林厌想了想,打字:“估计还得一会儿,等婶娘输完液,去看看她。”

宋余杭发过来了一个捶地爆哭的表情,林厌忍俊不禁。

她一直在盯着手机,没怎么看路,一头扎进了洗手间里,差点撞到了人。

两个花枝招展的妙龄女子互相搀扶着走了出来,脚步跌跌撞撞的,酒气冲天。

林厌往后躲了一下,就听见其中一个姑娘醉醺醺地哭:“他……他怎么能这样对我啊?姓……姓林的……都不是什么好人!”

“行了,行了,快走吧啊,喝醉了就赶紧回家睡一觉就好了。”

喝醉的那个姑娘浑身瘫软,站都站不起来,嘴里骂骂咧咧的,全靠另一个人扶着,两个人跌跌撞撞消失在了走廊尽头。

无辜躺枪的林厌一阵牙疼,把手机收进兜里,进了洗手间。

等她冲水出来洗手的时候,对面蹲位里的门也打开了,贵妇打扮的女人走到了镜前掏出口红补妆。

林厌不经意瞥了一眼,那不是一双贵妇该有的,保养得体的手,粗糙且遍布细纹。

她不着痕迹收回视线,把手放到烘干机上烘干,哼着歌往出走。

一出来就发现走廊上多了几个陌生人,其中一个站在男厕门口打电话,西装革履的,但她刚刚在大厅里没有见过。

还有在走廊里谈天说地的年轻人,以及端着托盘,脚步匆匆的侍者和清洁工。

仿佛她一来,刚刚还安静的地方瞬间就热闹了。

林厌扯了一下唇角,叫住了扫走她脚边烟头的清洁工:“那个——”

清洁工低眉顺目,恭敬地答:“是,林小姐,有什么吩咐请说。”

高门大户里的清洁工无疑都是非常敬业且懂礼貌的。

林厌略抬了下巴:“新来的?”

“是,一个月前刚来。”对方答,始终低着头,看上去四十来岁吧,帽檐下露出了几缕白发。

林厌看着自己高跟鞋漆黑鞋面上的几滴水渍,刚刚洗手不小心弄上去的,把脚伸了出去:“给我擦干净它。”

清洁工放下扫帚,单膝跪地跪了下来,从自己工作服的兜里扯出一块洁白的帕子,小心翼翼替她把鞋面上的灰尘水渍揩干净。

“好了,小姐。”

林厌收回脚,从钱包里抽出几张百元大钞撒在了他头上。

“不错,我会跟我哥夸你的。”

“是,谢谢小姐,谢谢小姐。”

清洁工捧着钱,点头哈腰的。

林厌转身离去的那一瞬间,眼神就冷了下来。

既然是新来的,又怎么会知道她姓林,还是林家大小姐,从兜里扯帕子的时候,也许他自己都没注意到,不小心手机也扯出了一角来。

那个logo和牌子,绝对不是一个清洁工能用的起的。

在她抬脚离开的时候,男厕门口打电话的那个男人也走了。

两个人始终隔了十几米的距离不远不近地跟着,林厌拿着手机发短信,也不知道是在和谁聊天,笑得蛮开心的。

等她转过走廊,男人再跟上去的时候,大厅里并没有她的影子。

“少爷,跟丢了。”

林舸微微挑了一下眉头,唇角始终挂着柔和的弧度:“还真是调皮呢,和小时候一模一样。”

林家大虽大,这么多年过去了却也没什么大的改动,林厌幼年时常在这里和前来逮她的下人管家躲猫猫,是以轻车熟路。

她转了个弯就从电梯上了二楼,摆脱了小尾巴之后林大小姐愉悦地吹了一声口哨,直奔婶娘的卧室。

她记得是二楼走廊尽头靠左的那一间,兴冲冲地走过去推开门的时候,却发现空无一人,就连床单被罩都是整洁的,仿佛没人住一样。

林厌一怔,轻轻阖上了门,不在卧室,那会是哪呢?

她若有所思地打量起了整条走廊,二楼比一楼安静得多,她的目光落到了右边的房门上,挂着一块古朴的牌子,写着“禁止进入”,她把木牌翻过来一看是“林厌的家”。

顿时眼里就有了笑意,这是她刚来的时候,林舸给她做的。

他的房门上也有这么一块木牌。

“林厌,这个给你,你要是想找人说话,找人玩的话,就挂‘林厌的家’有彩虹的这一面,你要是不想让人烦你的话,就挂另一面,这样无论是管家还是下人都不会去打扰你啦。”

当时十岁的小林舸已经像个小大人一样,双手把木牌递到了她手里,林母笑着摸着他的脑袋。

“林舸,以后要和妹妹好好相处,你是哥哥,要照顾好她喔。”

“嗯!”少年林舸攥紧拳头用力点了点头,脸上有小小男子汉般得虔诚。

那是无家可归的林厌在林家感受到的第一份温暖。

她摸着这块木牌百感交集,轻轻按下了门把手,推门而入,竟然没锁。

林厌略微一怔,回忆和旧尘埃一齐涌入了脑海里。

陈设都和当年一样,墙上她发脾气留下来的涂鸦都没变,只是少了一张床,被人改成了书房。

进门几个展览柜,有她当年画的画,捏的泥人,折的纸飞机。

再往里走,摆了一张书桌,电脑还开着,想来是有人常在这里办公。

靠墙的地方摆了放文件夹的柜子,旁边立着一具人体骨骼,还戴着调皮的帽子。

林厌忍俊不禁,想来也知道这是谁的办公室了,只有医生才会有这种在房间里摆人体骨架的恶趣味,她的书房里也有。

每次宋余杭晚上去,都会吐槽瘆得慌。

没想到她以前的卧室已经被改成了书房,林厌看到这里,准备转身离去了。

桌上的电脑突然响了一声,“滴滴滴”的消息提示音连绵不绝,成功把她的视线吸引了过去。

林厌鬼使神差般地走近了电脑,目光却落到了他桌上的一个透明模型上。

漂亮的人体骨骼牙齿被锁在了水晶球里,白得晶莹透亮,仿佛蒙了一层釉质,就连人类牙齿边上的红色牙龈部分都模仿惟妙惟肖,几近逼真。

这是女孩子,尤其是女医生怎么也无法抗拒的东西,林厌伸手拿了起来,端详着它,却蓦地感觉有一丝说不上来的不对劲,让她的心里麻麻的。

她正欲打开手机手电筒细看的时候,身后门响了,林舸见她把玩着自己的宝贝,大惊失色跑了进来,从她手里小心翼翼地把水晶球抱了过来,脸上都是紧张。

“我天,你给我轻一点,你知道这个多贵吗?我大学毕业时的导师送我的,有价无市啊!”

林厌“啧”了两声:“不就一个破水晶球,稀罕什么,坏了我送你十个。”

林舸把水晶球放在桌上摆好:“要不怎么说你这人没人缘呢,这不是价格的问题,这是情分的问题啊。”

林厌摸了摸鼻子,又看了那牙齿模型一眼,往出去走:“我的东西你怎么还留着?”

林舸关上门,跟她一起:“嗐,这不是想着,万一你哪天回来了,这也是你的家,看着也亲切些。改成书房纯粹是迫不得已,别的地方都太大了,就这个格局还合适些,离我妈又近。”

林厌对这个倒是没什么非议,难为他还记着自己。

“婶娘呢?”

“医务室呢,我带你去。”

“原来是在医务室,我说怎么搞了半天楼上没人。”

“你这一个洗手间上的也没见人了,刚好妈醒了,我还让管家四处找你呢,再找不到人我就要报警了。”

林厌失笑,想起小时候有一回她不想去上学躲在地下室里睡了个昏天黑地,林管家都要急疯了,带人把庄园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她就差报警了,最后还是放学回家的林舸把人从地下室里拖出来的。

“报什么警啊,我就是警察。”

林舸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脸上的笑容淡了一些:“以往你可不会这么说。”

“这不是爱屋及乌嘛,深入了解之后,突然觉得,警察这个职业好像也不错的样子。”

提到宋余杭相关,也许她自己都没发现,脸上会不自觉地露出娇俏的笑容,语气也轻快了许多。

林舸一怔,没说什么,推开了门:“进去吧。”

“妈,妈——”他轻轻喊了几声,躺在床上的人闭着眼睛似睡着了。

林舸苦笑:“这我刚才过来还醒着呢。”

“算了算了,病人嘛,嗜睡是正常的。”林厌绕着病床走了一圈,输液架上挂着的是化疗的药物,林母一只手露在外面,她给塞回被窝里了。

林母似有所觉,眼皮子翕动了两下,但是没有醒。

林厌起身:“那我就先回去了。”

“不留宿吗?客房有很多。”出乎意料地,林舸挽留了一下她。

林厌摇头,从房间里出来:“不了,有人等呢。”

“厌厌。”他站在楼梯上,又叫了她的名字。

林厌回过头去:“怎么了?”

“你和宋余杭……”他犹豫了一下:“真的想好了吗?”

“原来是这个啊,我还以为是什么呢。”林厌挎着挎包,手插在风衣兜里笑着看他。

“明年结婚,一定要来啊。”

林舸似是没想到她这么干脆,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怔忡,随即恢复了如常的笑意。

“好,一定,提前祝福你们。”

得到了亲人祝福的林厌,唇角微勾,像个即将结婚的新嫁娘一样略带羞涩地笑。

“谁都可以不来,你不行啊。”

林舸指甲把栏杆抓出了一道划痕,微笑着看着她:“放心吧,我会去的。”

彼时的林厌尚不知道,原来信誓旦旦的人终有一天也会失约。

***

从林舸家出来,宋余杭已经在等着了,她蹲在马路边上抽烟,听见门口有动静,扔了烟就迎了上去。

“林厌。”

林厌踉踉跄跄地勾住了她的脖子,宋余杭拦着她的腰把人扶稳。

她回过头去跟人道别:“那我就先走了啊,回见。”

林舸站在门口目送她们离去,宋余杭也微微冲他点了一下头。

“回见。”

宋余杭打开车门把人扶进车里:“我说你又喝了多少啊。”

林厌勾着她的脖子没松,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红的……”

她打了个酒嗝,又伸出了一根手指:“一杯……”

宋余杭失笑,把她的手指合拢:“得了,睡会吧。”

车里地方小,她俩贴得近,车门还没关,林厌一只手勾着她脖子没松,说话热气就直往她脸上钻,攥着她的手指也滚烫滚烫的。

林厌拉着她的衣领,把人往下拽,摩挲着她的鼻尖:“我没醉……”

宋余杭心痒难耐,看看四周偶有车流经过,还是架不住她花式勾|引自己,低头给了她一个缠|绵悱恻的吻。

“唔……”还是林厌把人推开的:“回家。”

宋余杭舔舔唇角,看着她有些迷蒙的眼神,仰着头,脸色嫣红,有些按捺不住了,火急火燎替她关上了车门,回到了驾驶位,一脚踩下油门。

“回家。”

送别林厌之后,林舸并未离去,而是站在原地意味深长看着车里的那一幕。

有人低声过来说:“少爷,他来了,在地下室等您。”

***

本来以为这人喝醉了,谁知道一回家宋余杭打算来个将醉就醉的时候,林厌翻身把她压在了沙发上。

宋余杭吃惊:“你没醉?!”

林厌解了圈发的皮绳,满头卷发散落了下来,在昏黄色的灯光下美得惊心动魄。

她弯起眉眼笑,风情万种地解她的皮带扣子。

“我不醉又怎么能顺利脱身……”指甲刮住了她的裤边,慢慢往下挪。

“顺便瓦解你的戒心呢。”

宋余杭抽气,被人按着动弹不得:“你指甲太长了,我觉得还是我来比较好。”

林厌伸出右手两根指头晃了晃:“喏,剪掉了,还磨得很平,不信你试试。”

不仅没留指甲,连指甲油都去了,和旁观花枝招展的手指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看起来更那啥了。

宋余杭眼前一黑,差点晕死过去,疯狂咽着口水往后缩:“不不不,林厌,厌厌,你听我说……”

林厌脸色一变,抽出她的皮带就把人缠上了,语气里有那么一丝咬牙切齿和不容置喙。

“你闭嘴,这是你欠我的。”

宋余杭真的就闭了嘴,不过是被她堵上的。

窗外不知道何时下起了雪。

屋里暖气开的很足。

沙发旁边散落着衣物。

热意让小麦色的肌肤泛起了红晕。

宋余杭仰头,艰难地吐息:“林厌……能把灯关了吗?”

沙发旁边还开着一盏昏黄的落地灯。

林厌眸光过分炙热了,几乎能烧灼她,连同灵魂一起灰飞烟灭。

唇角还粘着一点透明的东西。

她吻给她:“不能……我想看清你……尝尝你的味……道。”

两个人交颈,宋余杭手脚发软,话说的含混不清:“我更喜欢……你的。”

沙发嘎吱响着,夹杂着彼此沉重的呼吸声。

宋余杭手被绑着,不能动。

她屈起了腿,又被人放下来。

林厌:“放松,你太紧张了。”

“我……”宋余杭脸上难得露出一点儿惊慌失措来。

林厌抱着她,一只手和她十指相扣,压进了沙发里。

她耐心地像在对待一件艺术品,等一个合适的时机。

“放心,会有一点点不适,但是,后面会舒服的。”

“配合我?”

她的长发落到了她的脸上,宋余杭偏头去吻她。

“嗯。”

那个夜很长很长,林厌说的没错,也不愧是精通人体构造的法医,在初期的不适之后,很快就浮上了云端。

她躺在绵软的沙发里,被爱人身上浅淡的香水味包围着,两个人一起陷进了汹涌的欲海浪潮里。

就像林厌从不曾真正信任过谁一样,宋余杭也没像这样完完全全地把主导权交付给谁过一样。

她们都成了彼此最大的例外。

林厌解了缠在她手腕上的皮带,于是这场一个人的独角戏,变成了两个人的舞台。

比起上一次彼此都处于情绪失控状态下的急躁,这一次则多了些温柔的旖旎和耐人寻味在。

她们有的是时间来度过漫长的雪夜和余生。

***

在宋余杭和林厌陷入极致的快乐的时候,另一场交易也悄无声息展开了。

“看来她已经察觉到你的不对劲了。”男人的嗓子有些哑,站在阴影里说话。

另一个稍年轻一些的男人握紧了拳头,喉头上下翻滚着。

“你还不动手吗?她必须死。”

“不。”他终于长舒了一口气:“没有拿到林又元的遗书前,她还是林氏的法定继承人,还不能死。”

“但是——”他蓦地抬起了头,眼里溢出狠绝来。

“另一个人必须死。”

“她啊……”男人笑了笑,眼里似有些怀念:“那个人的孩子呢,都长这么大了。”

男人说着,杵着拐杖走了回来坐下抽水烟:“你说的对,她现在活着已经成为了我们的阻碍,不仅拔除了李洋这个暗桩,还妄图翻案……”

不过那水烟壶里装的烟料却是……

一阵蓝色的烟雾腾了起来。

男人吸了几口,靠在了椅背上,脸上露出了些迷醉的神情。

“毕竟这事对你也有威胁,你怕她,甚至是想杀了她都是正常的。”

“想好怎么动手了吗?”男人又问了一句。

年轻人嗤笑了一声:“还需要个诱饵。”

“哦?”男人轻轻笑了一声,举起香槟和他碰了个满杯。

“提前祝你成功。”

***

数不清那个夜做了多少次,林厌最后的印象是在衣帽间里,醒来却是在床上。

宋余杭睡得很沉,头一次比她还晚醒,林厌小心翼翼把她的手从自己腰间挪了下去,蹑手蹑脚掀开被子下了床。

沾着地的时候双膝一软,她一把扶住了床,腰酸背痛的,打算先去浴室打理一下自己,便一步一挪出了卧室,轻轻阖上了门。

宋余杭醒来的时候发现床上没人,一个猛子就扎了起来,拖鞋也顾不上穿就往楼下跑。

“林厌?!”

林厌踩着毛绒拖鞋,裹着睡袍,纤细白皙的手腕从袖子里伸出去正在打灶台的火。

听见她叫,转过头去,脸上还敷着面膜:“咦,这火怎么打不开。”

看见她不在床上的那一刻,宋余杭三魂七魄都飞了,现在才终于尘埃落定,走过去揉了揉她的脑袋,把人拥进怀里。

“大清早的,你想干嘛,嗯?”

“喔,没……没什么……醒了起来转转。”林厌抬眸看了她一眼,略有些不自在地想摸鼻子,摸到了一手面膜水,再想到她刚刚抱自己的时候,衣服蹭到了她的面膜,顿时咆哮。

“别碰我的面膜!!!”

看着料理台上琳琅满目的食材以及翻开的食谱,宋余杭失笑:“随便转转,转到了厨房,还从冰箱里拿出了食材,还翻开了食谱,厉害喔。”

“你……”林厌气闷,甩手不干了。

宋余杭忍俊不禁,又搂着她的腰把人带回来,头搁在她的肩膀上摇晃着。

“醒来看见你不在我身边的时候慌死了,你别做这些,我来就好了。”

宋余杭捏着她柔软骨节分明的手把玩着,这应该是一双艺术家的手而不是做粗活。

林厌垂眸看着两个人指尖相扣在一起:“会很辛苦吗?偶尔也是想要——”

为她做点什么的。

宋余杭把人转过来,扶着她的肩膀,眼神坚定又明亮:“做你自己吧。”

她喜欢的不仅是那个在专业上出类拔萃的林厌,更是那个刁钻刻薄的林厌,亦是那个偏执脆弱的林厌,最爱她为了爱人一点点收敛起浑身的刺的林厌。

她不在乎她的笨拙,无论是好与不好,全都照单全收。

林厌弯了一下唇,微微红了眼眶,却见对面人脸上一僵。

宋余杭怕被打,微微往后退了一步,咽了咽口水指着她的脸:“你的面膜……”

林厌摸了一把,半边都掉了,顿时发出了一声鬼叫,冲进了浴室里重新敷。

“宋余杭你个杀千刀的!劳资一千块钱一张的面膜啊啊啊啊!”

***

等两个人磨磨蹭蹭收拾好吃完早饭出发,已经是上午九点多了。

宋余杭给妈妈打了一个电话,告知对方自己要出差的事。

那边沉默了半晌:“和厌厌吧?”

宋余杭偏头看了一眼恹恹欲睡的林厌应了一声:“嗯,我们一起呢。”

“余杭,你……”那边的声音顿时有点恨铁不成钢起来。

“妈,你别急,等我回去慢慢跟您说。”

宋妈妈紧接着就“啪”地一声挂了电话。

林厌正看着她:“宋……”

宋余杭一手握着方向盘,腾出手来捏了捏她的手:“没事,相信我,你睡会儿吧。”

林厌还想说什么,终是咽了回去,歪在了椅背上,阖上了眼睛。

“好,到了叫我。”

在她们的车刚过了服务区后不久,加油站里的员工走到了空旷无人的一边,拿起了对讲机。

“喂,她们出发了。”

作者有话要说:  林攻大旗给我扛起来啊啊啊啊啊啊!

抱歉,今天更晚了,是因为和女朋友美容去了【狗头】真的美容,别想多【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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